雖然這女子對柳雅拿來的手帕有了疑問,但柳雅也沒有隱瞞的意思,而是照實說道:“我家在路邊開了一間小館子,有一天一輛華麗的馬車經過,這是那馬車的一位夫人寫的。當時我家的小館剛開張不久,沒招牌也沒有名字,這算是夫人賞賜的一個名字。”
柳雅一邊說着,一邊悄悄地觀察那女子的表情,想要從看出點什麼來。
但那女子聽柳雅說的時候,表情卻異常的平靜。直到柳雅說完了,才笑道:“哦,原來是這樣。我只是覺得這字寫得清秀又不失韻味,是個頗有功底的人寫的。你知道,我們這些做工的手藝人,常常對着這些字,所以見着了好字自然較用心了。”
聽了她的解釋,柳雅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多問,只是道:“那是能臨摹下來做招牌了?”
女子便道:“是,能的。看看你要做多大的尺寸?什麼底子,銅質的和木質的價錢也不相同。什麼顏色的字?陰刻還是陽刻,要不要匾額裱花。每一種價格都是不同的,還得請姑娘選定了纔好計算價錢。”
柳雅想了想道:“不要那麼繁複囉嗦的,一塊木板面刻字好了。因爲我家的小館是開在山裡的一條官道,所以最好能夠不失了那份質樸的味道。大小嘛……現在蓋了新房子,有一間飯堂那麼大,不過以後要接個二樓的,掌櫃的你看應該做個多大尺寸的好看,這個我不懂了。”
女子一邊聽着一邊點頭,然後又問道:“那門扇是幾開的?獨門、對開,還是四扇門?”
做買賣的門臉大小,其實還是要看門扇幾開,一般的大飯館至少四扇門,還有六扇門和八大扇。雖然不是每日開張的時候所有門扇全開,但門扇越多門臉越大,顯得越氣派,風水也叫吸金。講究的大飯館還要每扇門挑一對紅燈籠或是幌子,也有燈籠幌子都掛,遠遠看去一排燈籠、幌子,知道這家店有多大了。
柳雅聽懂了,便道:“不大不小的館子,對開的大門。”
“那我明白了。匾額大了是頭重腳輕,太小了又不太顯眼。不過你要的是山裡店鋪質樸的感覺,也不能太誇張了,用一塊原木的木板,刻這四個字好了。不過,做招牌的木料較講究,要經過特殊的處理,還要用藥水泡過,可以防蟲;再用油、蠟分別養護,防水防裂;我家的木料都是至少存了幾年的,不易變形。但是刻字之後還要特別處理一下,這樣沒有半個月的時間是做不來的。”
女子說着,又指着身後那個博古架擺着做展示的木料道:“所以,客官你先選個喜歡的木料吧。料子不同,花紋也不一樣,雕刻出來的字體大小、色也有講究。”
柳雅真是不知道做個牌匾還這麼多的說道,也幸好自己早點來做了,不然小水鋪新店開張,牌匾還沒有掛呢。
柳雅便走到那博古架前面,逐一看面展示的木料。說實話,柳雅學得東西較雜,加記憶力驚人,有些東西看過之後可以記住了,所以對於木料分辨也是懂得一些的。不然她也不能直接一眼辨出家裡孃親留下來的小箱子、首飾匣子都是好的木料做成的。
但是這些個原木擺在那兒,開了皮能夠看到花紋的還好,那些沒有開皮的一節樹幹擺在那兒,柳雅還真有的叫不出名字來。
看了幾件,最後便問道:“掌櫃的,那你幫我選一個吧。我實在挑花了眼,也不知道搭配出來的效果怎麼好看。你看看這四個字配什麼木料的底子,又刻成什麼顏色的字好看?”
“橡木吧。”掌櫃的取下博古架的一截樹幹,將橫截面拿給柳雅看:“木質細密,花紋獨特,這四個字刻好之後用綠色的漆填,能夠顯出一份悠然,和山間的那種隨性來。算是一間飯館,也能多幾分閒適和雅緻。”
柳雅聽了很是滿意,覺得這女掌櫃的說的話是她所想的意思。看來,這女子不光是長得一副知性美的樣子,骨子裡也是挺講究的。道:“好,按照掌櫃的意見來做吧。那你看看這一塊橡木的匾額要多少錢?得付多少的定金?我多久能來取?”
女子想了想道:“我們家做匾額的木料不是論尺寸賣的,是論斤賣的。同樣大小的一塊料子,重的密度大,雕刻起來更費勁兒,但做出來的效果也好,更耐用。只要客官你好好的保護這塊招牌,每年春天用蜂蠟塗抹一遍,用個百年也不會有風蝕、蟲蛀和黴爛的情況。所以,客官這價錢我還真不好現在算,得等給你選好了料子,秤秤過了才知道。定金嘛,你先給一兩銀子吧。多退少補,你看行不行?”
一塊招牌一輛銀子,其實也是一塊木頭而已,實在是不便宜了。不過聽這女子說的頭頭是道,柳雅倒是覺得也不是很貴。畢竟這塊招牌是小水鋪的一個門面,雖然說是講究一個直撲,可不能太寒磣了。便道:“好,一兩銀子吧。”
柳雅拿出一兩銀子遞過去,那女子又道:“那姑娘的這塊帕子能夠留在我這裡嗎?我要臨摹這字,是得用的。”
柳雅聽了卻是一皺眉,看看手裡的帕子,道:“這個是人家賞我的墨寶,我實在不敢怠慢了。要不你現在臨摹一下,我等一會兒吧。”
那女子聽了,微微皺眉,但是這也是客人的意思,想了想便道:“我的技藝不夠,臨摹的工作要做一、兩天;但是我師兄技法熟練,姑娘稍等,我找我師兄問問,看看他能不能現在臨摹出來。”
柳雅點點頭,算是答應了,那女子轉身又進了那扇小門。
過了一會兒,那女子再出來,卻是攙着一個男人。男人三十幾歲的年紀,長得高大英俊,應該是這女子的師兄了。也可能是她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