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雅一時間還不明白,這男子長得如此高大英俊,爲何要被這女子攙扶着出來?但看到他一雙眼睛黯淡無光,毫無焦距才知道,他是位盲人,或者說是有嚴重的眼疾。net
只是,剛纔聽那女子說是請她師兄來臨摹字跡,還說師兄她技法好。可是一位患有眼疾的人又如何能夠臨摹字跡?
柳雅眼閃出疑惑,看着那男子朝這邊走過來便一時間沒有出聲。
扶着他的女子應該是看出了柳雅的疑惑,便道:“臨摹講究的是形似神也似,我可以幫我師兄畫形,由他來掌握其的‘神’,這樣能夠儘快的做好了。”
柳雅點點頭,或許這兩人配合默契,還真的能有特別之處,這是人家的工作,她也沒有必要挑剔什麼。便問道:“那我要等多久?”
女子這次沒有回答,而是轉頭看看她師兄。
男子對柳雅道:“姑娘,那寫着字的手帕拿來我看看吧。”
柳雅便將那塊手帕遞了過去。不過柳雅盯着男子摸着手帕的手,發現了一個細節,是他不僅在摸帕子的字,還把帕子整塊都摸了一遍,尤其是摸到帕子一角繡着的那朵紅蓮的時候,手指微微一顫,還停頓了大概一秒的時間。
雖然只是極小而細微的反應,柳雅也看在眼裡了。但她並不知道這帕子或者說是帕子的主人和這間鋪子有什麼關係,也不想過多的探究,便沒有開口。
算是這兩人真的有什麼牽扯,柳雅也不過當他們都是一個過客,只要不是什麼大事,不會牽扯到自己的頭行了。
男子摸了一會兒,便點點頭道:“是用女子的眉筆寫在絹帕的四個字‘泉清竹香’。劃不多,規矩整齊,並不是多麼個性特立的人寫出來的,所以並不難臨摹。大約一個時辰也可以了。姑娘你看是在這裡等着,還是先去辦事,一個時辰之後你回來取這帕子吧。”
柳雅聽這男子說的分毫不差,也是驚訝了一下。用眉筆寫在絹帕的字,其實是沒有什麼大的痕跡的。還不如毛筆在宣紙寫的好分辨。最多也是眉筆之加入了一點固色劑,所以眉筆的筆痕是留在絹帕面,而不是滲入到布絲裡面的。可是這樣,這男子的手下功夫也着實了得了,竟然也能摸的出來。
見柳雅發愣,沒有立即恢復,那女子又道:“姑娘,這已經算是很快的了。我們臨摹也是很費功夫的,而且我們家鋪子要求很高,要做要做的好、做的像,所以也不會只是照着描繪下來可以的。如果姑娘實在不能等,那這筆生意我們怕是無法接下來了。”
柳雅被她這麼一說,才趕緊道:“不是的,掌櫃的你想錯了。我沒有嫌棄什麼,只是覺得這位大哥用手摸摸技能摸的這麼準,心裡驚歎不自覺的走神了。一個時辰是可以等的,我把帕子留在這裡,我去辦點事。辦好了回來,估計時間也差不多了。”
“那是我想多了。姑娘請不要在意。”女子說完,便扶着她師兄到一旁坐着,然後把絲帕鋪在了桌子,讓他再仔細的摸摸,然後走過來對柳雅道:“姑娘請放心,客人的東西,我們會多加小心的愛護的,絕不會有絲毫的損壞。這塊帕子放在這裡是個什麼樣子,你回來的時候還是這樣子。”
“好,那我先走了。”柳雅這才離開了這間鋪子。
走出門,柳雅頭也不回的疾步朝書坊的方向走去。但走過了一條街口,拐個彎立刻停了下來,躲在牆角探頭向來時的方向看着,想要看看那間鋪子裡的女掌櫃的有什麼動靜。
不過柳雅看了一會兒,也沒見鋪子裡有什麼變化,也沒有看到那女掌櫃的出來張望的意思,這才轉身離開了。
柳雅之所以這樣,是想要看看對方是不是會因爲這塊帕子而跟蹤自己。如果真的有人跟蹤,或是她特別留意了自己離開的方向,這件事情大有蹊蹺,柳雅以後也會多加小心了。但是一切如常,柳雅也算是放心了。
而柳雅卻不知道,她走了之後,那高大英俊的男子坐在座位,對着面前的帕子一直髮呆。
女子則是站在他的身後,也緊緊盯着那塊帕子,半晌之後纔開口問道:“是……師姐的字吧。”她用的是肯定句,可見她也看出了這字的來處。
男子沒有回答,默默的點了點頭,又用手摸了摸那帕子一角繡着的紅蓮。
女子又問道:“那這麼說,師姐來過這邊?”
這次,男子有了迴應:“應該是來過的。她惦記的那個人,聽說最後失去消息的地方是在這附近。只是不知道,她留下這塊帕子是不是另有深意。”
女子又道:“會有別的意思嗎?我看那小姑娘十一、二歲的年紀,長得乾淨、秀麗,可是卻沒有那骨子裡的奢華和貴氣,倒是顯得清冷穩重。不應該是師姐身邊的人吧。”
男子道:“不是,這小姑娘應該真的只是和師姐巧遇。師姐留下墨寶,或許也是想要有一天那個人能夠看到吧。看到了,便知道師姐來找過他們了。”
女子便又問道:“那這麼說,這牌匾是一定要做嘍?”
“那是自然,不但要做,還要做好。小玉,取紙筆來吧。”男子說完,又用手去摸那手帕的字,不過這次只是在摸字了。
被叫做小玉的女子點點頭,便去取了筆墨來,鋪好了紙,用鎮紙壓好了,才把蘸了墨汁的筆遞給了男子。但又問道:“要不,還是我來吧。如同我說的那樣,我來畫形,師兄你來畫‘神’。”
“不了,師姐的字,只有我臨摹的像。”男子說完,已經在宣紙落下了一筆。不過這一筆畫的很慢,看得出他心裡的鄭重來。
女子在旁邊看着,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
柳雅既然對這些全然不知,也沒有什麼計較,依舊是按照次的約定,去了書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