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喬治的帶領下,騎兵隊伍辛辛苦苦地殺出重圍,奔至戰場北邊的樹林,預備脫離戰鬥。可一支身穿着規整白色軍服,持着重盾手持巨矛的教廷軍隊的出現,將他們徹底打入了絕望的深淵。
“怎麼在這裡也會有伏兵!”衆人紛紛驚恐不已,不知何去何從。
在天禧城城門開啓的時候,兩支飛奔矯健的騎兵便已悄悄繞道至此,並放棄了坐騎,用先前早已在樹林與山丘旁放置好的重盾與專門應付騎兵的長矛裝備了起來——預先放置盾矛的地點與路線極爲關鍵,在獲得了阿慎的地形圖並結合了自己的觀察之後,楊塵才能夠在守軍的眼皮底下,暗渡陳倉。
喬治直感覺一切都似乎陷入了敵方統帥的掌握,四面八方各條出路都被教廷的白色軍服佔據,廣袤開闊的一片戰場到頭來竟也能成爲牢籠?自己拼殺至此也只衝潰了一片人數遠遜於自己的遠程部隊以及一堆鋼鐵及巨木,戰果未達標而風險超標。大賢者竟是一時心神不寧陷入了迷茫。
“貝斯特大人!”策鳥在他身畔的副官焦急地說道,“快點下命令吧!我們快被包圍了!”
“別說得那麼樂觀,”但見喬治苦笑了起來,“早就已經被包圍了。”
困獸,是拼死一斗,還是束手就擒!?
城門處的步兵正快速地朝着天禧城的騎兵靠攏逼近,而教廷騎兵也掀動着煙塵殺來。
這一隊以萬人計的騎兵竟是躊躇在了廣闊的戰場上,不知該往何處奔去!
“只能突圍了!”喬治牙一咬,放眼四望。南邊的山丘距離過遙,中間還橫陳着敵方的步兵列隊;西方的教廷騎兵正在飛速地逼近,從人數看與己方處於伯仲之間;而眼前,守住樹林要道的這支軍隊或許是最容易突圍的一環了!
“進攻!”大賢者大聲地呼喝道,騎兵的洪流再次涌動了起來!
擁有着九星力量的大賢者爆發出他能調動的所有魔紋力量,令大地發出無邊顫抖的悲鳴!但見教廷軍嚴陣以待的架勢頓時便被沖垮,霍然開裂的大地彷彿是貪婪的巨口將他們的生命吞噬,如此威勢也只有傳說般的力量才能牽引出!
跑在最前方的幾名天禧城騎兵同樣沒有幸免於這場大地的震怒,但喬治絲毫沒有歉疚,他心中對於勝利的渴望已燃燒到了不可控制之地步!
但以教廷士兵的精銳,如此一番的攻襲還不至於令他們的防線土崩瓦解!
無數根有力而寒冷的長矛被橫起,無數面堅實而厚重的巨盾被立起。天禧城的騎兵們以血肉之軀衝擊着這張鋼鐵與死神一齊鑄就的捕網,勢要衝出生天!
如此強力的範圍法術饒是以喬治的實力,也無法輕易地連續瞬發,他已感到因自己魔力的衰竭,飛舞的魔紋已不如最初般聽話與強盛。但眼看着自己的騎兵依舊無法在段時間內衝破教廷的軍列,他只能強打起精神,再次迸流起澎湃的魔力!
幾道凜冽而洶涌的聖光突然越羣而出,朝着喬治飛奔而去!
大賢者只能暫時放棄魔法,轉而用魔紋在自己身前構築出防禦法陣。砰地一聲,聖光與魔紋的碰撞掀起驚人的氣浪,將喬治身邊的騎士們卷飛到了一旁。
喬治胸前那邊普通的戰袍上已多了一個焦灼的坑洞。許久沒有受過傷的他,用緊迫而不安的目光在敵方的士兵中搜索着轟出這幾道聖光的身影。
純白鑲金的鎧甲,純白的陸行鳥——在敵軍的陣列中,竟有五名享有天罰之權的聖騎士!
心知自己絕無餘力再幫助自己的騎兵們殺出重圍的喬治,長嘆一口氣,魔紋飛舞間便隨着狂奔的陸行鳥,朝那幾名天罰騎士猛地撲去!
膠着而血腥的戰鬥持續了數分鐘,天禧城的騎兵隊伍始終無法突破教廷士兵的鋼鐵防線——儘管教廷的士兵在人數上有着劣勢,但他們提前佔據了要道縮短戰線,大大提高了防線的厚度。這種情況便猶如一根筷子,將它從中拗斷簡單無比,但要將它從筷尖扮開卻難到不可思議!
喬治與幾名天罰騎士之間的戰鬥愈發慘烈!雖然對手中沒有同樣能達到傳說級實力的騎士長,但面對五名擁有着七星力量的天罰騎士,早已在之前的戰事中消耗了體力與魔力的喬治同樣應付得格外辛苦。
大賢者在付出斷臂的慘烈代價後,才堪堪擊殺了兩名天罰騎士!而剩下的三人雖各有傷,但傷情卻比慘遭斷臂的大賢者要輕得多!
大量的流血與失臂的疼痛令喬治的臉色慘白搖搖欲墜,他胯下的陸行鳥早已被聖光轟成了齏粉,天罰騎士們的坐騎同樣也死在了躁動的大地魔法之下。
這片戰場沒有士兵敢於侵犯,被他們的戰鬥波及的死者也已達到三位數之多!
正在專心應付着天罰騎士的喬治,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近在咫尺的號角聲!他心頭一涼,回頭望去,卻見原本還在城下的步兵們竟已緊逼到了正在苦苦尋求突圍的天禧城騎士們的身後!教廷的騎兵們也即將奔至!
“失敗了。”他心如死灰地喃喃自語道,與他對峙着的天罰騎士們似乎也已預見到了這場戰鬥的結束,拖曳着同伴的屍體,一齊離開了這裡。
只剩下披頭散髮,形容狼狽不堪的喬治•貝斯特孤單地站立在鮮血橫飛屍體橫陳的戰場之上,品嚐着人世間最慘痛與最枯澀的戰敗滋味。
因爲遲遲無法突圍,在拋下幾千具屍體之後,天禧城的騎兵們猶如潮水般退了回來。他們出城時有三萬人之多,如今只剩一萬左右。在教廷十萬餘的大軍四合之下, 每個人的臉上都充滿了絕望與不甘。他們圍成了一個圈,戰慄而不寧的陸行鳥與馬匹持續不斷地發出悲鳴。四面八方都是沉默而肅穆的教廷士兵,他們用紛亂的心跳傾聽着死神靠近的腳步聲。
“我完美了六十八年的人生,終於還是要以失敗告終啊。老天,你可真諷刺幽默。”喬治散亂着銀白的頭髮,朝着天空喃喃自語道。
春天的氣息在戰場的血腥味裡顯得淡了,而晴朗蔚藍的天空以及那團春日暖陽依舊沒有改變他們的姿態,用微笑在觀賞着人世間的慘劇。
四合圍攏起的教廷軍隊裡,一名身穿着純白鑲金鎧甲,披着雪白而內襯猩紅的巨大披風的東方少年,以及一名袍衣華美而容貌醜陋無比的女子並肩策着陸行鳥出列。
“你好,喬治•貝斯特先生。”擁有着漆黑長髮與血色眼眸的少年很有禮貌地微笑道,但不知怎麼地,喬治卻感覺到一陣不寒而慄。
“你是……咳咳,你是教廷的統帥嗎?”大賢者開口說話時卻發覺嗓子已經沙啞。
“沒錯。”楊塵用沒有改變的微笑迴應道,“你可沒有辜負我的期望。”
喬治頓時一陣從頭到腳的寒意,滿心的掙扎之火發出了嘶嘶的熄滅之聲:“你說……什麼……”
“我這個作戰計劃的最大缺陷,便在於,我的成敗取決於你們是否能看出我排兵佈陣的用意。事實證明,你們的軍事素質頗高啊。”擁有着血紅眼眸的少年充滿笑意的話語裡卻是冰冷的嘲笑與諷刺。
無法忍受這種程度的羞辱,喬治感到頭暈目眩。與此同時,他也爲眼前這名教廷統帥表現出的卓絕遠見及深沉心智而感到無法置信——他的容貌只有十八九歲的稚嫩,可他的氣質與計謀卻是喬治平生所見人物中的第一流!
“一切,原來都是你的局嗎……”喬治喃喃自語道,猶自有不可置信的成分。而在他身後的那些騎兵們,已經露出了心死的慘灰臉色,他們確切地相信自己已如甕中之鱉,紅燒燉湯都不由自己選擇。
“沒錯。騎兵與第一方陣之間的距離,沒有側翼部隊,另外三個城門沒有駐軍……全是爲了讓你們作出正確的反擊策略而給的提示啊!”楊塵淡淡地微笑道,“包括毫無意義的消耗性攻城,這也是爲了迫使對一切都擁有着完美要求的你,能夠被迫接收這個不完美計劃而進行的。事實上,正是你對完美的追求破壞了你一生引以爲傲的完美。”
惡魔般的語句字字刺傷大賢者已木然的心。
楊塵臉上帶着的清淡笑容,更彷彿是惡魔的猙獰刻意收斂的圖景。
“我真是太愚蠢了。”喬治仰天長嘆道,彷彿已喪失了所有的鬥志與熱情。在他身後的騎兵們亦是猶如喪家之犬,無法看到生的希望。
“全部殺光。”
少年淡淡地拋下這句話後,策着陸行鳥便轉身要離開。
可暴動的魔紋卻在他轉身的一剎那奔騰而起!
“擊殺了你,至少也能爲我的完美留下一些碎片吧!”喬治臉上帶有失魂落魄的神情,但他身上狂烈暴動至前所未有的魔紋卻並不消極,“可惜,可惜五十年前的馬賽克啊!”
說着誰都聽不懂的話,一條巨大無朋的土龍從地底探出頭來!
數千名教廷的士兵頓時因爲地面的劇烈晃動而站穩不住,紛紛跌倒,只見得那魔紋牽引下的龐大土龍作勢便要以雷霆之勢朝着地面上渺小的統帥落下!
“給你這個光榮吧。”
但聽得楊塵嘆息一般地說道,一道快得不可思議的寒光刷地從他身後掠出。
土龍霎時分崩離析。
喬治喉口浮現了淡淡的血痕,腦袋咕嚕嚕地跌落到了地面上,沾滿了塵土。
“動手吧。”
鮮血浸滿了大地。
(掃墓去,回來再寫。這篇我沒檢查修改……回來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