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鳶洛沉默半晌,似乎是在回憶,可是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十多個黑衣人,沒有任何蹤跡和表現可以尋到他們的身份,但是可以確定,不是夜寒閣的人。”
“爲什麼?”墨祈煜問。
楊鳶洛想,因爲夜寒閣的人身手和招式她都一清二楚,再說……那天救她的人是墨西決,那幫人肯定和夜寒閣沒有關係。
楊鳶洛雖然心裡知道,可是卻不能這樣回答,只能敷衍道,“直覺。”
墨祈煜沉默。
楊鳶洛反問他,“墨西決呢?王爺可有問他?”
前幾天的時候楊鳶洛病危,墨祈煜只顧着着急了,還沒往那方面想,現如今楊鳶洛好死不死的提起,墨祈煜頓覺來氣。
那日可是墨西決抱着她回來的,男女授受不親,楊鳶洛現在竟也不知道避諱,還在他面前主動提起其他男人。
“他不知道。”墨祈煜沒好氣道,“我也乏了,先歇息了,不像你,睡了三天三夜現在自然精神着呢,你們兩個姐妹情深可別吵到本王。”
雪影一臉愕然,摸不着頭腦,看着墨祈煜進去裡屋的背影,小聲的問楊鳶洛道,“王爺這是怎麼了?”
楊鳶洛將胳膊放在桌上,支着下巴,含着笑意道,“不用管他。”
雪影還是惶恐,生怕王爺又嫌棄她們聲音大了把她趕出去,所以每次本想出口的話都被她故意壓低了音調。
“王妃,您這回可千萬別和王爺置氣啦!您瞧一瞧這一次多危險!”雪影現在回想起來還覺得心驚膽戰,楊鳶洛差一點就要沒命了。
“這次不過是倒黴罷了,和他有什麼關係?”楊鳶洛衝雪影翻了個白眼,心中卻是一緊。
到底是誰想要置她於死地?是誰如此恨她厭惡她?不是夜寒閣的人……可是還會有誰呢……?
估摸着楊鳶洛會有許久睡不着,試想,哪個人被敵人成天盯着等機會刺殺還能心安的?恐怕不把幕後主使揪出來,楊鳶洛這一陣子是不會消停了。
“王妃……”雪影嘴脣動了兩下,不知道該怎麼開口。記憶中,王妃一直很討厭她說王爺的好話來着,明明是夫妻,怎麼搞得和仇人似的?
“說!”
雪影下定決心般地道,“這三天,王爺可是寸步不離的守着王妃,飯也不記得吃,水也不喝,就坐在牀邊守着王妃……如此可看出,王爺對王妃是認真的!”
雪影說得激昂憤慨,楊鳶洛卻有一瞬間的失神。
原來墨祈煜真的守了她三天三夜,不離不棄!?
楊鳶洛覺得胸口處一陣暖流劃過,心臟被感動填滿,不知爲何,突然之間一種喜悅流遍全身。
他是喜歡她的嗎?
不喜歡,爲何墨祈煜會爲了楊鳶洛費那麼多心思,又爲何總是無緣無故的吃醋?
無需多想,墨祈煜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愛上楊鳶洛了,至少比楊鳶洛喜歡上她的那個時候早。
楊鳶洛的內心雖然如同風起雲涌,可是表面上卻依然保持着鎮定,淡淡地應道,“哦,知道了。”
雪影只覺得極其失落,爲什麼王爺投入了那麼多心血,她也極力撮合,王妃就是不喜歡王爺呢?好像王妃一直都是這樣,對誰都冷冷淡淡,沒什麼興趣似的。
雪影不知道,到底什麼東西纔可以讓楊鳶洛開懷大笑一次。或者是讓她覺得悲傷難過痛苦一次也好,可是總這樣悶悶的,就讓別人連深入瞭解她、接近她的機會都不給。
“那王妃呢……王爺和王妃可是夫妻啊!”雪影一臉“你可不能對不起王爺啊”的表情,搞得楊鳶洛覺得自己好像真的挺對不起墨祈煜似的。
雪影這丫頭怎麼像是墨祈煜請來的託似的,處處幫着他教訓她,這丫頭可真是個操心的命啊!
“行了行了,你別管這麼多,再這樣你就伺候他去,可別總跟着我。”楊鳶洛嗔怪她,佯裝怒道。
雪影有些委屈,扁了扁嘴道,“奴婢不說了還不行嘛……”
楊鳶洛滿意地勾起嘴角,瞧了瞧外面,“你回去歇息吧,這還黑天呢!”
“不用了,再過一會兒也就差不多又該起了,王妃儘管去歇息,奴婢還是在這裡等一會兒。”
“你不是染了風寒嗎?可是好了?”楊鳶洛忽然想起來那天她去車馬行之前小魚兒說的,現在瞧着雪影的臉還有些蒼白呢。
雪影有些無措的低下了頭,“好得差不多了。”
楊鳶洛不明白她這舉動是爲哪般,怎麼生個病倒搞得像犯了什麼大錯似的。
楊鳶洛哪知道,雪影今日是得意忘形了纔回到她身邊,不然肯定還是要聽九先生的吩咐,好好喝藥歇息,病好了才能到楊鳶洛身邊來,省的把病氣傳給她。
“身子沒好還是趕緊回屋歇着,睡覺去,免得沒過上幾天又舊病復發,你可得在我身邊長長久久地待着呢……”楊鳶洛拍了拍雪影的手,愛憐道。
雪影一瞬間感動得幾乎落淚,但是卻使勁兒搖了搖頭,“王妃醒過來,奴婢太高興了,睡不着。”
楊鳶洛無奈地搖頭,“那行,就再陪我待一會兒,什麼時候累了就什麼時候回去。”
雪影重重地點頭,感動了好一會兒,忽然想起了什麼,“王妃,奴婢有一件事要和王妃說。”
楊鳶洛沒接話,雪影自顧自滴說了下去,“王妃重傷流血不止之時,是寄緒去山腳下采的仙鶴草,爲此,寄緒受了重傷,腳腕骨斷裂,左腳筋脈斷裂。”
雪影一直認爲寄緒是因爲喜歡楊鳶洛才爲她這麼拼命,所以,寄緒做的這些事情,就算最終得不到多少彙報,王妃也必須得知道。
楊鳶洛卻倒吸了一口涼氣,她也是習武之人,自然懂得筋脈於一個習武之人來說有多麼重要的意義,那是普通人不可理解的。筋脈斷裂,疼痛不說,所造成的後果,就和廢了武功無疑。而且,普通的大夫根本就治療不好這種傷。
楊鳶洛有些擔心地問道,“寄緒現在如何了?可有找九先生看過了?”估摸着整個南儲都沒有比九先生更厲害的大夫了,他若是看過卻依舊沒有辦法,那就算是華佗扁鵲在世也醫不好了。
“九先生看過了,也是束手無策。”雪影像是故意吊着楊鳶洛的胃口,頓了頓才道,“不過九先生有個徒兒,是北疆人,善用蠱蟲,可以用蠱將寄緒的筋脈連接起來。”
“北疆之人?”楊鳶洛訝異,危險地眯起眼睛。
這是否是個巧合呢?
前陣子南儲可是一個北疆之人都看不到,怎麼最近要麼就是出現北疆的蠱毒,要麼就是北疆來的小弟子,是故意爲之還是巧合呢?這二者之間,可又有什麼其他的聯繫?
楊鳶洛想不通,可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
她中了北疆的蠱毒,那麼,那幫行刺她的黑衣人有沒有可能是北疆人?
可是北疆人爲什麼要刺殺她?根本就沒有理由……
一切的疑問彷彿又回到了原點,楊鳶洛百思不得其解,眉頭緊鎖着,雪影也難得安靜下來,看着楊鳶洛思考。
楊鳶洛內心忽然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上一次西秦太子釐陌來到了難處之後,她發現他所帶來的舞緝多半都會夜寒閣的功夫,而且行爲舉止怪異,目的性太過明顯。
若是楊鳶洛沒有料錯,很顯然,釐陌在和墨西決合作。其內容,就算楊鳶洛沒有親眼看見過,也猜得到是什麼樣的交易。
男人的一生,不過是金錢、權利和女人。而所有的皇子們幾乎都一樣,不缺金錢和女人,他們最終想要得到的,還是至高無上的皇權。
這一次,會不會又是哪一個皇子選擇了與北疆合作,而將目標又放在了近來風光大盛的她身上呢?
會是誰?
楊鳶洛越想越頭疼,範圍雖然縮小了,可是涉及之人卻都是一個個地位高上之人,想要調查的話都不能明目張膽的來,只能偷偷摸摸地暗中悄悄進行。
煩躁的敲了敲頭,楊鳶洛和雪影大眼瞪着小眼,都各有所思……
墨祈煜可算是搬回到自己的寢房裡,要知道,這幾天在清城苑住着,雖然也有牀榻、書桌,設施齊備,可就是沒有這觀瀾院住着舒適。好幾次他躺在清城苑的牀上,久久不能入睡。
今日他又回到這裡,不知爲何,腦子裡比原先更亂了,精神也異常的振奮。可是這連日連夜的不眠不休就算是精神沒問題,身體也是吃不消的,所以墨祈煜剛一粘上牀榻,鬆弛的身子就進入了睡眠,而他腦子裡亂七八糟的那些事情,估計只能到夢裡再細細的想了。
墨祈煜睡得很沉,又睡得很累,因爲他的夢裡,不是在和別人打打殺殺就是在逃避打打殺殺,亦或是追殺別人,從未有一刻休息。
他一旦停下來,面臨的就是刀槍劍戟,簇擁的向他涌來,不過好在那是夢,墨祈煜似乎是帶了光環,有一種無論怎麼被虐都不會死的體質。所以面臨一次又一次的危險,夢裡的他總是輕而易舉就逃脫掉了。
窗外的雲濃稠如墨,壓迫般的掛在了天空上,很快,在天空剛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就下去了零星的小雪,細細碎碎,如同晶瑩的翠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