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御逸被小公主越凝帶着發現了一座荒棄的宮殿,宮殿中的一個透明大缸中竟然放着鼠神農亦的真元。御逸對此事非常介懷,故而出來夜探。探聽之中聽聞一男一女的對話,兩人說完話之後各自離開。御逸悄悄的跟隨那個宮女打扮之人,看她前往何處……
明霞殿中,皇后正對鏡而坐。燭火瑩瑩,望着銅鏡中自己的容顏,皇后不禁嘆了口氣。
自己生於帝王之家,享盡榮華,可這一生,除了錦衣玉食之外,自己還剩下了什麼?年幼之時眼見了宮廷之中的血雨腥風,出嫁之後又未能得到夫君的寵愛。這些,不知是不是上天的公平。老天爺讓自己得到了一些東西,然後便奪走了另一些。
皇后打開面前的古漆木盒,裡面裝着一柄做工精細的銀梳子。
皇后輕輕拿起梳子,一下一下梳理着自己黑亮的秀髮。
梳子上雕着黎國龍紋,在燭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輝。這梳子,是她離開黎國皇宮那天,弟弟親手送給她的。那時弟弟站在自己的轎前,滿臉淚水,可他卻笑着對她說,“皇姐要事事小心,處處爲自己着想……”
她的弟弟錦誠如今已是黎國皇帝了,皇后有時想起那個成天哭哭啼啼跟在自己身後的小男孩坐在那皇位之上,就不由得心如刀絞。
弟弟,皇后想到這個詞語,眼角便溼潤起來。她知道她那個軟弱的弟弟是靠着自己聯姻得來的勢力才被推上了皇位。自己真的不知是幫了他,還是害了他。
前幾日黎國太傅、老臣安博公派人傳來消息,說是大將軍楊月晉控制了黎國皇城之內的守軍,挾持了皇帝。安博公寫的書信中言詞甚是悽慘,求錦如公主救救自己的親弟弟,也是救救黎國的百姓。
讀那封書信之時,皇后的淚水就沒有斷過。宣紙之上,錦如公主四個字被淚水潤開,就像是許多往事,緩緩的凝聚在一起,又消散開來。
救救自己的弟弟,救救黎國百姓,皇后自己又何嘗不想呢。可她不能,她無能爲力,她什麼都做不到。
都說她是赤焉國的一國之母,卻不知她其實只是金籠中的一隻鳥,玉碗中的一條魚,她甚至連自己的命運都左右不了。
屈指算來,與越然成親也已經有將近十個年頭了,起先越然還會偶爾到這明霞殿轉一轉,一年一年的過去,越然甚至像是忘記了還有這座宮殿,甚至像是忘記了還有錦如皇后這個人一樣。
皇后恨過,怨過,可她知道,自古帝王皆如此。回想起當年父皇后宮中的那些嬪妃,多數也都是如此的。她的命運,自從邁進赤焉國皇宮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註定了。
有了小公主越凝,算是上天給她的賞賜,她很滿意自己沒有生個兒子,因爲她厭倦了宮中的爭鬥。雖然這赤焉國習俗與黎國不同,向來沒有什麼爭位之事發生,可人心叵測,誰知道以後的事情會是怎樣呢。然而也正因如此,她這個皇后,就變得更加無足輕重了。多少次她都看到了丹妃眼中的不屑,可她不在乎,那些名利,她早就看淡了。
可是如今,她沒有這些名利,她沒辦法幫助自己的弟弟,她真的傷心了,焦急了,她只能用盡心計,只有這樣才能幫助自己的弟弟了。
還好,她的手中,還攥着一枚至勝的棋子。
皇后放好梳子,合上古漆木盒,又將它放回原處。
這時,一名宮女閃身進來,低頭施了一禮。
皇后瞟了她一眼,低聲說,“見到他了?”
宮女道,“見到了。”
“他怎麼說的?”皇后問。
宮女壓低聲音說,“他說此事急不得,他也沒有辦法,只能等下去。”
皇后咬了咬牙,狠狠的小聲說,“沒用的東西!”
宮女微微點頭道,“奴婢已經罵過他了,看他那樣子是真的沒什麼辦法了。娘娘您也知道,那東西天生膽小,受不得驚嚇,冒不得險……”
“你問沒問他那件事情怎麼樣了?”皇后打斷宮女的話,又問道。
宮女皺着眉頭說,“奴婢也問了,他臭着張臉,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說奴婢若是再提那件事,就不再管什麼救命之恩,馬上離去。”
皇后一拍桌案,厲聲罵道,“忘恩負義的東西!他忘了當年立下的誓言了麼!”
宮女被驚的一蹦,穩了穩心神,才又上前一步,低聲說,“娘娘息怒。奴婢仔細觀察着他,看他的樣子,是真的害怕。依奴婢之見,娘娘還是多等等,再逼他,弄不好真的會把他逼急了,甩袖子離開的。”
“你懂什麼!”皇后怒聲說,“我多等一天,那邊誠兒就多一分危險!”
“娘娘。”宮女皺着眉頭說,“我跟着您這麼多年,從黎國到赤焉國,自認爲是瞭解您的心思的。您擔心誠殿下的安危,奴婢當然知道,您着急,奴婢也知道。可奴婢還知道,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還有一句叫弄巧成拙。您這邊不動,黎國那邊看您懸着也是害怕,他們便不會動誠殿下,您這邊要是有了動作,萬一不成,那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
被宮女這麼一勸,皇后也消了些火氣。其實宮女所說的話,她自己也一清二楚,可事情一天比一天急,她怎麼能不跟着着急呢!
宮女到旁邊給皇后倒了杯茶放在她眼前的桌上,又說,“娘娘,其實奴婢有個想法,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皇后拿起茶喝了一口,“有什麼話你就說,別繞彎子。”
宮女點頭稱是,“奴婢以爲,那些方法多少都有些靠不住,還是不如求皇帝陛下干預此事。”
皇后瞪了她一眼,哼了一聲。
宮女連忙接着說,“奴婢不是說皇后娘娘親自去求,是覺得,您可以借別人的口,辦自己的事兒。”
“借別人的口?誰的口?”皇后疑惑的問。
宮女壓低聲音說,“娘娘不是見了麼,就是那個住在祥軒殿裡,正得皇帝陛下寵的男寵啊。”
皇后眉頭一皺,想了想,說,“那個人……那日見到他時,我就覺得他有些詭異。不僅僅是外貌詭異,就連他的氣息都很詭異。雖然沒有與他交談,但那人看我的樣子就讓我覺得不舒服……”
“娘娘,您要辦成事,他現在就是最好的工具。奴婢費盡了心思,纔打聽到祥軒殿裡的情況,聽說陛下夜夜寵幸那男人,對他嬌慣的很。奴婢想,現在那男人說的話,陛下多少是會聽的。”
皇后微微點點頭,心中盤算着。
宮女看着皇后表情的變化,知道她是聽了自己這個建議,不禁心中暗喜。
“娘娘。”宮女又說,“今日上皇和太后回宮,想來也就明天或是後天,這宮中就會舉行慶宴,到時,應該會是絕佳的機會……”
皇后沉思了半晌,揉揉太陽穴,對宮女說,“好了,你先回去吧。”
宮女點頭,緩緩退出去,轉身走出明霞殿。
出門時她警惕的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緊走兩步跑到牆角下,貼着牆壁走了出去。
她沒發現,她的一舉一動,都沒有逃過一雙眼睛,甚至是她們二人在明霞殿內的每一句話,都沒有逃過殿頂上那人的耳朵。
御逸趴在明霞殿頂上,皺着眉頭看着宮女離開,這才輕輕起身,見東方已經有些泛白,連忙飄身離開明霞殿,趕回祥軒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