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大步流星出了景旭宮,繞到丹鳳門準備和四癡、來遇到集賢殿潘學士,潘學士躬身道:“周大學士,第一期雕版邸報已經出來,大學士是否去看看?”
周宣心道:“看看就看看吧,哥們把四大發明之一的印刷術提前了一百年,好歹也得去把把關。”便讓四癡、來福再等一會,他跟着潘學士去集賢殿。
只見集賢殿蘭臺閣內,紙張一堆一堆,太學生們正整理裝訂,見到周總編,一個個躬身行禮,一個大學士把剛裝訂好的一本小冊子呈給周總編過目。
周宣剛纔就看過這樣大小的一本小冊子,感覺很怪,好象集賢殿正印製春宮冊子似的,接過來翻看了一下,薄薄十來頁,容量比先前一張邸報多了一倍,加了兩篇文章進去,字比手抄的小得多,但不大好看,筆劃不精緻,雕刻手藝不佳啊!
“嗯,不錯,要找技藝精湛的刻字工匠,冊子應該稍微大一些,這樣顯得氣派,還要多收文稿。”周宣作出了重要指示。
潘學士陪笑道:“大學士呀,好工匠是有,可是工錢高啊,還有,這紙張、潤筆都是要銀子的——”
周宣微微一笑,心道:“難怪你要把我拖進來看,是要錢啊。”點頭說:“我知道了,等下便派人先送一千兩銀子來,刻字工匠一定要好,不要草率,紙張要好,不要那種一扯就破的,全用高麗紙吧,每期先印一千冊,分發到各州縣,供人隨意瀏覽,潤筆嘛,只要投稿的,一篇三錢銀子。
採用了的給一兩銀子,稿子也不必那麼正統,只要百姓喜聞樂見的都可以寫,還有在場爲邸報效力的諸位,每期一百兩銀子獎勵。由潘學士安排,爭取半月出一期,記好每筆支出,我會派人查帳的。”
潘學士大喜,恭送周大學士出殿。
周宣回到府中。即命來福取一千兩銀子派人送到集賢殿潘學士手中,又讓人把阿布請來。說了邸報贊助之事。阿布二話不說,慷慨解囊,三千兩銀子奉上。
這些日子朝散郎阿布大人是忙得團團轉,生意紅火啊,店面一擴再擴。夥計越招越多,往返江州與金陵之間的船隻一月兩趟,正逐步把琉璃作坊搬到金陵這邊來。並要擴大規模,下一步是在唐國三十六州都建分店,日進斗金的日子不遠了。
周宣說:“阿布兄,我四月下旬要回江州,把家眷搬來,去時走陸路,回程坐船,你有何打算?”
阿布道:“下官也要把江州家眷搬來金陵,但下官在江州店鋪頗多,那邊也要照應,只怕不能與侯爺同行了。”
周宣說:“我要回信州地,你自然無暇與我同行,不過五月二十八日林都護次子大婚,你不可不到場。”
阿布忙道:“記得,下官當然記得,這林二公子的婚禮下官是一定要去的。”
周宣笑道:“當然要去,也讓江州人看看,胡商阿布現在是朝廷命官了,奉旨經商,誰敢不敬?”
這話說到阿布心坎裡了,喜笑顏開,鬍子亂顫。
三月初一,一年一度的唐國清明蹴鞠奪魁戰正式開始,三十六家圓社角逐蹴鞠魁首,信州侯府因爲有一流的蹴鞠場地,也被選爲九個賽場之一,周宣命人在後園圍牆那邊開了一個大門,讓參加比賽地蹴鞠隊和看球賽蹴鞠愛好者不需從府門進,從那邊可以直接進,派了四個奉化府兵在那看守。
清明蹴鞠奪魁賽是魏王府與景王府聯手舉辦的,賽制相當完善,三十六支蹴鞠隊按近三年在清明蹴鞠上的成績分成甲、乙、丙、丁四等,分九個組,古人都喜歡“九”這個數字,陽數之尊嘛,每組甲、乙、丙、丁球隊各一支,循環交鋒,小組第一名的進入十二強,第二名的與其他九組地第二名共九支球隊爭奪剩下的三個十二強名額,要一天打兩場,而第一名地卻可以休息五天,以逸待勞,所以越到後面,強地越強,弱的疲憊不堪就越弱。
周宣深感這一賽制的弊端,有意改革,但現在他在唐國蹴鞠界說不上話,和圍棋一樣,必須用實力來說話,你強大就有人聽你的。
周宣所處的是第七組,四支球隊分別是甲類地衛將軍府圓社、乙類的靜海圓社、丙類的壽州圓社,“皇家信州圓社”是新軍,自然屈居末席,屬丁類圓社。
也不知是不是景王府和魏王府當初排組時故意這麼安排地還是巧合,竟把衛將軍府圓社與“皇家信州圓社”分在同一組,這下子有好戲看了,皇甫繼勳恨周宣入骨,他被四癡踢成腦傷至今未愈。
皇甫繼勳以前生龍活虎,是蹴鞠場、馬球場的猛將,現在整天捧一藥罐子,走路也小心翼翼,怕顛、怕顫,馬是騎不得了,就連與姬妾歡愛,也只能仰躺着,不然的話,怕姬妾快活時亂顛亂搖他吃不消,還有,不能想太複雜的事,想多了就頭痛。
皇甫繼勳又偏偏喜歡想怎麼報仇,想來想去想不出好辦法,暗殺不成,明裡又鬥不過,周宣現在又是侯爺又是大學士,深受皇帝和皇后寵愛,自上次上林苑出事後,景王一直沒得到原諒,至今不準進宮,而周宣卻入宮了,景王都暫時沒辦法與周宣鬥,他皇甫繼勳又有什麼辦法,除非提兵圍攻信州侯府,景王暗示,那個日子不遠了,那就是景王登基之時。
三月初一第七組的首場比賽由“皇家信州圓社”與壽州圓社對陣,比賽就在信州侯府蹴鞠場舉行,翔鸞坊居民都來觀戰,還有遠從壽州跟來數十名的死忠球迷,蹴鞠場邊也圍了上千人觀看。
壽州圓社的蹴鞠隊員大部分是邊軍、府兵出身,作風剽悍,與周宣他們有點相似,技巧粗疏,球路簡潔,這場比賽乏善可陳,依靠三癡、四癡的帽子戲法,“皇家信州圓社”以七比四勝出。
本着打一場球。交一方朋友的原則,周宣中午就請壽州圓社的一幫子人在翔鸞坊酒樓飲酒,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結交朋友很容易,稍微和藹可親、禮賢下士一點,別人就認爲有知遇之恩了。願效犬馬之勞的不在少數。
這日午後閒來無事,本來是要去景旭宮爲清樂公主畫像的,但昨日與清樂公主吵了一架,無意中還看到她的絕密隱私,周宣再不敢去景旭宮了。清樂公主很有可能殺人滅口啊。
其實對周宣來說,看春宮沒什麼。他以前看得多了。閨閣少女也有那種好奇心嘛,偷偷看可以理解,雀兒還研究《沖和子玉房秘訣》呢,但對清樂公主來說,被一個男人發現她看春宮。那真是無地自容了,也許會做出可怕地事,所以周宣爲自身安危着想。決定遠離景旭宮。
三月二日,第七組第二場比賽,冤家路窄,“皇家信州圓社”對陣衛將軍府圓社,按規定,周宣等人要去衛將軍府比賽。
太子李堅擔心皇甫繼勳趁這機會對周宣下毒手,徵得父皇恩准後動用了羽林衛,在衛將軍府蹴鞠場四周重重守衛,這明顯是警告皇甫繼勳老實點,若敢傷害信州侯立馬抄家捕人。
皇甫繼勳本來病就沒好,這下子又被氣得差點栽倒在地,那個踢了他一腳的周小尖也來踢球了,這不是欺負到家了嗎?
皇甫繼勳原是圓社球頭,是場上得分的驍將,射“風流眼”球速驚人,勢大力沉,曾經一場蹴鞠賽踢破十一個球,不是皮球製作粗劣,實在是他腳勁大,現在倒好,徹底告別綠茵場了,就連看球都不行,坐在那看到球顛來顛去他就眼花頭暈。
衛將軍府圓社是去年清明奪魁戰的第三名,壓魏王府圓社一頭,魏王府圓社去年掉到了第四名。
比賽開始,兩隊一跑動,三癡就對周宣低聲道:“主人,衛將軍府的蹴鞠隊場上八人,有四人是身有武藝地。”
周宣問:“與你們堂兄弟倆相比如何?”
三癡傲然一笑:“主人,不是劍奴誇嘴,普天下有我堂兄弟二人這樣身手的不超過十個。”
周宣笑道:“爽也,我十佔其二,走遍天下都不怕了。”心道:“老三吹牛,草莽中豪傑多着呢,你又哪裡一一知道!”
蹴鞠比賽一場半個時辰,中間休息一刻鐘,上半場纔打了一刻鐘,周宣一方就吃不住勁了,已經零比二落後,衛將軍府蹴鞠球員不僅身有武藝,球藝也精絕,這就如虎添翼了,周宣一方只有兩個會武藝的,而且球藝也不如他們,這球很難打了,前天與魏王府圓社的友誼賽遠沒有今天這麼吃力。
上半場比賽結束,比分二比五,“皇家信州圓社”落後三球。
四癡輸紅了眼,在場邊休息時一邊拭汗飲水,一邊對周宣說:“主人,我要盡全力了,不然這球我們輸定了。”
周宣說:“好,反正他們也有武藝者,又是皇甫繼勳的手下,不必客氣,盡情發揮吧。”
下半場,場上風雲突變,全力施展地三癡和四癡簡直就象是《少林足球》裡的周星馳,奔跑如風,一躍半空,衛將軍府地人傳球高達兩丈,四癡凌空侄掛金鉤也給它截下。
衛將軍府蹴鞠隊畢竟見多識廣、經驗豐富,迅速調整戰術,注重短傳配合,避開強大地三癡、四癡專揀軟柿子捏,從孫氏兄弟及其僕人、從周宣這裡尋找突破口,雙方你來我往,下半場戰成平手,比分是三比三。
全場比分五比八,“皇家信州圓社”輸了。
四癡頗爲沮喪,周宣安慰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我們還有進十二強的機會,下次遇到他們,再贏回來。”
“皇家信州圓社”一行十餘人收拾東西正要離開衛將軍府蹴鞠場,原先踢球的四個皇甫繼勳手下過來抱拳施禮,對四癡道:“這位兄臺好球藝,佩服,佩服,我等四人還想再領教領教。”
這四個人就是三癡所說的身懷武藝者,他們針對四癡,顯然是出於皇甫繼勳的授意,想報那一踢之仇。
四癡輸了球,心下不快,冷冷問:“領教什麼?”
爲首地那個紅臉膛漢子看似彬彬有禮地說道:“就比射風流眼,五十步外拔腳怒射,每人十次,以射中次數多者爲勝。”
林涵蘊多嘴,問:“賭些什麼?”
紅臉膛漢子道:“輸的一方蹴鞠隊向另一方磕個頭吧,無傷大雅的玩笑而已。”
紅臉漢子既然敢這麼說想必有射“風流眼”地驚人技藝,目的是羞辱周宣,現在周宣是蹴鞠隊員之一嘛。
孫戰火氣大,罵道:“孃的,磕頭還無傷大雅!”
四癡沒理那人,一撩衣襟,緊了緊腰帶,緩步走到場地一邊“風流眼”的木柱下,突然身子拔地而起,躍起一丈多高,半空中來個一字踢,左右兩腿分別踢中“風流眼”木柱。
“咔嚓”兩聲,粗大結實的木柱被攔腰踢斷,倒在地上發出兩聲沉悶的巨響。
四癡若無其事地落地,撣了撣衣袍,蔑視道:“踢什麼風流眼,要比武就來。”
紅臉膛漢子暗暗吃驚,他知道那兩根木柱有多麼堅硬,是數百年的黑檀啊,黑檀號稱比鐵還硬,這瘦子一腳踢斷兩根,他遠遠辦不到,難怪衛將軍會被他一腳踢成重傷,訕笑道:“不是比武,就是比射風流眼。”
四癡丟下一句:“沒空。”丟下他們就走。
出了衛將軍府蹴鞠場大門,周宣對四癡說:“老四,我要向你學武,你剛纔那樣子,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