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池春還沒完全失去理智,把所有的怨氣撒在傅臨冬的身上,趁着清醒找來傅臨冬商量,父子二人帶上傅池春的養女傅柳梢進宮。
傅池春恭敬道:“太后娘娘,柳梢從小乖巧伶俐,可憐家裡沒個正經夫人教養她……”
姚太后看見老爹養的小妹妹,傅柳梢比自己年輕,又貌美,不由地膈應得慌,但思及老父腦疾發作的辛苦,仍是接話道:“哀家身邊正缺個人解悶兒,便讓柳梢跟在哀家身邊,在宮裡住些日子。哀家瞅着,柳梢年紀不小了,要嫁人了吧?正好宮裡的嬤嬤們教教規矩。”
傅池春忙道:“柳梢能伺候太后娘娘,是柳梢的福氣。”轉向傅柳梢道:“柳梢,還不快謝恩?”
傅柳梢一張討喜的圓臉,身材珠圓玉潤,豐胸肥臀,卻不給人肥胖的感覺,只會覺得這是個有福氣的姑娘,聽了傅池春的話,忙不迭地跪在地上叩首,圓溜溜的大眼輕輕一眨,既不失禮,又顯得靈動:“謝太后娘娘金恩。”
姚太后看她謙恭,露出滿意的神色,笑道:“起身吧。”點了兩個嬤嬤教導傅柳梢規矩。
傅池春等嬤嬤把傅柳梢帶下去,這才皺眉對姚太后道:“太后娘娘,草民還有一事稟告。”
“有什麼事,請直言相告。”姚太后顰起畫得極細的柳眉。
當初她好容易力排衆議給傅池春要個侯爵,傅池春卻偏偏要做金玉滿堂的掌櫃,給她丟了好大的人。傅池春每每自稱“草民”。她免不了愧疚和無奈。所以金玉滿堂架空傅池春之後,她是希望這位親生父親能放下往日仇怨,接受她安排的富貴生活。
只不過,她拿不準,倘若這時候再提給傅池春爵位之事,朝臣們還願意給麼?
傅池春道:“太后娘娘,草民聽民間傳聞,長雍已經定親了。不日將會下聘。”
“長雍定親了?”姚太后的注意力很快轉移,微微變了臉色,神情些微僵硬。她勞心費力地爲姚長雍挑選妻子,不是打了水漂麼?又問,“定了誰家的姑娘?”
傅池春回道:“是黃家的姑娘。給楚王府提供火柴配方的黃家。”
姚太后恍然,這一家人,她曾經幫老楚王妃向皇帝請旨立貞潔牌坊。後來陸陸續續聽說過黃家的消息,在她印象裡,黃家再怎麼一夜暴富,也是個破落戶,因此,她第一擔心的便是委屈了姚長雍。
傅池春最後悔的便是沒有親自教養姚太后,而是把姚太后交給了姚家人撫養。瞧瞧,姚太后的身份是有了,但是對姚家居然一點恨意沒有。這與他千方百計送女兒進宮的目的不符,可悔之晚矣,好在姚太后親近姚家,對他這個生父也是千依百順。
傅池春明知姚太后在想什麼,本想暗示姚府聽到她爲姚長雍選妻,聞風先定了親事,以此激起姚太后不滿,轉念一想。姚太后聽了這種話肯定會以爲他胡思亂想,姚長雍的年紀在那裡擺着,別說在他進宮提選妻之後定親,便是在他進宮那天定親也不稀奇。
所以,傅池春換了種說法,嘆氣道:“草民旁的不擔心,就是恐委屈了外甥啊!”
姚太后頗有認同之感,自從傅池春提出爲姚長雍挑個高門妻子後。姚太后便對傅池春沒害過姚家人的話深信不疑。
傅池春接着道:“聽說黃家姑娘只有個老邁的爺爺,黃家老爺子原是個種地的莊稼戶,靠着姚家,纔在商流裡有一席之地。他家孫女能教養個什麼好來?怕就怕。黃家攜恩圖報,黃家老爺子用兒媳婦以性命救過長雍要挾姚家呀!太后娘娘三思,黃家一窮二白,那黃家老爺子要是沒兩分手段,如何能與楚王府、慕容王府、姚府三大府,做買賣?可見,黃家老爺子居心叵測,早盯上長雍的正妻之位了。”
姚太后深深蹙眉,左思右想,道:“這話倒也有理兒。”
一旁的傅臨冬聽得心驚膽顫,他想攪和了姚黃兩家的親事,卻沒想讓黃家爲此付出代價啊!不由地暗暗瞪了眼傅池春,雙手悄悄握成拳頭,生怕耳根子軟的姚太后下旨滅了黃家。
傅池春再加一把火:“草民還聽說過一事,當初慕容堅將軍的孫女雪姑娘與慕容霖一起到襄陽拜見岳母大人(姚老太太),後來這門親事吹了,雪姑娘惹怒岳母大人。當時,黃家的這位姑娘也在場,若是黃姑娘沒說什麼,那雪姑娘是岳母大人的侄孫女,如何能惹怒岳母大人?黃姑娘到底是農戶出身的,不懂世家規矩,如何堪當姚府主母的重任,又用黃家兒媳婦的死拿捏長雍。長雍是太后娘娘的表弟,姚家被黃家拿捏,娘娘再不說句公道話,岳母大人和長雍得多委屈啊!”
傅池春言辭懇切,一片拳拳之心。
姚太后動容,傅池春說的有理有據,由不得她不信,對黃家姑娘着實氣憤,思索須臾,皺眉道:“可外祖母家不日即將下聘,哀家便是發旨,也追不回來了,反倒讓人以爲我皇家以勢壓人……”
傅池春趕忙進言:“太后娘娘,草民有一計,既可不失皇家顏面,又可解了岳母大人的燃眉之急。”
“請說。”姚太后精神一振。
傅臨冬的指甲陷進掌心裡。
傅池春道:“黃家姑娘小門小戶出身,難堪主持中饋的大任,岳母大人定是在爲年輕主母的能力發愁,不如太后娘娘擇一優秀女兒同嫁入姚家,外,可讓岳母大人不失信於人,內,可幫助長雍穩定家宅,無後顧之憂。”
姚太后的眉頭一鬆一緊,道:“倒是個好主意,如果由哀家賜婚,正好全了外祖母的體面。只是,這樣的姑娘不好找啊!在黃家姑娘之後嫁入,肯定只能做二房了,便是個平妻,也是妾,誰家好姑娘願意沾這個腥?”
傅池春道:“既是個妾,身份上短了便短了,有這份主持中饋的能力纔是要緊的。”
姚太后豁然開朗,在傅池春告辭後,苦苦思索,她可不願在貴族裡挑個上不得檯面的庶女委屈姚長雍,可能擔當重任的嫡女又不願意做妾。
這時候傅柳梢進門請安,伺候姚太后用膳,姚太后看着一張喜臉的傅柳梢,這主意馬上有了。傅柳梢是她名義上的養妹,身份是夠的,看臉和身材是個好生養的,再加以調/教,她這個後/宮之主手把手地教,教會她世家中饋不成問題。怎麼看,傅柳梢都是最合適的人選,只是,少不得要委屈一下父親了——畢竟是讓父親的養女去做妾,她總會覺得愧疚。
於是,姚太后開始盯着傅柳梢學習規矩和中饋。
姚太后這邊緊鑼密鼓地爲姚長雍準備小妾,姚長雍接到楊公公的消息時,正在往黃家下聘禮,他獨自慪了一肚子火,心裡把姚太后罵了一遍又一遍,心思一動間,把這封密信拿給了姚大太太看。姚大太太最恨傅池春和姚太后,他希望姚大太太看完信之後,能對金穗起憐惜之意。
而姚大太太的確很是生氣,咬牙切齒地對姚長雍道:“長雍,這什麼柳梢、狐狸騷的,不會打攪你的生活。你且瞧母親的手段!”
姚長雍故作傷懷:“太太,那位……耳根子太軟了!”
姚大太太呸了一口:“什麼耳根子軟!分明是袒護她親爹,幫着她親爹欺負咱們!屎糊了眼睛纔是真的。”
姚長雍尷尬地咳了聲,姚大太太不以爲意,在心裡罵的還更難聽呢。
下聘禮的時候,姚長雍親自帶上聘禮去黃家,兩家親事定的倉促,但是聘禮可不倉促,一共一百二十八擡,繞着錦官城的內城走了一圈,第一擡和最後一擡腳後跟碰腳尖,蔚爲壯觀,萬人空巷,圍觀的人把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其中最顯眼的一擡聘禮便是滿滿的兩箱子黃金,全部做成稻穗的模樣,旁人不知緣故,坐在轎子裡看熱鬧的張婉卻知其由,因爲金穗的全名就是“黃金穗”,因外人不知金穗閨名,纔會不明就裡,只看得到黃燦燦的黃金。
張婉豔羨地望着洋洋灑灑的聘禮隊伍,紅色的綢巾令人在心裡燃起一團名爲“喜洋洋”的火,只覺得自己也沾染了這喜氣般。她又細細看了眼那兩箱子“黃金穗”,暗道,這麼兩大箱子,不是一時一刻能做出來的,看來姚府早早便在準備聘禮了。
黃老爹迎接聘禮隊伍,自然也會對這兩箱子閃瞎人眼的“黃金穗”多看兩眼,細緻得連每一根穗芒都極爲清晰,箱子落地時,發出咔噠一聲響,金屬碰撞的聲音清脆悅耳,地上的塵灰揚起兩層,是十足的赤金。
姚長雍特意解釋道:“這是從去年冬天,孫婿的二哥接到老太太的指示,開始做的——最後一棵稻穗是不才孫婿親手做的。”
一字一句述說姚家求娶的誠意,說明姚老太太求娶金穗的決心從未更改,順道捎上自己的誠意。
【ps:親們現在明白簡介中的“予君黃金穗,君冠我之姓”是什麼意思了吧?這句簡介有兩層意思:一是姚長雍送的聘禮——實物黃金穗,金穗自然要冠夫姓,二是如果金穗招了贅婿,那麼贅婿肯定跟她姓啊!有木有親猜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