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我寫字晚了些,剛要睡下,就嗅到一股怪異的芳香,你不知道,我這身子奇特,對迷香這種東西特別敏感……”
“迷香?難道有誰想要迷暈小姐你麼?”
“那人正是此意。”嫚娘說到興處,雙眼竟泛起光來,“幸虧我機靈,趕忙放下了帷帳,抓起溼毛巾就捂住口鼻,對付迷香這可是最管用的辦法了,要知道,等危險過後,一定是要開窗通風的。”嫚娘如同一個小大人似地說的頭頭是道,這不禁引得周好章輕笑起來。
“不要笑啊,聽我把話說完嘛。”嫚娘接着說道,“屋外的人見裡面沒了動靜,就悄悄推門走了進來,透過幃帳我模模糊糊的看到那人還揹着個東西,看樣子還挺沉的。”
周好章此時纔想到,揹着的那個東西正是自己。
“那人一進屋就摸到牀邊,將那東西扔到我的身邊,然後說了句:‘看你怎麼和我鬥!’然後笑了幾聲便走了。等他走後,我忙開了牀邊的窗子,透過月光我就看到你了。醉醺醺的一身酒氣。”
“怕是辱了小姐的秀鼻。”周好章忙欠身道。
“我想知道究竟有什麼陰謀,所以才點了你的穴道,讓你睡在我的身邊……”嫚娘說着,竟有些臉紅。
周好章此時也臉紅起來,心中想道:“難怪我起身的時候渾身痠痛,原來是被小姐點了穴,幸好幸好,不然……”周好章想到這裡,實在不敢再往下想。
“小姐,那你可看清了那人的面貌?”周好章問道。
“當時天太黑,我只看了個大概,卻沒有看到容貌。”嫚娘想了想說道。
周好章想了想,又問道:“那小姐聽聲音知道他是誰麼?他不是說了一句話麼?”
嫚娘搖了搖頭,但隨即又興奮起來:“我讓你聽一聽又如何?”
“讓我聽一聽?”周好章覺得有些奇怪,未等他再問,嫚娘便拉着他走到牀邊。周好章正覺得古怪,嫚娘一擡手,將牀邊的窗戶推開,屋後的一切景象便映入二人的眼簾之中。
“小湖呀。”周好章驚異道,竟不知這屋後有一窪湖泊。
在各色花木巨石的映襯下,一個晶瑩的小小湖泊便展現在二人面前,湖水粼粼,閃閃發光,周好章微微遠望,似有生物在湖下游動,只礙得陽光刺眼,未能看清。
“下去呀。”嫚娘將周好章向窗邊推了推。
“從這裡?”
“不然怎樣!從外面去要繞很遠的路呢!”嫚娘說着,一個閃身當先從窗戶跳出去,周好章亦跟了出去。
待得下來方纔看清,原來這裡三面環牆,僅僅有一面牆上有一個小門,似是上了鎖,門外似是一方甬道,平滑無奇,而牆內卻春意盎然,一派清新純雅之氣,讓人悠然自得,心懷舒暢。
嫚娘輕快地走到湖邊,那湖中的生物聽得有腳步聲,竟從水中跳了出來,濺的二人一身水花,嫚娘咯咯嘻笑,而周好章卻嚇了一大跳。
“海豬?”周好章此時坐在了湖邊,驚叫道。
“什麼海豬啊,難聽死了!它們是海豚啦!是麼,小海,小蘭?”嫚娘說着,拍了拍兩隻海豚的頭。這兩隻海豚似是聽懂了她的話,“咿咿”的叫了起來。
“哦海豚啊。”周好章問道,“小姐是從哪裡得到的?”
“你也知道,這裡離海邊很近的。”嫚娘摸着一隻海豚的頭,“有一次我和嫂子去海邊撿貝殼,看見一條大船,在大船的船頭便瞧見用鐵鉤鉤了兩隻小海豚,那兩隻小海豚正聲嘶力竭的鳴叫,痛苦的扭動着身子,我見它們可憐,便當即自那船上買了下來。本來想將它們養好傷後就放回大海,怎知道,這兩隻海豚久久鳴叫不肯離去,我只好又將它們放回這裡來,並差人將這裡和大海砸通,好讓它們能夠自己捕食,不失天性。”
“小姐好心腸。”周好章嘆道,方要撐着起身,卻發現身邊的石頭竟伸出了腦袋來。
“是烏龜啊。”周好章說道,卻發現這龜長得極爲古怪,有着一隻魚尾,卻只長了兩隻前腿,而且脖子還很長,頭卻很小,如不細看,還以爲是脖子上頂着兩隻小眼睛。
“喂!不要看長着龜殼的就是烏龜啊!”嫚娘笑着說道,“不過它的確和烏龜很像呢,如果你要是細看呢,卻覺得又不像了,它是玄洛。”
“玄洛?”周好章好奇道,“此爲何物?”
“我也不知道,只是從大哥的嘴裡聽到,你別小看它,它能大能小,大起來的時候恐怕這間院子都裝不下!”嫚娘用手比劃着,“不去想它了,今天我們需要小海、小蘭兩兄妹的幫助。”
“它們?”周好章看了看兩隻海豚,想破腦袋也猜不透兩隻海豚能幫上什麼忙。
“它們可不是一般的海豚哦。”嫚娘神秘的笑了笑,柔聲說道,“小蘭、小海,請你們將昨天晚上那個人說的話重複出來吧。”
那兩隻海豚似是聽懂了她說的話,整齊的排在一起向湖中央游去。在周好章驚異的眼神中,兩隻海豚怪叫了幾聲,然後同時躍起,在空中翻騰幾圈,之後便發現在它們的頭上各頂着一顆晶亮亮的圓形物體,那兩顆小球同時自海豚頭上射起,在空中融於一處,形成了一個拳頭大小的圓球,兩隻海豚此時方纔落回湖中,又重新回過頭來,自那口中射出一束清澈的水柱,直指空中的水球,就如兩條拱形水橋,將豚、珠三體融於一處,如若一隻晶藍蝴蝶,展開如玉般的雙翼欲飛。那一粒粒濺起的水珠打在周圍的花草之上,清脆如鈴,叮噹作響,宛然一支天籟之音,飄蕩在這窄小的空間之中,一時間蔚藍如水,秀白似雲,碧綠恰草,紅豔如花……多種色彩璀璨交織,竟形成一方小小的七彩世界,惹得二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不禁沉醉於此了。
待得二人醒過神來,兩隻海豚早已不見,一粒水珠翻滾着浮在空中,在它的身後是一道絢美的彩虹,似仙衣錦緞。這時嫚娘招呼一聲,那古怪水球便聽話地落在她的手心了。周好章此時張大了嘴巴,一時竟吃驚的說不出話來。
“周先生,便是它了。”嫚娘將水球展現在他的面前,臉上現出驕傲的神情,“我就說了小海和小蘭可不是普通的海豚呀,你瞧瞧,你瞧瞧!”
“神奇神奇呀!想我一介書生,自詡飽讀詩書,無所不通,竟不知這九州之中竟有此神物,妙哉,妙哉。想不到這一塊彈丸之地竟臥虎藏龍,奇哉,奇哉!”周好章此時方覺自己才疏學淺,聖賢之書不過過眼雲煙。他仔細看了看那水珠,似是一個有生命的實體,不停地旋轉着,“二小姐,這如何用呢?”
“周先生你可要聽好啊!”嫚娘說罷,周好章便答應一聲豎起耳朵細細聆聽,嫚娘見周好章閉眼全神貫注於此,便用手輕輕一戳那水球,就聽得“啪”的一聲水球炸開,然後是一句低沉的男子的聲音:“看你怎麼和我鬥!”
周好章猛然張眼!
“怎麼會是他?”周好章的眼中滿是不可思議,“怎麼會是他?”繼而他又冷靜下來,“是那件事麼?”
“就是那件事!”周好章此時坐起身來,將盛螽斯的鐵盒放在桌子上,在燭光下,那張臉顯得有些猙獰,“周好文啊周好文,你這老狐狸擺了套讓我鑽,無非想要奪得軍師職位,我當時可真傻,居然完全不信!哼,多虧嫚娘有所警戒,不然死的一定是我了。”周好章想起嫚孃的好來,歷歷在目,“她當時的樣子真可愛啊。”
“是誰啊,你想到了誰?”嫚娘趕忙問道。
“要冷靜,要冷靜。”周好章暫不理睬嫚娘,只是極力的叮囑自己要冷靜,細細想一想,“他要害我,他想做軍師職位,但他怎麼知道我喜歡嫚娘,要誣陷我和嫚娘?真的會是他麼?若是這樣的話……”周好章一個閃身,自那窗子跳了進去。
“你要去哪?”嫚娘大聲問道。
周好章躍出嫚孃的閨房,直奔自己的房間。“是這樣麼?是這樣麼?”周好章心裡想道,“若是這樣的話,應該會……”有些壞事往往如預料的一樣,當週好章的第一縷視線照到他自己的屋前時,他看到了一張帶着笑的臉,神情自若。
“好賢弟,這一大清早的去哪裡啦?聽說二小姐留你在房裡讀早課,賢弟,被二小姐看上的人一定飛黃騰達啦!恭喜,恭喜!”周好文臉上依舊帶着笑容,卻一點兒一點兒的向屋子的反方向走去,“賢弟果真好本事啊,竟攀了棵金枝玉葉。”
“大哥的消息倒是蠻靈通的,小弟我佩服。”周好章怒目欲爆,卻將怒火隱遁下來,臉上的表情和方常一樣,“不知大哥來我房間有何貴幹?是不是還想欣賞欣賞小弟的妙手丹青啊?”周好章咬牙說道。
“哪裡哪裡。”周好文自然地將紙扇打開,徐徐扇起,言道,“賢弟說的哪裡的話,大哥我愈發聽不懂了。哦,賢弟怕是說昨日的那幅丹青啊,嗯,美人傳神,題字瀟灑,好,好!“
“大哥,你竟未看出小弟畫的是誰麼?”周好章問道。
“自然是賢弟的夢中情人了。望美人而不得,輾轉反側,賢弟好生多情啊。”周好文笑道,竟乜斜的看着自己的同胞弟弟。
“你……”周好章此時不知說什麼好,僅怒目直視着周好文。
“周先生,週二先生,老主人有請。”這時,一名僕人上前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