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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權 步步生魅187

“就是就是,看着真礙眼。”青桐點頭附和着,猛然想到刺史府管家方纔對墨惜顏的稱呼,他面色突然嚴肅起來。“主子,剛纔那人稱呼莫小姐爲公主,看來,她真的是昭陽九公主。”

蘇顏歌輕輕頷首,目光深邃如墨,點點陽光落在他的眼底,亦沒能照亮那一方幽暗。

“主子……”想起某個事實,青桐猶豫道:“她是九公主的話,那她如今豈非才十八?算起來,主子可是比她大了……”整整八歲……

八歲,這世上有哪個女子能接受比自己年長八歲的男子?只怕……尋遍了整個天下也找不出一個人來。

那些主動貼上來的,大抵,都是衝着主子的身份來的,衝着大主子對主子的寵愛來的,爲的是攀龍附鳳,一步登天,這世上,有誰能真心真意地待主子?

想到兩人的年齡差距,蘇顏歌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是啊,他未曾想過年齡的事,哪怕他願意放下心中原本的所有堅持,願意離開西夏來到昭陽這異國他鄉,只怕她也會嫌棄他。

這世間的女子,有哪個不是想娶年輕貌美的男子?年老而色衰,色衰而愛弛,他還未嫁她便已經老了,等他嫁給她之後,過個兩三年豈非更老?

見蘇顏歌臉色暗沉,陽光落在他的臉上也未讓他那張臉多一些暖色,青桐雙眸一閃,猛然意識到自己提錯了話題,不由得面色一暗,低垂着頭請罪道:“主子,青桐說錯話了,還請主子責罰。”

蘇顏歌盯着遠處的眸子微微眯起,然後緩緩吐出一口氣。“起吧,這事不怪你。”

“謝主子。”青桐直起身,擡眸看了看蘇顏歌,遲疑道:“主子,進去吧,外面日頭毒,當心曬傷。”

目光流轉着,蘇顏歌最終什麼也沒有說,默默地轉身進了屋,青桐看着他的背影,無聲地嘆了口氣,在心底默默祈禱說:長生天,你就開一次眼吧,讓我的皇子殿下能找到一個好的歸宿。

翌日,墨惜顏再度去了鳳儀酒屋,着人將酒帶走後,她應蘇顏歌相邀在酒屋裡喝酒聊天,兩人從兩國的地理氣候一直聊到風俗人情,再談到兩國特有的各色小吃,氣氛甚是融洽。

又淺淺地抿了一口“迷霧”,感受着它帶來的奇特感受,墨惜顏笑道:“蘇公子,不知此酒是何人所釀?”

蘇顏歌淡淡一笑,“莫小姐想見他?”

墨惜顏進店時並未表明自己的身份,雖然知道蘇顏歌極有可能已經猜到了她的身份,但她並不想戳破那層紙,想兩人就像普通人那般談天說地。

蘇顏歌知她所想,再加上他也不想將兩人的身份攤開,就想像尋常人那般聊天,所以,便默默地配合着她的意思,佯裝不知道她的身份,一直以“莫小姐”稱呼她。

她見蘇顏歌甚爲聰穎地不拆穿,心裡是無法形容的歡喜和輕鬆。

將酒杯端至近前,瞧着酒液澄澈透亮的色澤,她脣角微彎道:“見與不見並不是那麼重要,我只是很好奇,能釀出這麼神奇的酒的到底會是什麼人,如果要我猜,定當是個心思玲瓏剔透的人。”

墨惜顏眸光溫潤,雖然昨日纔是她第一次接觸到“迷霧”,但自從她回到刺史府,她便數次回想起它獨特的滋味,先是淡而無味,似泉水般清甜,爾後漸漸涌起酒的辣味,這般奇特的酒,普通人定是釀不出的。

蘇顏歌淺淺地品了一口,笑問:“莫小姐是如何得知的?”

“猜的。”輕若煙雨的兩個字,微微有些俏皮,看了對面的蘇顏歌一眼,墨惜顏問他:“你與釀酒那人是如何相識的?又怎麼想着要賣此酒?他又怎麼會給你賣?此酒連名字都沒有,你們兩人,還當真是怪異。”

怪異?眸底快速閃過一道異光,蘇顏歌笑道:“莫小姐怎能用怪異來形容?我不過是覺得此酒甚妙,不被世人所知甚是可惜,而他……也覺得若是能遇上懂得此酒的人,也不枉他費了諸多時日來釀製。

我與他一拍即合,最終,他便決定將這酒放在我的店裡,讓我在替他賣酒的同時,也讓品過此酒的人順便給此酒想個名字。

他一直想給此酒取個最貼切的名,奈何他怕自己想出來會損了此酒的意境,而那些曾經有幸品過‘迷霧’的人,所取的名要麼俗不可耐,要麼便是與此酒真正的意境相差甚遠,唯有……唯有莫小姐取的名字與他想要表達的意思貼近。”

“哦?”墨惜顏揚了揚眉,眸中光彩嫣然流轉。“這一點我倒還真是不知,沒想到我想的名字竟然符合那位世外高人的心意。”

世外高人?

“呵呵!”蘇顏歌爽朗地笑了,顏燦若日,眸燦若月。

墨惜顏看着他的笑顏,只覺得眼前一亮,天地間其餘的萬物,仿似都突然黯淡了顏色,不及他眸中的璀璨華光。

明明是一張普通至極的臉,卻有這般讓天地萬物都較之失色的笑顏,當真……有些不相協調。

此念頭從墨惜顏的腦海中一閃便消逝,眼簾微垂盯着酒杯,她悠悠地問:“我想問問,那位高人當初釀造此酒時到底懷着怎樣的心境,‘迷霧’這個名字,蘇公子爲何會覺得合適呢?”

掃了墨惜顏一眼,蘇顏歌也垂下了眸,盯着酒杯道:“我那位朋友說,人生縱使不長,但總少不了起起伏伏,你永遠也不會知道你何時會迎來你人生中的高峰,何時會等來你的低谷。

你也不會知道,你什麼時候才能遇上那個與你相伴一生的人,你真心對待的那個人,又是否會全心全意地待你,對你善始善終。

人這一生,就像活在霧氣瀰漫的天地間,你所能看見的,也許,不過是你伸手所能觸及的方圓幾寸。”

墨惜顏月眸一閃,原來,釀製此酒的人竟然是這麼想的。

的確,人生短短數十載,長了,或許能活至七八十歲甚至百歲,短了,不過匆匆二三十載,縱使是再精明睿智的人,也無法預料自己將來的人生會是怎樣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