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那老頭穿着一襲青色的長袍,鬚髮如雪一般亮白,他雖然看起來年紀極大,但卻滿面紅光,兩眼深邃,深藏智慧之光。
我幾乎可以斷定,他就是我要找的胡老爺。
“放下吧。”胡老爺擡手淡然道。
我放下籃子,將青菜白米飯放在桌上,我終於知道爲什麼會有大雞腿了,原來是廚房爲少天準備的。
燕東樓應該是不知道少天在這的,否則以他的性格,早就囚禁他了。
“少天,你吃大雞腿,吃飽了,咱們去被的地方玩。”小種子似乎並不喜歡吃葷。將大雞腿端到了少天跟前。
“謝謝胡爺爺,小種子。”少天臉上樂開了花,從盤子抓起雞腿就啃,滿嘴是油,一點也不客氣。
小種子則在一旁看着他吃。兩人都咯咯的笑,好不愜意。
“丫頭,別鬧了,趕緊吃飯,吃完飯。爺爺還要下棋呢。”胡老爺一拂袖子,拿起筷子,將米飯放在小種子跟前。
他並不餓,吸收天地靈氣便已足夠,但他喜歡陪着她吃東西。這對他來說是一種享受。
“少天吃雞腿,胡爺爺和小種子吃青菜!”少天嚼着雞腿,高興的大笑了起來。
自從秋瘟死後,好久沒見少天這麼開心了,難怪這傻小子樂不思蜀,呆在胡老爺身邊不來找我了。
“喵喵!”
兇貓從窗戶裡鑽了進來,小種子手一張,就將它攏在了懷裡。
“少天,你別都吃完了,給小貓也留一個雞腿。”小種子看着狼吞虎嚥的少天,提醒他。
少天點了點頭,“嗯,我再吃一個就好。”
兇貓墨綠色的眸子在我身上打量着,衝着我叫了兩聲,我知道它憑着氣味,已經認出了我。
不過我可不想在這時候與少天和它相認,胡老爺一派仙風道骨,修爲有多高,我也沒個底,他可是燕東樓最重要的幕僚,要讓他知道我的身份,我就麻煩了。
我默默的站在一旁,半弓着身子,等他們吃完就收拾碗筷。
“爺爺,你快吃嘛,人家都餓了。”小種子見他爺爺舉起筷子,就是不往青菜裡夾,有些急了。
胡老爺吃第一口,她再吃,是她從小到大的習慣。
“好。爺爺吃。”胡老爺微微笑了笑,伸出筷子就要從盤子裡夾一筷子青菜!
我心裡那個難啊,胡老爺是燕東樓的人,又精通智謀,這一次的奪王計劃就是他設立的。
這樣的人若不除,肯定是我的心頭大患。
可是我要是毒死了他,小種子與少天肯定會痛不欲生。
少天剛剛失去秋瘟,好不容易遇到小種子與胡老頭,他們生活的如此融洽,看到他開心、快樂。我心中也很是欣慰,但我真的要打破這一切嗎?
看到胡老爺、小種子,我彷彿想到了白靈與老祖,我不敢想象若是老祖死了,白靈會有多麼的傷心。
而現在要是胡老爺被我毒死,小種子肯定也會傷心欲絕,可是不殺他我又會多一個勁敵,燕東樓就會多出一雙強而有力的翅膀一飛沖天。
就在我躊躇不決的時候,胡老爺已經夾着筷子,夾起了含有離人魄劇毒的青菜。
“喵嗚!”
兇貓發出一聲尖叫聲,將發呆的我震醒了過來。
眼瞅着胡老爺就要張嘴吃下青菜,我咬了咬牙,大喝一聲:“且慢!”
我還是心軟了,不忍看到少天和小種子痛哭的一幕。
“怎麼了?”小種子託着腮睜着大眼睛看着我,少天與胡老爺也停了下來,全都往我看了過來。
“菜,菜看着不是很新鮮,我再去給你們換。”
說完,我也不管他們是否願意,將菜盤子收了起來。
“怎麼了?我看着挺新鮮的啊。”小種子有些不解的問道,她摸了摸肚子,吐了吐舌頭道:“我都餓壞了,你想餓死我啊。”
我微微一笑,“稍等,我這就去給你換。”
說完。我轉身提起籃子就要走。
“等等,小種子、少天你們先出去玩一會兒,爺爺與這位小兄弟有些話要說。”胡老爺突然開口道。
小種子衝我撇了撇嘴,拉着少天走了出去。
胡老爺手一揮,門哐噹一聲關上了。
“請坐吧。”他長袖一拂。走到棋盤旁跪坐了下來。
我知道他多半已經看出我的來路了,當下也不客氣,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會下棋嗎?”他問我。
我搖了搖頭,“不會!”
他笑了笑道:“這盤棋不好走啊,老朽我已經下了好些天。卻始終琢磨不透。”
我昂首傲然道:“我要是前輩就不廢這腦筋,享受天人之樂多好,何必在濁世中自毀道行。”
他撫須點頭笑道:“有些事,非做不可啊。”
“爲何要突然留手?”他問我。
“很簡單,我只是不想看到你的孫女與你天人相隔,因爲我知道那種感覺有多麼的痛苦。”我淡然道。
“如今玄門爾虞我詐,盡皆奸詐之輩,天下間還有你這樣仁義之人,老夫猜想你就是秦無傷吧。”胡老爺感嘆道。
我點了點頭,“仁義未必是好事。燕東樓在胡老的計謀下,在南須山不知道造了多少殺戮,我看胡老修行不易,如此就不怕遭天譴嗎?”
胡老站起身,走到窗邊。用竹子支起窗戶,看着門外正在玩耍的小種子和少天,幽幽的嘆了口氣,“老夫若是在惜修爲,就不會出山了。有些東西不是生死可以衡量的。”
“若有天譴,胡某也是在所不惜。”
我不知道是什麼讓這胡老頭如今不畏,我知道他是一隻修煉有成的狐狸精,門外的小種子,多半也是一隻冰雪聰明的小狐狸。
狐狸精能修成人形。氣場還如此乾淨的,世間極少,只要他們爺孫二人常年吃素向道,不犯殺戮、業果,成爲狐仙的希望是很大的。
“既然胡老如此執迷不悟。秦某無話可說。”我站起身準備走人,所謂話不投機半句多,多說已是無益。
胡老沉聲道:“後生,你現在離開南須山還來得及,血丹你是拿不到的。它不僅僅只是血香那麼簡單,更是妖魔難求的內丹。破軍必定會在明日爭搶,你留在這反倒是無益。”
我停住了腳步,反問道:“我看你乃有德之人,血丹戾氣之物。你要了又有何用?”
胡老搖頭道:“老夫又豈會沾惹此等邪物,只是答應於人,無奈之舉罷了。”
我沒有再計較這個問題,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看來老狐狸也有自己的難處,正是這個難處,讓他連生死也都毫不計較,不惜毀掉自己一身的道行。
我估計多半與門外的那隻小狐狸有關,只有面對自己的親人,才能如此不惜一切。
“前輩既然知道我是誰,那想必也知道我的性格,不管這次南須山洞會有誰出現,哪怕就是天王老子,我也會一爭高低。”我斬釘截鐵道。
“好,都說秦王是真命天子,我倒也要看看,秦王如何能在如此錯綜複雜的局勢下,拿到血丹,活着走下南須山。”胡老爺豪氣道。
“好,少天,我就交給你了,還希望胡老好生待他。”我道。
胡老爺是個有德行之人,眼下南須山形勢對我極爲不利,少天跟着我,遲早得落入燕東樓之手,若是有胡老爺照顧他,至少比跟在我身邊要安全得多。
“他既然叫我一聲爺爺,我自然會把他當做自己的孫子一樣看待,更何況他與我孫女一見如故,你放心便是。”胡老爺摸着鬍鬚,傲然道。
我向他微微鞠了一躬,表示敬意,然後拉開門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