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的裙襬掃過方開的鵝黃小花,似是留戀的夠帶着漾開一片片花浪,看的邊上人癡癡忘了言語。
“呵呵,真不愧是聊更蕭家,一步一景、景景入畫啊。”素紗下隱約可見朱脣微微開合,柔媚同眼前人兒的聲響就這麼傳出。
蕭鈞琮愣了愣,接口道:“陳姑娘要是喜歡就常來做客吧。”
“哦?”緋衣女子回頭露在外頭的鳳眸半含着笑看着他,“少莊主可是說笑?”
“不不,真的!”蕭鈞琮忙搖手。
“那小女子就先謝過少莊主了。”她盈盈一拜。
不遠處一抹青灰色身影急匆匆跑過來,瞧見蕭鈞琮忙喊道:“師父弟弟,人帶來了嗎?”
他轉頭看清是搖光,一拍腦袋,該死差點誤事,“陳姑娘,該快些了,家姐該是等不及了!”
“那梨院在哪個方向?”她一甩衣袖。
“那邊。”蕭鈞琮伸手一指。
只見緋色素手一劃人已翩然往那方向去了,蕭鈞琮看癡了眼,呆呆吐出句話,“都說滄逸公子恍似謫仙,有這輕功也凡不到哪去啊……到底是點水無波哦!”
而另一邊搖光瞠大了眼,這個是也師父的親戚嗎?
那素衣女子先他二人許久到梨院,剛到門口就見一個翠衣少女急急地左三圈右三圈的原地打轉。
“蕭姑娘可是住在此處?”她上前詢問。
“你是……?”蕭淑漪歪着腦袋上下打量着她。
“陳家新任家主——陳戈諾。”她伸手取下面上素紗,一張驚爲天人的容顏出現在蕭淑漪面前。
蕭淑漪捂嘴不敢置信的往後退了步,低呼到:“姐姐!”
“嗯?”她一臉不解。
“可是陳姑娘到……澀梨兒?”楚慕觴從院子裡走出來,見了她亦是一驚。
“澀梨兒?可是喚我?”“陳戈諾”轉眸看向楚慕觴,“覺商公子忘性真大,奴家是陳家新上的家主啊。”
楚慕觴看她重點強調“奴家”與“家主”二詞時滿滿嚴肅的神情禁不止抽搐了下眉梢。
“你真的不是我姐姐?”蕭淑漪小心翼翼的往前挪了一步,湊近看着她無暇的臉盤。
“不是。”她答。
楚慕觴斂了驚色一甩袖,擺了請的動作,“還請姑娘先入梨院。”
“是啊,先忙正事要緊。”她提了裙襬跨進梨院,由着楚慕觴領路快步往去到蕭澀梨那屋。
進到屋裡第一感覺是空曠,沒有通常大家小姐閨房的裝飾,四面白牆僅有一面添了枝帶着幾片翠葉的梨花,就連裝花的瓶子也是素的快陷到白牆裡頭。
“這真是……你姐姐的閨房?”她轉頭問蕭淑漪。
蕭淑漪點點頭,看着比自己閨閣簡單百倍不止的姐姐的房間,她由心底油然而生一種無奈。
“陳戈諾”乾笑了一聲,左右想着該不該諷刺句“仙居當此”來調劑調劑?算了吧,料她也聽不懂。
垂頭失望的邁進裡屋行至蕭澀梨牀前,右手微擡指上習慣性的一捏,突然反應過來手上空無一物,蔫蔫的收回手,“是‘知否’”
“那你有辦法醫治嗎?”蕭淑漪焦急問道。
她搖搖頭,“她是老醫之徒都束手無策更遑論我了。”
“那你可有辦法讓她醒過來?”蕭淑漪繼續問道。
“陳戈諾”坐下身,伸手探了探蕭澀梨的額頭,“沒有發寒,看來是沒救了。”
“什麼!”蕭淑漪瞪大了眼睛,眼淚就要奪眶而出。
她起身拍拍蕭淑漪安慰道:“節哀順變吧。”
“不!”蕭淑漪一把抓住她的手,“求求你救救姐姐!我不要姐姐回到畫上!”
“陳戈諾”正準備重新戴上素紗,被蕭淑漪那麼用力一拉,只覺自己指尖劃過臉頰,引得一道明顯不過的疼痛。
痛是沒什麼,重點是……
“蕭姑娘,莫要爲難陳姑娘,天意難違。”楚慕觴見勢不妙,擋過來。
“我不!姐姐才從畫上出來不可以再回去了!”她執拗地扯着“陳戈諾”的衣袖哀求,“他們不是說滄逸公子中了‘知否’撐了有十幾年嗎,姐姐還有很久的。”
“陳戈諾”一翻白眼,什麼畫啊畫的,這姓蕭的到底在說什麼?她瞥了眼楚慕觴,示意他快些解決。
“你姐姐昏迷前說已經中毒很久了,所……”
“淑漪,又在胡攪蠻纏什麼,快些放手,好讓陳姑娘好爲你姐姐醫治。”門外傳來明容悅的聲音。
“陳戈諾”頓時有種如聞仙樂的感覺,趁着蕭淑漪悻悻的鬆開手忙將面紗帶好。
“娘……”看到後頭跟上來的蕭鈞琮,她小跑上前撲到他懷裡“大哥,她說姐姐沒救了!嗚嗚,怎麼辦,姐姐又要回到畫裡了。”
“什麼!”蕭鈞琮如出一轍的瞪大了眼睛。
“什麼畫?”明容悅皺眉看着自己十月懷胎生下的怪女兒,不知其所謂。
“別騙我了,我知道姐姐就是爹爹書房裡掛的那張畫像裡的仙子!”
老爺的書房?老爺書房何時掛過畫像了?
明容悅越發聽不明白,揮揮手道:“鈞琮,帶你妹妹回她房去。”
“我不!我要……”
“淑漪。”明容悅板着臉冷冷的對上女兒的眼“鈞琮,帶她出去。”
明容悅這麼個擺在檯面上的當家主母當然不是蓋的,一個眼神過去,蕭淑漪再怎麼一條筋也被鎮的沒了動靜,垂頭喪氣的由着哥哥牽出去,時不時的還不服氣的往回瞟。
楚慕觴倒是聽懂了,準是蕭老爺子把他師妹——祁雯的畫像掛在書房,被蕭淑漪看見了,那丫頭是錯把戈諾當成畫上之人、或者根本就沒把她當人……
“楚叔叔,我師父怎麼了?”搖光跌跌撞撞跑進來,腦袋上不知怎麼的多了幾根草。
楚慕觴攬過進及他腰的搖光,“沒事,過些日子隨我回定霄莊便好。”
搖光聞話瞬間煞白了臉,“師父……師父她有事,是不是!”
後頭的“陳戈諾”翻了個白眼,這孩子這時候反應到快了。
“沒事,只是需要多休養幾日。”
“可是,那時師公出事時青木叔也是這麼對我說的。”銅鈴般大大的眼裡滾出大顆大顆的眼淚。
看得明容悅也忍不住別過頭,說實話她對這個傻傻的搖光還是挺喜歡的,雖然傻呼呼地但比起別家孩子還是很乖巧的而且他只是在出事上稍些遲鈍,學習方面不輸他人。
“搖光,今後你便留在蕭家吧。”
“多謝蕭夫人了,不過要由我陳家來照料。”“陳戈諾”對明容悅粲然一笑,蹲下身,拂去搖光眼角的淚,“搖光,告訴蕭夫人你姓什麼。”
搖光不明所以的看看眼前戴着面紗可還是有些面熟的女子,他原先叫盆滿金,那該是姓金吧,但是現在他叫搖光啊,姓搖?
“哥哥當然和我一樣姓陳啊。”天璇揉着惺忪的睡眼從隔壁過來,“師父,您來啦。”
“嗯,難怪找不着人,原來你這鬼靈精又去找你義父了。”“陳戈諾”寵溺的對她招招手。
明容悅狐疑的看着那三人,心中思忖:澀梨將搖光帶來時只說他是自己的徒兒,天璇這孩子是跟着澀梨一道來要拜她爲師的,今日來了個陳戈諾卻說天璇是她的弟子而搖光亦是陳家人,這澀梨離家十多年究竟是同老醫學醫還是另一其他呢?
“搖光,你師公是誰?”她蛇打七寸直接扼住要害的問,“陳戈諾”手微微一顫。
“師公就是師公啊。”搖光歪着腦袋看回去。
“噗——”“陳戈諾”忍不住笑出來,打心底爲他豎起大拇指。
楚慕觴鬆了口氣、忍俊不禁。
天璇倒是一副正如她所料的淡定,她睨了眼明容悅從腰間墜下的玉墜子,(身高原因,從動作她只能睨那塊可憐的玉……)就你還想框我們兄妹,究竟誰傻還說不定呢。
“那老醫是你的?”
“他教我師父醫術,也教了我些。”搖光回答的模棱兩可,老醫教她又不一定收爲徒但又沒說未收,而蕭澀梨也並沒有說過自己是老醫之徒,只是得了老醫的應魂刺穴罷了,到時細算起來,怎麼都說得過去。
明容悅有些無力,究竟是沒聽懂還是聽懂故作迴避?
“蕭夫人,還是讓我再好好看看令千金吧,這麼圍在這兒說些有的沒的也不是辦法。”“陳戈諾”起身拍拍搖光的腦袋,“搖光帶你沒出去兄妹吧,你師父有我。”
搖光雖然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但只要不說出自己知道就是對的,拉着天璇如獲大赦地出去,經過這遭,他確定師父真沒事,不然,楚叔叔哪有心思在一邊喝着閒茶。
也罷,就讓這些小輩鬧騰會兒吧,天捅破了自有人管事的來補。
明容悅心裡這麼想着,想着想着倒也想開了些,便放手不在管了,偶爾問問蕭澀梨的情況,關心下蕭澀梨怎麼還不醒……
可是,蕭澀梨終究是蕭澀梨,不願留在蕭家的澀梨,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