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究南巡這一走,千山萬水;且江南是漢人世居之地,便到今日,江南依舊有反清復明的言論存在。皇上南巡,深入這漢人世居之地去,誰人的心不是小心緊繃着的?
不說旁人,便是先帝雍正爺,因民間總有傳說雍正爺的皇位來得不當不正,故此雍正爺在位十三年,連避暑山莊都沒去過——雖說這可以解釋爲雍正爺勤於國務,可是事實上皇帝到了避暑山莊爺不是遊山玩水的,依舊可以每日批閱奏章啊。
便有人私下猜度,是雍正爺不敢離開京師,唯恐一旦離開,京中有變。
雍正爺對一個避暑山莊尚且如此,就更別說乾隆皇帝要下江南去了。故此這一路上,便必定是半點不吉利的都得儘量避免了。
更別說,大駕裡還有皇太后和皇后呢,便是皇帝一人無事,那皇太后年事已高;那拉氏身爲皇后,心下也總是計較孝賢皇后不明不白死在船上的舊事……若是這二位也出了三長兩短,同樣也是大事不是?
皇太后和那拉氏自然也是擔心自己的安危,便不由得都是皺眉。
語琴實在忍不住,冷笑望住忻嬪。
“哦?原來還有這樣的規矩?可是依着我聽來,懷胎五個月以上不進馬棚、不靠近馬匹,這不是本爲了保護女子和胎兒的麼?就是怕女子這時候進馬棚、靠近馬,被馬匹衝撞了,或者踢着了……這怎麼又會對馬匹不吉利了?”
“忻嬪便是出自滿洲世家,對這習俗怕也只是一知半解,或者給解說得反了吧?”
語琴說得自然也是有理,純貴妃、白常在等一衆漢女出身的,都是點頭。
忻嬪倒是亮聲而笑,“怨不得慶嬪姐姐不懂!終究這會子,這東西六宮裡,也就唯有慶嬪姐姐母家還沒奉旨入旗,慶嬪姐姐進宮十六年,如今依舊是漢女的身份!”
這是語琴心上的痛處:便是純貴妃、怡嬪等漢女,皇上也早都在多年前就叫母家入旗。漢女的出身,現在卻已是旗人的身份了。如今這後宮裡,唯有她依舊是漢女。
語琴深吸一口氣,“忻嬪想說什麼?”
忻嬪含笑搖搖頭,“慶嬪姐姐依舊是漢女,自是不懂旗下的規矩。聽慶嬪姐姐解說的也算有些道理,可是卻一聽就知道,慶嬪姐姐根本就沒聽說過‘他合馬’吧?”
婉兮聞言也是一皺眉,輕輕扯了扯語琴。
可是語琴這會子已是收不住,也果然是不知道什麼叫“他合馬”,這便擡眸盯住忻嬪,“我是不知道。可是那又怎麼了?”
忻嬪憐憫又譏誚地輕嘆了口氣,“滿人素來極其敬重馬匹,咱們大清更是馬上得天下。如此不管宮裡還是民間,祭祀裡便有專門給‘祖馬’的祭祀。這便是‘他合馬’了。”
“這樣的‘他合馬’,拉車的時候兒,女人不準坐在馬車上;不拉車的時候,女人也不準騎乘。”
“那麼慶嬪姐姐自己看,在馬匹面前,是人高馬低,還是馬低人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