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高喊道:“聖旨到”。打破了原本寧靜的北林苑, 停駐手中的筆,吩咐一旁的竹子:“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不一會, 竹子喜笑:“小姐, 宣你出去接旨”。
我愣了一刻, 把手中的筆擱在架子上, 不禁皺眉問道:“竹子, 你可沒聽錯吧?”
竹子保證道:“小姐,奴婢耳朵好得很,是皇上身邊的周公公來傳旨, 錯不了。”周碌光,在皇上還是王爺時就伺候着皇上, 至今已有三十幾年餘, 什麼事情還煩周公公來傳旨?見我待在原地不動, 竹子扶着我:“走吧,小姐, 都在等着你接旨呢“。
苑子內,其他的幾位女子已經到齊,衆人見我來,臉色均不一樣,羅青青臉上明顯寫着不悅, 趙椒芝兩眼盯在我臉上, 恨不得我消失一般, 其他女子臉上均是羨慕之色, 而唐靜則是一臉笑意。
周公公高分貝的聲音, 響徹整個北林苑,“傳皇上口諭, 宣秀女林凝語元正殿見覲”。
元正殿同御書房,供皇上與大臣商議國事用,除了大事均在正和殿早朝時商議,其他事情均在元正殿。明明知道問他們做下人的也是白問,還是忍不住的問周碌光,“不知周公公可知皇上宣我有何事?”
周公公標準試的笑容,和藹可親道:“皇上的心思,這個奴才不知”。
“也罷,這就走吧”。說完向正元殿走去。
正元殿,皇上坐在椅子上認真批閱手中的奏摺,認真的閱覽一遍,又提起筆再後頭寫上批註。周公公示意我在原地等候,走向前去,小聲道:“皇上,林秀女帶到”。
皇上頭也沒有擡,手中的筆繼續寫着,從口中道出:“嗯,你先下去吧,有事召見你”。說罷繼續翻閱一旁的奏摺,像未曾聽見一般。久久也沒有召見我,而我在心中踹測幾番,皇上這又是何意?試探我是否能夠沉住氣?還是另有原因?
正元殿,除了擺了一張桌椅外,旁側全部擺滿了書籍,使原本空大的殿,不禁小了許多,屋內瀰漫了書墨香氣,沉靜致遠。
見桌旁的一個硯臺,我輕輕走向前,拿起硯石,磨起墨來,也不打擾他。
許久,皇上才擡起頭,放下奏摺,我忙接過他手中的筆放在筆架上,他一臉笑容對我道:“朕想看看你能沉住氣到何時,想不到竟如此忍得住,倒是我這幾位皇兒沒有看錯人”。
幾位?什麼意思?跪下行禮:“臣女林凝語給皇上請安,皇上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你可知道今日朕召見你有何事”。
我搖搖頭:“凝語愚鈍,不知皇上有何事”。
“你可知道,朕的三個兒子,今日都來過正元殿,求朕賜婚”。
我愣住了,心裡卻好奇的很,“這個,臣女不知。”
皇上打量了我一眼,又道:“看來朕的兒子眼光不錯,你確實蕙質蘭心,想必以後定是位相夫教子的好妻子”。心震顫,好好的怎麼又說我呢?又仔細想想,他這麼說,三王求婚,該不會與我有關吧?
“今日才下早朝,楓兒向朕請旨,賜你做他的王妃。不到半個時辰,餘兒請旨,要朕把你賜給他做側妃,連一向性子內斂的澈兒也向朕請旨,賜你做他的王妃。”聲音中視乎有點憤怒,說完,嚴厲的雙目,仔細的打量我起來。而我跪在那兒,卻是不知如何是好。
“這個臣女自然不知曉。”
“你說,朕該如何是好”?
“這個”,沉思一會, “臣女懇求皇上都不要賜婚,這樣皇上就不用爲難了”。
皇上聽了我的話,言語中盡是疑問:“哦,是嗎?你倒是第一個拒絕朕賜婚的人。”對於他們來說,能被天子賜婚是天大的榮耀,而對於我來說,卻是一把枷鎖,壓得重重的,使人喘不過起。
“皇上恕罪,臣女何德何能,承蒙各位王爺錯愛,臣女也不想因此讓皇上與各位王爺之間產生寮細,父子關係疏遠”。心中卻樂的很,這不更好,一個也不嫁,這樣就可以遠離這皇宮了,不也可以過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
皇上面上的笑容有點怪異,猜不透那笑容中掩藏了什麼,“你倒是挺會替朕分憂的,將來倘若你做皇后,定能母儀天下,六宮祥和”。
我淡淡道:“不敢,臣女才疏學淺哪能擔得起”。
“澈兒性子內斂,待人一向謙和,你覺得澈兒如何?”我驚愕,皇上問我司馬少澈做什麼?莫非他屬意澈兒繼位?難怪淑妃十幾餘年盛寵不衰,這樣也好,司馬少澈,做事沉穩,內斂,爲人和善,將來定是位好皇上,是百姓之福。猛然驚醒,這皇上該不會把我賜給司馬少澈吧?心,頓時涼了半截。
正苦思如何拒絕,只見皇上又道,拿起桌上的聖旨,“也罷,朕已經擬了一道聖旨,將你賜給楓兒,做他的正妃”,皇上的話才說完,心中猛然被什麼狠狠的敲了一下,差點站不穩,努力掩藏自己的慌亂。
抱怨,想逃卻怎麼也逃不掉,“你知書達理,醫術了得,救了朕的武兒,救了整個皇宮,相出種痘的法子,天花這才未蔓延。你誇朕是明君,朕總不能因此事而成爲昏君吧?
楓兒與你情投意合,朕與皇后看在眼中,皇后盡力勸說朕給你們兩賜婚。三日後,將是各秀女殿試日,待那一日,一同宣讀聖旨,楓兒性子冷,日後有你陪伴朕也放心”。
此時的我,心神具亂,耳朵一陣陣嗡嗡作響,全身冷汗淋淋,手指在長長的衣袖中,緊握成拳。表面上卻是一臉鎮定,半響,皇上提醒道:“高興的都不知道如何謝恩了?”
心中悶笑,高興?我怎麼不覺得,怎麼一點點的喜悅感都沒有,只是跪道:“臣女林凝語謝皇上恩賜”。這聲音完全是標準試的,應該看不出一絲絲的破綻吧?
“起吧,先退下吧”,跪安行禮,向殿外走去,正巧遇見周公公在殿外守候,想必他也聽到了吧,只見他笑着對我道:“恭喜姑娘,賀喜姑娘”。
見我臉色沉靜,面無表情,周公公一臉疑惑,叫着旁邊的兩個太監道:“送林姑娘回北林苑”。
一路過御花園,站在百玉湖旁邊,春風襲柳,柔柔芊芊、隨風飛揚、湖水碧澈、圈圈回紋,湖中彩魚、嬉鬧追騰,陽光輕柔,照在白色的紗衣上暖暖的,而我的心涼颼颼的,一點也感覺不到暖意,只覺得這溫暖的春日是不屬於我的,嘆息,這王公貴族我都不想嫁,最終卻還是躲不掉。
身旁的兩位太監,見我一路上神色不好,切切私語,一太監道:“小陸子,真沒有見過,被賜婚成王妃還這麼不高興的”。小陸子提醒道:“小李子,你小聲點,咱們做奴才的,別管那麼多”。
我當作未聽見一般,臉上浮出笑容,從頭上取下一個髮簪,塞到他們手中:“你們先回去吧,我一個人靜一靜,這是給兩位公公買點酒菜的”。
小陸子正想說什麼,小李子拉了一下他道:“走吧,小陸子”。又對我笑着說了一聲:“多謝姑娘賞賜”。說罷,快步走開了。
看着湖中的魚兒歡快的游來游去,不禁羨慕它們起來,瞧,他們多自由自在。一陣奇特的香味撲鼻而來,感覺身體像被什麼重力一推,往後一瞧,只見一雙繡花鞋,還沒有看清楚,整個人向白玉湖掉下去。突如其來的變故,整個人“哐當”掉進湖水裡。
湖中,不斷的掙扎,卻無濟於事,一連嗆了好幾口水,漸漸的感覺呼吸越來越困難,越想大口吸氣,卻只是喝進更多的水,只覺得整個人身體不斷往下沉。或許,我就要這樣死了吧?也好,我本就不屬於這裡,我本就多活了幾年時間,只是心中最放心不下的是爸爸,還有,我這裡的爹孃,如果他們知道我死了肯定會傷心的。冷情,對不起,我沒有做到答應你的要求,我來了,我終於可以見到你了。閉上眼睛,嘴角不禁上揚,讓意識一點點的模糊,讓痛苦一點點的消失。死了就什麼也不知道了,也就不用痛苦了,更不要面對他結婚了,新娘不是我,還以爲他要給我驚喜的尷尬局面。
不知過了多久,迷糊中,只覺得有一個人緊緊摟住我,漸漸的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好累、好累,只想就這樣好好睡下去,耳畔,一熟悉的男子聲,焦急的喊道:“語兒,你醒醒,你醒醒……”是叫“雨兒”還是“語兒”?不,他和別人結婚了,不是他,只有少楓才叫我語兒,可是我好累、好累,想說話,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肚子被人壓的好難受,好想叫他們停下來。漸漸的,一根針扎進我的皮膚中,忍不住輕哼了一聲,整個人驚醒,睜開眼睛,周圍圍滿了人,一個個焦急的面容看着我,司馬少楓放大的一張臉離我近在,眼中盡是擔憂。一隻手緊緊握住我的手,我能感覺到他的顫抖與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