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永和宮,卻聽奴才說德妃突然犯了頭疼的毛病,正在休息,讓他們等一下。
九月的京城暑氣還未消,四阿哥和四福晉一路從宮門走進來,已經是滿頭大汗。然而屋子裡沒有冰盆,就是奴才上的茶也是熱茶,想喝點水解渴也無法入口。四阿哥和四福晉知道這是德妃在表示她的不滿,沒說什麼,忍了下來。
這一等就等了一個時辰,德妃纔出來。
四福晉關切的道:“聽奴才說額娘犯了頭疼,可要緊麼?請太醫來看了沒?”
德妃淡淡的道:“只要你們不天天惹我生氣,我這頭疼病就不會犯了。”
四福晉有些尷尬的道:“額娘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和王爺孝敬您都來不及,哪裡會故意惹您生氣呢?”
德妃冷哼一聲,說:“孝順?我還不知道這世上有誰是這樣孝順人的!老四你說,你到底是怎麼想的,居然威脅你舅舅!”
四阿哥淡淡的道:“舅舅他爲了一個女人打死了人,這本來就不對,我這怎麼能說是威脅?”
“不是威脅?不是威脅你會說不還國庫欠款就送他去刑部?”
四阿哥說:“皇阿瑪讓兒臣處理國庫欠款一事,舅舅若是顧念我一些,就該主動歸還欠款,烏雅家也不缺這幾個錢。然而舅舅非但不主動歸還,在我上門之後還很是強硬,彷彿國庫的銀子本該是烏雅家的銀子一般,這是誰給他的權力?兒臣看在額孃的份兒上沒有和他計較,只是和他做了一個交易,要按兒臣本來脾氣,是絕對不會就這樣罷休的!”
德妃怒瞪着四阿哥,喘不上氣來:“你還想怎樣?是想把烏雅家給弄垮了你才高興是不?老四家的,你瞅瞅老四說的這是什麼話?有這麼對親戚的嗎?”
四福晉尷尬的不知道該怎麼說,說什麼都是錯。
四阿哥說:“如果烏雅家本分做事,不違法亂紀,兒臣自然會多加維護。但若是烏雅家做出有損朝廷根基的事情來,就休怪兒臣大義滅親了。”
德妃冷笑兩聲:“這是本宮聽過的最好笑的笑話了!你口口聲聲的說着要公正,你要是公正,怎麼不先拿佟家開刀?佟家欠國庫的銀子可比我烏雅家要多得多了,你怎麼不對佟家說要大義滅親?”
四阿哥用力的握緊了拳頭。
德妃冷笑道:“不過是欺軟怕硬罷了,說得這樣冠冕堂皇作甚?有本事你把佟家的債給追討來,我就一句話也不說了!”
四阿哥冷冷的道:“額娘也不用激我,佟家的欠款我會追回來的。既然我親口向皇阿瑪討要了這個差事,就不怕得罪人!”他起身道:“既然額娘身體不舒服,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四阿哥轉身走了,德妃更是被氣得不行,對四福晉道:“好好好!很好!老四現在翅膀是硬了,不把本宮放在眼裡了!”
四福晉賠笑道:“額娘又不是不知道,王爺就是這麼個倔強脾氣,我家現在一年不如一年,幾個兄弟又不懂經濟,阿瑪留下來的家業也被敗得差不多了,就靠着國庫的借款度日,還不是被王爺催着把錢還上了,這些天我也沒少被孃家嫂子、弟妹埋怨。”
四福晉也學乖了,知道在德妃面前分辨是沒用的,乾脆也打起悲情牌來,想要讓德妃看在兩人同病相憐的份上不要太折騰她。
她的辦法有沒有奏效不得而知,四阿哥卻是和胤祦一起商議着後續的行動。
“四哥,你是準備從上到下,還是準備從下到上?”因爲康熙是讓胤祦跟着胤禛辦事,由胤禛全權負責,因此,這件差事的基調胤祦想先聽聽胤禛的看法。
四阿哥沉思着,從上到下的話,阻力會很大,從下到上的話,阻力是小了,卻未免被人說欺軟怕硬。四阿哥眼中精光一閃,沉聲道:“從上到下!”
四阿哥的選擇在胤祦的意料之中,不過他還是再問了一句:“四哥你決定了嗎?不改了?”
“決定了!”
四阿哥也知道從上到下會碰到很多的阻力,得罪的人會很多,而且得罪的人都是勢力強大的那一撥。可是他不得不這樣選!
他在皇阿瑪心中,在所有人眼中,都是不畏強權、耿直強硬的人,他多年來所塑造的這個形象讓皇阿瑪和其他兄弟都相信,他是一個純臣,對皇位沒有興趣。他需要讓所有人都放心他,對他沒有戒心。所以,這樣的形象他要繼續下去!
胤祦沉默了一下,問:“那四哥準備怎麼做?這些人可不是會乖乖的把銀子掏出來的主兒。”
四阿哥也沉默了,胤祦眼珠子轉了轉,賊笑兩聲,說:“四哥,我有個想法,你看這樣行不行?”胤祦小聲的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四阿哥聽着,眼神越來越亮。
第二天,四阿哥和胤祦就各自帶着戶部的一幫人前往各個皇子府邸催債。四阿哥去了最難啃的毓慶宮,胤祦選擇了三阿哥。
“三哥在練字呢?”胤祦進到書房,就看到三哥在那裡煞有架勢的寫着字。
三阿哥嘆氣道:“生活艱難啊,你三哥我又不擅經營,家裡這麼多口人等着吃飯,我現在啊,就想把字兒練好,以後給兒女一人留幾幅,要是往後我成了書法大家,你這些侄子侄女也能靠賣字掙幾個錢養活老婆孩子。”
胤祦沒憋住笑了出來:“哎喲,三哥,你可別說笑話了,你都要靠賣字度日的話,讓天底下那麼多寒門子弟可怎麼活?”
三阿哥搖頭道:“京城誰不知道白玉京日進斗金?你坐享白玉京的股份,自然是不缺錢用。可是三哥不行啊,你三嫂都好幾年沒裁新衣、買頭面兒了。”
胤祦心底冷笑,三哥這睜眼說瞎話的本事可是越來越強了,不過跟他鬥,還不夠格!
胤祦說:“那就是三哥的不對了,三嫂爲你生兒育女打理府邸,怎麼能讓三嫂穿幾年的舊衣、戴老舊的頭面兒呢?正好西城有一家名叫雲想衣的成衣店,北城有一家富貴銀樓,東家居然是簽了身契的奴才。三哥知道,按照大清律法,賣了身的奴才是不能有恆產的。我正準備去把這兩家給抄了收歸國庫,到時候弟弟借花獻佛,給三嫂送幾套成衣和新鮮的頭面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