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敏銳的雲王,居然這麼快便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藺沫燕滿是悲傷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絲淡淡的讚賞,但瞬間卻又被濃烈的哀傷淹沒了。她輕輕地抽泣着,卻並沒有打算回答的意思。倒是上官席風漸漸意識到了什麼,本已漸漸變得紅潤的臉色再次蒼白了起來,小心地問道:“四公主,爲何不回答雲王的文化?凝妃如此,是否是因爲配製解藥的關係?”
藺沫燕回頭,對着上官席風微微施了一禮,低聲說道:“國君恕罪,非是沫燕不肯說明內情,而是時機未到。三姐曾經千叮嚀萬囑咐,若是看到此情此景之後,國君問起箇中緣由,則沫燕必須等。等到三姐去了之後,纔可將所有內情一一稟明國君及雲王,如此,則她可安息了!”
什麼?!究竟是什麼內情如此重要,竟非要等到藺沫媚魂歸西天之後才能說明?難道其中還有什麼讓藺沫媚無法面對的東西嗎?這令人匪夷所思的話聽在耳中,上官絡雲卻覺得自己的心猛然一震,一種即將徹底失去藺沫媚的恐懼瞬間在他的心底瀰漫開來,伴隨着一種讓他無法忍受的尖銳的痛楚。在這尖銳痛楚的刺激之下,他突然撲過去抓住了藺沫燕的雙肩,咬牙說道:“說!藺沫媚到底還瞞着我什麼?!說!快說!”
“三哥!雲王!王爺!”
上官絡雲這狀如瘋狂的樣子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生怕藺沫燕那單薄的身體經受不起他這樣狂風驟雨似的摧殘,因而齊聲大叫了起來。相較於衆人的驚訝,反倒是處在暴風中心的藺沫燕異常鎮定,儘管身體已經上官絡雲晃得東倒西歪,她臉上的神情反而越加鎮定了,微微一笑說道:“雲王恕罪,待三姐去了之後,沫燕一定將所有內情詳細告知”
她想永遠躲開我是嗎?休想!上官絡雲突然厲聲冷笑,陡然放開了藺沫燕的雙肩,然後冷然地說着,四公主你給我聽好了:“倘若一會兒藺沫媚真的魂歸西天了,那麼我即刻隨她而去,到陰曹地府親自去找她問個明白,不需要你告訴我什麼內情!”
王爺!你萬料不到上官絡雲會說出這樣的話,藺沫燕終於微微吃了一驚,頓時有些手足無措起來:上官絡雲性子絕烈,一向是說得出做得到的。三姐犧牲自己的性命才救了他,倘若他居然真的隨三姐而去了,那三姐所有的犧牲豈非全都沒有任何意義了嗎?可是自己又對三姐承諾在先,一定會等到她死了之後再說明內情,這這不是讓自己爲難嗎?
大概是看出了藺沫燕的猶豫,上官絡雲再度一聲冷笑,突然閃電般一伸手,刷的自蘭菲的腰間拔出了一把利劍,並且迅速一翻手腕對準了自己咽喉處的要害,淡然說道:“四公主,我也跟你玩個數數遊戲好了:我數到三,倘若你還不肯說出內情,那我便先藺沫媚一步,去陰曹地府等她好了!”
王爺!這藺沫燕一下子直了眼,而且看到周圍所有人居然都沒有開口勸解上官絡雲的意思,她更是急得雙眼冒火,連連跳腳,“沫燕曾對三姐有過承諾,在她死之前,絕不能將內情說出,你你不要令沫燕爲難”
“我不管你什麼見鬼的承諾!”上官絡雲咬牙說着,手中的利劍再度往咽喉處送了送,雪亮的劍鋒已經在他咽喉處的肌膚上蹭開了一道細細的傷口,一點鮮血倏地冒了出來,宛如一粒鮮豔的珍珠,總之我數到三,要麼你乖乖開口,要麼就看我血濺五步!一!
還真是兄弟!這種事情也會傳染不成?怎麼都喜歡這個其實一點都不好玩的遊戲?藺沫燕搖頭苦笑,看到上官絡雲咽喉處那粒鮮紅的血珠,自知如今的局面已經無法改變,她只得點頭說道:“雲王請住手,沫燕說了便是。橫豎各中情由異常複雜,等沫燕說完,只怕也不會毀了對三姐的承諾。”
上官絡雲點頭,這纔將長劍放了下來,蘭菲上前一步接過自己的劍放回腰間,然後低聲說道:“王爺,您的傷?”
不礙事,上官絡雲搖了搖頭,依然緊盯着藺沫燕不放,生怕自己一個眨眼,她便會憑空消失了一般,四公主,這便請說吧!而且請一定長話短說,說明其中內情即可。倘若你故意延遲,令藺沫媚那麼我依然會追隨她而去便是。
藺沫燕嘆了口氣,轉身走到牀前,輕輕坐在了藺沫媚的身邊說道:“國君,各位都請坐吧。其中內情的確十分曲折,便是沫燕不故意延遲,怕也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說清的。”
衆人聞言,果然都各自在桌旁坐了下來,上官絡雲更是坐在了牀前的凳子上,垂首凝望着藺沫媚蒼白冰冷、沒有絲毫聲息的臉。只有蘭菲乃是侍衛之身,因而不能與這一干皇族之人平起平坐,便站到了一旁,隨時聽候吩咐。
輕輕替藺沫媚整理了一下額前的一綹亂髮,藺沫燕終於緩緩地開了口,聲音雖然低了些,但卻一字一字都清清楚楚地送到了所有人的耳中:“此事還需從月水國與我鏡河國互換人質開始說起。國君及諸位皇子自然都知道,你我雙方互換人質,本是爲了向彼此承諾自己絕不會主動挑起戰爭的誠意,因而每次互換人質之時,雙方纔約定必須從皇子皇女之中挑選,以示公平。”
“而到了我父皇在位之時,又到了互換人質的時候。國君想必還記得,當年是貴國先將二皇子上官禮忱送入鏡河國的,可是你們卻都不知道當二皇子進入鏡河國,見到我父皇之後,事情便開始向着我和三姐都不願意看到的方向發展了!”
“二皇子見到我父皇之後,便立即請父皇秘密商議一件重大的事情。原來他竟然起了不軌之心,想要讓我父皇幫他奪取月水國的至寶九鳳晶杯,從而助他坐上國君的寶座,從此不必再當什麼屈辱的人質,受盡旁人的侮辱和嘲諷!而作爲回報,他則承諾只要他一當上國君,便立即割讓十五座城池給鏡河國,以示友好之意!”
聽到此處,上官席風等人不由恍然大悟,原來一切的緣由俱在此處!上官絡雲更是張口結舌,望向藺沫媚的眼眸再也移不開視線!怪不得一直以來都覺得藺沫媚絕不是覬覦九鳳晶杯之人,原來想要九鳳晶杯的人,真的不是她,而是自己的至親,自己的二哥上官禮忱!可是
深吸一口氣,上官絡雲咬牙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問道:“可是,你父皇就真的相信了我二哥的話了嗎?他不怕這是我國君爲了試探鏡河國的誠意而故意爲之的嗎?”
藺沫燕嘆了口氣,苦笑一聲說道:“雲王,你跟我三姐不愧是心靈相通的愛人,你的擔憂,當年三姐同樣有。因此她一聽到父皇居然決定答應二皇子這筆交易,她便立即提醒父皇,小心中了二皇子的計,到時候雞飛蛋打不說,還會破壞跟月水國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盟好條約。可是當時月水國的國力早已遠遠凌駕於鏡河國之上,父皇本就在日日擔心有朝一日月水國就會滅了鏡河國,從而在西汶大陸上一枝獨秀。因此一聽到有這樣的機會,他自然求之不得,什麼也顧不得了!他已經被壓倒月水國的念頭衝昏了頭腦,再加上二皇子一再保證絕不會背棄這筆交易,於是,父皇便不顧一切地答應了,開始籌劃如何幫助二皇子奪取九鳳晶杯!”
“你父皇的擔心,根本就是多餘。”上官席風略帶諷刺地笑了笑,笑容中更有着幾絲淡淡的惋惜,因爲藺哲軒實在太看輕了他上官席風,他絕對不是那種背信棄義的小人,“朕若真的想滅掉鏡河國,何必跟你們互換人質,又何須等到今日?若非萬不得已,朕從不願挑起戰爭,以致生靈塗炭,令百姓陷入戰爭的苦海!”
藺沫燕輕輕點頭,依然看着藺沫媚毫無聲息的臉,若不是她的胸口依然在微微地起伏,真的看不出她還是活着的。想着三姐從前那絕美的臉龐,她不由悲從中來,眼淚更如斷線的珍珠一樣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口中嗚咽着說道:“國君說的是,當年三姐也是這樣跟父皇說的,她一再告訴父皇,月水國若真的要撕毀盟約,便不會將二皇子送入鏡河國,更不會一直按兵不動到今日,因爲以月水國的實力,想要滅掉鏡河國根本已經易如反掌。可是父皇可憐的父皇硬是被二皇子那個誘人的條件給迷惑了,鐵了心要跟二皇子聯手,盜取九鳳晶杯!”
聽着藺沫燕的話,衆人彷彿可以在腦海中想象出當年的藺沫媚是怎樣苦口婆心地勸藺哲軒改變主意,卻屢次挫敗而回的苦楚。那個時候的她該是承受了怎樣的壓力?這個了不起的奇女子
上官絡雲的手突然微微地顫了起來,因爲儘管藺沫燕的話還沒有說完,但是他已經意識到自己必定冤枉了藺沫媚,讓她承受了太多不必要的痛苦!抖抖索索地開了口,他的語聲都在劇烈地顫抖着:“那個時候二哥已經進入鏡河國,你父皇本該立即讓藺沫媚啓程趕赴月水國的,可是他卻突然說藺沫媚身染重病,需要休養幾日纔可動身,現在想來,他只怕是爲了九鳳晶杯一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