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關雎爾異常收斂,可初嘗珍愛,畢竟難掩滿臉喜色。樊勝美在小黑屋裡煎熬了一整天,晚上更睡不着的時候,尤其耳聰目明地聽到關雎爾哼着小調出電梯,但在打開房門時戛然而止,劃出一個喜氣洋洋的收尾,才進門。樊勝美心裡悽楚地想,小姑娘體恤她呢。於是心中更加洶涌,活三十多年,卻還要比她小的姑娘體恤,情何以堪。
想到明天是小長假最後一天,估計她一早上又得看到喜上眉梢的關雎爾在狹小的空間裡飄來飄起,她皺眉一想,便在第二天清早活生生地將自己從被窩裡拔出來,輕手輕腳洗漱一下,實在沒地兒可去,店門都還沒開呢,總不成參觀滿城的早點鋪子。便去醫院探望邱瑩瑩。
邱瑩瑩正坐牀上吃早餐,一看見樊勝美,驚喜地歡呼一聲:“樊姐,你可來了。”一邊說一邊轉爲哽咽,竟至喜極而泣。樊勝美驚訝,忙坐到牀頭,看看邱瑩瑩吃的早餐,有粥有肉包,不錯的早餐。奇道:“怎麼了?誰欺負你啦?跟樊姐說說。”
“這幾天發生好多事,全都是第一次遭遇,第一次應對,真想請教樊姐,可你總是關機,想死我了。小關這幾天忙着戀愛,也不理我。我真是時時刻刻都等着你來呢。”
樊勝美微笑着往周圍一看,道:“這兒人多眼雜,說話千萬小心,弄不好就被人聽見或者被人傳話給誤會了。即使小聲密語也容易被撞進來的人誤會。不如少說點兒感想,自己捂肚子裡算了。有什麼亟須解決的問題,趕緊小聲兒說給樊姐聽。”
邱瑩瑩連連點頭,“樊姐,你總是一說就說到我心坎裡去。應媽媽做了一輩子老師,對誰都是一副小學老師的樣子,對人真是嚴厲,對我對應勤一視同仁,我還真有點兒怕她。好,我請教個最大問題。我爸媽已經在路上了。我還從沒跟他們說起過應勤,他們來了,會怎麼說,會反對嗎?而且知道我受傷的原因,他們會怎麼對應勤?爸媽是最疼愛我的,他們肯定不高興看到應媽媽嚴格對待我,他們會不會吵起來?”
樊勝美凝視邱瑩瑩:“你希望你爸媽怎麼做?”
“我希望……我爸媽能意識到我能再次跟應勤在一起很不容易,他們應珍惜,而不是認爲他們的女兒人見人愛誰都爭着想要,尤其是應媽媽本來就不喜歡我,我爸媽更應該收斂要求。可問題是這種話很難跟爸媽說明。”
“很難跟你爸媽說明應家不喜歡你的真正原因?”
“不是應家不喜歡我,現在只有應媽媽不喜歡。應爸爸一開始就支持我,說我說話做事有紋路,他媽媽才改了主意。”
“既然如此,那麼我們應該爭取應爸爸的更大支持。說說你跟應爸爸的接觸,我看看怎麼加固。”
“我跟應爸爸沒直接接觸啊。他大概看了我拼命去那家醫院救應勤,感動了吧?”
樊勝美一愣,立刻想到關雎爾跟她說起過的那晚上的事,她很懷疑,應父拿電話裡的關雎爾當邱瑩瑩了。但這種猜測要不要跟邱瑩瑩說?
“樊姐,怎麼了?”邱瑩瑩疑問,但立刻瞥見門口走進的應母,忙道:“應媽媽,我朋友來看我。這邊我們自己會收拾。”
樊勝美起身對應母瞭然地笑,應母當然認識曾經冒充她兒子同事的樊勝美,便也笑笑走了。樊勝美又坐下,與邱瑩瑩輕聲道:“應伯母認識我,但沒戳穿我。我有個想法可能你不愛聽,應伯母是真不喜歡你,但應伯父說你有紋路的原因可能是小關給他打的那個警示電話,他認錯人了。所以你的處境可能比你想象中更危險。”
“不是吧?”
“當然希望不是,但可能性很大。你仔細想想是不是。”
邱瑩瑩真急了,急得坐立不安,完全沒心思吃早餐。“怎麼辦?樊姐幫我想想辦法。快,我爸媽很快就到了。啊,他們最好迷路,最好迷路,最好迷路。”
“我看有兩個辦法,最方便的是告訴你爸媽實情……”
“不行,我爸媽會罵死我。你知道的,老一輩更不開化。”
“那就只能想盡辦法撒嬌撒賴,逼你爸媽接受你的做法。你應該最懂得你爸媽的七寸,屆時見機行事。”
邱瑩瑩雖然拿到了大方向該怎麼做的錦囊妙計,可如何實施,卻愁得她耷拉了一張臉。
樊勝美道:“當下有件緊要事你得趕緊做完,就是吃飯。要是你爸媽來,看到你面前是冷粥冷包子,還以爲應家人爲難你呢,第一印象就差了。”
邱瑩瑩哦喲一聲,連忙拼命塞早餐下去。樊勝美憐惜地看着邱瑩瑩,不知這個直腸子傢伙到時候怎麼應付她爸媽,才能得償所願最終被應家接受成爲應家兒媳婦。樊勝美怎麼看怎麼覺得這是一條極難做到的下策。
邱瑩瑩扒拉下吃的,忽然想起一件事,“王總昨晚給我電話,請我幫忙,你來醫院看我的時候通知他。我說最容易的辦法是去歡樂頌門口等,他說等到晚上都沒見你。要不要我現在就給他一個電話?”
“這件事你別插手,等我想清楚了自會找他。”
“樊姐,我說句真心話,別拖着了。偶爾委曲求全一下沒什麼,只要大目標達到就行了。就像應勤跟我說,別看他媽媽嚴厲,等他媽媽一走,這兒就是我們自己天下了。忍一忍什麼都過得去。”
樊勝美一愣,言不由衷地笑道:“你真有大智慧。不過這回你還是別幫着給我拉攏王柏川了。我提前招呼了啊,我會生氣的。”
“樊姐,你請三思,起碼王總從現在起在本市立足了啊。再說,他從小就愛慕你,這種情分不一樣,得珍惜。女孩子一個人奮鬥太辛苦,朋友再好也畢竟不是一家子,找一個伴兒才安心呢。”
樊勝美順水推舟,“我倒是想到你可以跟你爸媽說一下,小應已經在海市立足,有房有車,這種人搶手得很,本地姑娘都是丈母孃幫忙一起搶,你從來一個人搶,爸媽來了只許幫忙不許幫倒忙。”
“哈哈,我也正這麼想呢,我爸一直希望我比他更進一步,在海市立足。爲此他什麼都願意啊。哈哈,太好了,就這辦法。樊姐,我就知道你有辦法,你一來,你看,輕而易舉解決最大問題。”
樊勝美微笑道:“得啦,趕緊擦擦嘴,等你爸媽來。我去洗碗,免得被你爸媽看到,還以爲陪護的人不盡力不盡心。”
“樊姐,你最好了。”
樊勝美很想說,朋友再好也畢竟不是一家人,但忍了,微笑收拾了碗筷出去。洗碗回來,又替邱瑩瑩整理一下個人衛生,梳了頭,才告辭而去。邱瑩瑩千般挽留,樊勝美笑道:“回頭跟你爸媽說,這些事都是應伯母替你做的。大家和爲貴,多想想對方。”
走到外面,樊勝美看到有關雎爾的短信,說是出門遇到王柏川,被王柏川拖住問話,不得已才當着王柏川的面給她發一條短信。樊勝美不禁想到剛纔與邱瑩瑩的對話,一邊想一邊搖頭苦笑。她給關雎爾一條短信,“今天不見,大好小長假我得逛街搶打折貨。明天晚上我請22樓大家吃飯,感謝大家這麼多日子來對我家事的關心幫助,順便請王柏川列席。各位若答應,請回復,我去預定飯桌。”
樊勝美臨發信,想了想,改成羣發。她這條短信發出,22樓全體激動了。而樊勝美則是溜達到眼前的一家聽說挺好的西餅店,坐下足足點了四份好吃的,一個人慢騰騰地享用。她很想再羣發一條短信,告訴大家,她吃自己的,吃得起。
關雎爾正被王柏川苦苦阻着,收到這條短信立刻給王柏川看。王柏川彷彿不認識字,顛來倒去看了好一會兒,激動地問關雎爾:“你幫想想,她請大家一起來,是不是打算跟我談判?”
關雎爾一愣,看一眼耐心等在身邊的謝濱,心中底氣十足地道:“以樊姐在王總面前的驕傲,她不需要依仗我們的人氣來爲她談判撐腰。我只解讀短信字面上的意思,雖然覺得樊姐不必爲我們的些許幫忙請客,可明天我還是會準時到飯店。”又轉頭對謝濱道:“我們這一季的忙碌大概可以過去了,我以後會稍微閒一點兒。”
“天天等你這句話。”謝濱笑道,“我盼望這幾天沒重案,我不用出差,天天來找你。”
王柏川不得不幹咳一聲,打斷兩人之間濃厚得化不開的情意,“我明天只要沒緊急情況,一定列席。請幫我轉告一下。我懷疑她把我的手機號拉黑了。”
關雎爾答應。謝濱立刻不軟不硬地道:“那我們先走一步,王總請借過。”
王柏川只得讓開,放兩人離去。謝濱開車門讓關雎爾先進,關門前笑道:“剛纔這話說得有禮有節,柔中帶剛,贊。我都想不出換我是王總該怎麼反駁。是不是你們上班就這麼不露鋒芒地說話?”
“不是,那是我們上司們的語言。我只知道,如果對方氣得跳腳,你肯定會照他鼻子給一拳,我有恃無恐啊。”
“肯定!保護好你,是我的職責。”
關雎爾歡欣地看着謝濱上車,故作抱怨,“我都沒時間寫經歷了,要是明天交不出卷子可怎麼辦?”
“明天你也沒時間與我交換,改後天?或者你邀請我明天也列席?”
“明天很可能是樊姐對王柏川攤牌,我們現場提供精神支持。那顯然是破裂的聚會,你還是別參加的好。”
“好吧,我不跟你破裂,只好不參加。你說話真厲害。”
“嘿,你別總誇我,都誇得我不好意思了。”
“要不你誇我?你看我今天做的家常餅如何,真正的酥軟入味,層次分明。我感覺自己是越發厲害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能文能武。”
謝濱那雙能格鬥能打槍的大手卻溫柔地從保溫袋裡掏出密封盒,暖暖地交給關雎爾。關雎爾捧着依然溫熱的盒子,心裡涌出好多“何德何能”,她當着謝濱的面咬下一口,果然異常可口,可不久前謝濱都還不會煎最簡單的麪餅呢。“你怎麼這麼能幹?我來海市前,我媽媽抓住我教了好幾天,可教不會,我怎麼都不會做菜。”
“我以前也以爲我不會做菜,想不到……嘿嘿,一想到是做給你吃,只要上網搜菜譜搜視頻,一學就會。我再來一點兒,做的時候我已經吃了很多。哈哈,太香了,忍不住。”
“你這麼好,我還問你要經歷,你會不會怨我太計較?其實,我媽要是知道了,肯定會抓住你刨根究底問一遍,她會問得人跳腳。不如給她一份正式書面的,主動正式。”
“我這麼好,當然看到,你提出的是我們交換,而不是單方面要我遞交,我們是平等對待的。我也很想更多瞭解你,雖然我們已經講過很多,可書面的還是不一樣。問題是我哪敢問你要啊,我若先提出,真怕把你嚇跑。”
“說得我又沒內疚感了。你看我帶來的書,我挑出這個季節開的花打了勾,我們今天到植物園把它們找出來好不好。”
“你想出來的主意別緻。我帶了相機,不知道我拍作案現場的專業能力夠不夠拍花花草草。”
關雎爾忍不住爆笑。她偷偷看一眼、看一眼,不時瞅瞅謝濱的側臉。可等謝濱到紅燈處轉過臉來,她又羞澀地低頭啃餅看書。謝濱就看着她微笑。
安迪接到短信,就問正開車的、剛掃墓回來的包奕凡,這算不算鴻門宴。包奕凡搖頭,“逼宮?會不會更下不了臺?”
安迪想了想,纔想說話,手機顯示曲筱綃來電,她笑道:“小曲來勁兒了。”她偷偷看一眼墨鏡後眼圈依然紅腫的包奕凡,伸一隻手按他手背上,另一隻手接通電話。都不需要她說話,曲筱綃早尖叫着喊:“明晚幹嗎,幹嗎,你知道嗎?開公開批鬥大會,打倒王柏川嗎?”
“我也不知道啊。”
“我明晚肯定到不了,我還得等客戶公司上班蓋一個章,你必須替我要求改後天。我寧可暴露是我上回唱主角打擊她哥,才讓她哥變乖。她第一感謝的應該是我,必須爲我延後到後天。”
“可以,我明晚也已經預約跟客戶吃一頓飯,小樊知道我有客戶到。我問問她。”
“啊,我激動死了。樊大姐最會在王柏川面前抖威風了,好戲連臺啊。我在現場一定支持樊大姐鬥王柏川,讓王柏川以後見我就萎,沒膽跟我談價。你轉告樊大姐,我全力支持她。”
“我還是不轉告了,你一反常態,必定把小樊嚇回去。”
“哈哈,也對,也對,還是你狡猾。那你也別說是我先提改後天。到時候我不顧出差勞累,賞臉出席樊大姐的批鬥會,要她記住我這人情。”
“你不是最怕小樊的人情嗎?”
“不跟記性好的人說話了,真討厭。我自己發短信給她。我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笑眯眯煽風點火。我就不讓我家老趙出席了,他一在場我只能做木頭人。我們後天見!”
安迪笑着掛斷,將曲筱綃的原話轉述給包奕凡,希望給包奕凡分心散心。包奕凡搖頭,“如果真是批鬥會,爲一套房子?他們以後還想不想在這套房子裡好好過日子?不大會。當衆撕破臉皮是不想繼續過下去了。”
但兩人不約而同想到,包家父母早就當衆撕破了臉皮,衆人皆知。
悶了好一會兒,包奕凡才道
:“我媽要是肯早點兒離婚,也不致早逝。”
“你肯說出這話來,讓我大大緩一口氣。你媽跟我說過,她是爲了你在公司的地位而不肯離婚。但我覺得不是這回事,她不在了,你爸也沒拿你怎麼樣。應該是咽不下這口氣。”
“別說是她,連我都咽不下。不過……若早知今日,我會力勸他們離婚。但我內心裡也不能接受父母離婚。這麼一想,爲免一家老少未來糾結,最佳選擇是婚姻中的兩個人努力相愛。安迪,你要一直愛我。”
“這個從理論上說似乎比保證永不離開你還難呢,我得趁後天我們22樓大家坐一起,要求他們給我提提建議。”
包奕凡鬱悶地道:“你爲什麼不同樣要求我一直愛你呢?”包奕凡沒說出來的是,從來都是女孩子單方面對他提出要求,如今反了,反了。
“理由前面不是說了嗎?唉,但總之你肯定會抱怨地勸誘我,兩人相處不必理喻,小不講理可以怡情。好吧,包奕凡,你以後必須只愛我一個,不許看別的女人超過三秒鐘,你要爲我的快樂負責,對了,最要緊一條,你必須無條件聽我的。答應嗎?不答應就把訂婚戒甩回給你。”
“嗯,這就對了,以後完全可以把前置的條件去掉,直接不講理。多講多講我便給催眠了。”
“只要你無條件聽我的,我就天天講日日講。”
“我從來都是無條件聽你,但你得讓我一波三折表示一下小反抗。這叫情趣。”
“我迅速回顧了一下我們的對話,發現聽話的是我,而另一位口口聲聲表示無條件聽話的則是已經成功向我灌輸了無數他的理念。”
包奕凡終於撲哧一聲笑出來。見此,安迪心裡暗罵一聲“你媽的”,發現做人女友或者未婚妻真是一件體力活智力活。可惜她從來不知“難”字怎麼寫,因此“退縮”也不在她的字典上。既然把包奕凡鬨笑了,她連忙給樊勝美打電話。可包奕凡嬌滴滴地喊了聲“要聽”。安迪便按了免提。但安迪搶在接通前趕緊來一句,“你看,我全聽你的。”
那一頭樊勝美接通就道:“安迪,明晚能行嗎?”
“明晚我已經預約客戶吃飯,就是你幫訂房的那批。後天有空,但移到後天你們方便嗎?據我所知,小曲也得後天才能出席,現在還出差呢。”
“那就後天。這半年多得到你們許多幫助,你們是缺一不可的嘉賓。”
“很高興。不過建議不必破費,找個時間大家到我屋裡坐坐也一樣。”
“說來慚愧。我一直很想好好謝謝你們,可家裡事多,手頭一直拮据。這回請客也不會在什麼高檔飯店,但必定是我結賬,這是我能想出最有能力做到的感謝辦法了。你千萬別推辭。也得請你幫忙請到小曲。”
安迪愣愣地看着包奕凡,包奕凡也是大眼瞪小眼,“說起來,上回你哥將你爸送去小王家,是小曲率人衝上去你家,她又出主意又出手把你哥擺平的,她總有不尋常的好主意。但這傢伙逆反,不讓說。”
“難怪,我還在想,我家那邊這回怎麼不胡鬧了,改走法律途徑了。小曲其實一直很實際地在幫我,我很感激。”
“行,我來通知小曲改後天,你跟小關說一聲,小邱可能參加不了,以後再補。”
“好。還有……想不到小邱醫院附近一家門臉不算很大的小店裡的各種蛋糕很好吃,我一口氣點了四隻,已經吃掉兩隻。奶茶也很好。什麼時候帶你來。”
安迪終於還是疑惑地問了出來,“你一個人吃?”
“是……唔……對不起。”樊勝美原本一直堅持微笑着說話,但說到這兒,忽然情緒大亂,眼淚直溜溜地涌了出來,趕緊結束通話。她迅速地趴入臂彎裡,埋頭流淚。而旁邊的店員則是瞭然地竊竊私語,一口氣買四隻甜品吃的女孩,必定心中藏滿心事。
“這人……受刺激了?”
“買房子真買出大問題了。跟她平常說話的口吻幾乎不一樣了。我也好奇死了,後天吃飯到底要怎麼吃啊。”
“我怎麼感覺她是從一齣戲跳到另一齣戲?她這人一舉一動總像是等着別人來欣賞,太擺姿態。”
“美女!當然期望成爲衆人的中心。”安迪給曲筱綃發去改期短信。“買房子爲什麼會買出大問題?給我普及一下。”
安迪成功將包奕凡的注意力從他媽媽那邊引開。但隨着包奕凡這個房地產商家的富二代說起尋常人家買房的種種秘辛,變成她的注意力成功被包奕凡攝走。她將一個個事例與樊勝美的境遇對比,沒等後天聚餐,她已經將事情明瞭個八九不離十。後天真的會批鬥王柏川?若如此,安迪打算以後冷淡了樊勝美,猶如她一向如此對待邱瑩瑩。
邱瑩瑩盼啊盼,望啊望,終於等來爸媽出現在病牀前。爸媽的問候是親切的,當然也是壓迫性的。邱瑩瑩抱着媽媽痛哭流涕,都沒工夫回答。好不容易,她漸漸止住哭泣,耳聽得媽媽與爸爸說:“收拾得倒是挺乾淨的,大城市醫院護士也管收拾?”
邱瑩瑩斷斷續續地根據樊勝美的指點道:“是應勤媽媽收拾的。”
“應勤媽媽是誰?我們去謝謝她。”
“我說了你們別怪我,應勤是我男朋友,他們一家已經都認可我了。他跟我一起受傷,就躺在隔壁。”
邱家父母都愣住了,消息太突然,短短几句話信息量太大,他們需得好好反芻一下,邱父才道:“你從沒提起過啊?怎麼受的傷,爲什麼不通知我們家?那小夥子是什麼人,好好的爲什麼跟人打架?”
“我們好好地在飯店吃飯,結果衝進來幾個人追着揍我們。幸好應勤保護我,他受傷更嚴重,還不能起身。”
“平白無故,好好的吃飯,爲什麼要找你們碴兒?那小夥子到底做什麼的,欠人情還是欠人錢了?”
“應勤是很好的計算機工程師,技術人員,很文氣,你回頭去隔壁看看就知道了。”
邱父立刻站起來欲走。邱瑩瑩忙喊:“爸爸,先聽我講。你坐下啦。”
邱父一向很寵女兒,只得收起風風火火,又坐回原處,“爸爸去看看他,順便謝謝他媽。人不能不懂規矩,你受傷不通知我們,卻讓小應媽來伺候,太不懂事。人家是長輩,懂不懂?我們來看你,當然要趕緊先過去謝她,別讓她幫大忙了,還得聽到聲音先來看我們。這是做人道理,你學着點。你快說吧。”
外面走廊上,應母果然是聽到隔壁哭泣就警覺地趕了過來,聽得邱父這麼說,不禁讚許地點頭,轉回應勤病房裡去。
邱瑩瑩輕聲道:“我很喜歡應勤,一定要他。你們千萬幫我拉攏他們一家。他爸爸是工人,媽媽是小學老師,是好人家。他自己有好工作,已經有海市戶口,還買了房子車子,都他自己掙錢買的,他是個好青年。我跟他在一起很不容易,爸媽千萬要幫我。”
邱家父母面面相覷,覺得自家女兒如花似玉,也很不差。但見女兒如此哀求,只得答應。但邱父道:“你也不能太委屈,要不然以後到了他們家就直不起腰了。你一個黃花大閨女肯做他們家的人,他們也得知足纔是。”
邱瑩瑩心裡一緊,掀開被子道:“行了,我們一起過去。我能走,已經去看過應勤兩回了,別擔心。總不能讓你們過去什麼人都不認識,摸錯病牀白讓人笑話。”
邱家父母雖然不捨得女兒扶傷領路,可邱瑩瑩堅持要去,他們也沒辦法,邱母將凳子拿上,一家三口一起去應勤那兒。可臨出門,邱母嘀咕:“論規矩,都是男方先上女方門的,我們這麼送上門去,會不會被人看輕賤了?”
邱父想了想,“特殊情況,到底人家媽媽照顧我們瑩瑩這麼多天了,再要她先上門說不過去。”
一家人浩浩蕩蕩來到應勤的病房,一看見應勤的臉,就知道果然沒錯,這是個文氣的書生。兩位大人才放下心來,與應母寒暄。應母早已搭好活動牀,熟練地扶邱瑩瑩坐下。邱家父母見此更放下心來,與應母互相介紹。
寒暄過後,邱父便轉入主題。“兩個孩子的事……”
“啊,正打算等我們應勤好了出院後跟你們商量,你們來了就太好了,我們外面找地方說話,這兒讓給兩個孩子。”
邱瑩瑩大驚,但她不敢出言阻止,眼睜睜看着父母跟應母出去。應勤見了道:“別怕,我們家大局已定,只要你爸媽不反對就成了。”
邱瑩瑩卻是心驚肉跳,不知道應母會對她爸媽說些什麼。她緊張地看着門口,“你說,他們會商量什麼?”
“你這麼緊張,會不會是你爸媽反對?別,我們把他們喊回來,當着我們面說。”
“對啊,我們的事情,怎麼可以不讓我們參與。你嗓門大,你喊。”
應勤扯起嗓門喊她媽,可喊了三聲,什麼應答都沒有。“他們可能去什麼地方坐着說話。算了,別瞎操心了,爸媽不會害我們,放心。”
邱瑩瑩心裡卻藏着老大一個鬼,怎麼可能不提心吊膽。她心神不寧地與應勤聊着天,兩眼卻大多數時候盯着門口。
過了好一會兒,卻見邱父黑着一張臉,黑旋風似的颳了進來,鐵塔似的在邱瑩瑩面前一站,“應家伯母說的事是真的?”
邱瑩瑩心裡一沉,問:“什麼?”
“你亂七八糟的事?”
邱瑩瑩腦袋裡嗡的一聲,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她看看門口隨後進來沉着臉的媽媽,還有一如往常的應母,說不出話來。邱父見此,便知應母沒撒謊,氣得撩起大掌就給了邱瑩瑩一個耳光。邱母一看,幾乎是以超越極限的動作撲上來,攀住邱父的手臂。但邱父以另一隻手指着邱瑩瑩罵:“從小到大,啊,從小到大,我從不捨得動你一個手指頭,從來苦口婆心教育你規矩,可看看你給我做出什麼……什麼事來,我都沒臉見人。你還想瞞我,你也知道羞恥?知道我來會戳穿你?我,還有你媽,從小是怎麼教你來着,啊?我們一向教你守規矩,要聽話,要勤快,你呢?你倒是說,你到底怎麼回事?說啊,說啊!”
邱母苦苦阻止,邱瑩瑩早捂着臉哭得淚眼婆娑,都看不清她爸猙獰的臉。應勤在一邊不斷喊:“別打,別再打了,傷到小邱。她已經認識錯誤了。”
連應母都上來嚴肅地道:“邱師傅,咱不提倡體罰,再說小邱還住院着呢,經不起,再打壞了可怎麼辦。”
邱父喝道:“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回自己病房去。”邱父留下邱母,讓協助應母打掃收拾,伺候更重傷的應勤,他硬是橫眉豎目地押着邱瑩瑩回到自己病房。
邱瑩瑩不敢反抗,她從沒見過這麼兇的爸爸,她看看應勤,應勤只能央求:“邱伯父,別打小邱了好嗎?求你。”
邱父從鼻孔裡重重地哼出一聲氣來,說了聲“你是好小夥子”,還是押着邱瑩瑩義無反顧地走了。
邱瑩瑩哭哭啼啼摸着牆根往自己病房走,纔剛走進自己病房,就被爸爸輕柔地橫抱起來,輕輕放到病牀上。邱瑩瑩驚呆,眨着眼睛,睫毛扇着淚水,驚慌失措地看着她爸,見她爸又伸手過來,她驚恐地扭頭避開。
邱父卻嘆道:“打痛了沒有?打你臉上,爸爸心裡更痛啊。可爸不能不這麼做。讓爸看看。”
邱瑩瑩再度目瞪口呆,傻傻的被她爸的手托住她的後腦勺,轉過她的臉細看。
“看得出,應家人看不上你,以爲你沒規矩。爸爸也很生你氣,但爸爸知道你不是壞孩子,你肯定是腦袋發昏做錯一件大事。可爸爸得讓應家人知道,我們邱家孩子是有規矩的人,年輕人總有做錯事的時候,一次犯錯可以原諒,應該原諒,不能再追着不放。爸爸只能比他們更狠心,爸爸心裡也不捨得,可爸爸爲了你沒辦法。你懂嗎?”
邱瑩瑩似懂非懂,但還是點點頭。卻哭得更兇了。
邱父看着女兒紅腫的半邊臉,重重嘆氣。等女兒的哭聲稍稍輕下來,才道:“你跟小應的事,我們已經談了。既然兩家大人都已經答應,我看,結婚的事是越快辦越好,省得夜長夢多。但應家先佔了理啊,我們很難辦。還好小應倒是護着你。”
一說到與應勤的事,邱瑩瑩專心聽着,便忘了哭泣。
“總之你放心,爸爸既然來了,這件事一定要給你落實好。”
邱瑩瑩愣愣地點頭,想了會兒,才結結巴巴地道:“應媽媽聽應爸爸的,應爸爸說我好,她纔不再反對。”
邱父聽了低頭沉思。
中午,邱父在邱瑩瑩的指點下,去買了豐盛的中飯,給應家送去,並去喚邱母回邱瑩瑩病房吃飯。
應母見了,非常客氣地欠身道:“怎麼好意思。我們兩家的事兒還沒定下呢,我怎麼可以心安理得地無功受祿。”
“哎,您這就見外了。我都還沒好好謝你們這幾天對我家瑩瑩的照料。”
“呵呵,下不爲例,下不爲例。聽瑩瑩媽說,她已經退休,打算在這兒伺候女兒到出院恢復健康。不如我們兩家飯菜票合一起用,讓我們應勤出錢。”
“這麼做,論規矩是不行的,我們同樣不能無功受祿。這樣吧,我安排好這邊的
事,明天即趕回家去,見應大哥。老話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們老哥倆喝幾口,這種家務事由兩個大老爺們兒見面決定。”
應母一愣,但隨即點頭,“這是正理。”
邱父鬆口氣,領邱母走了。這邊應勤問:“不是已經說定了嗎?”
“那怎麼算,還得他們兩個男人當面敲定。婚姻大事呢,又不是兒戲。來,吃飯。到底是同鄉,買的菜口味差不多。吃完飯,媽口述,你發短信給你爸,先打好招呼。不過都是規矩人家,應該容易說話。”
邱瑩瑩當然不敢將應爸爸誤將關雎爾錯認爲她的事兒告訴爸爸,她覺得爸爸不知道此事,心裡反而更有底氣。
安迪先到飯店包廂。這家飯店位於歡樂頌小區附近,安迪回家旋一趟,放下拎包,趕到飯店時間還綽綽有餘。飯店清爽家常,一眼看進來就知道菜價不會高得離譜,但必有幾個拿手本幫菜。這種恰到好處的飯店,只有樊勝美這個熱衷掃街的才尋得到。
第二個進門的是曲筱綃。曲筱綃一來,包廂裡便不得安寧。“只有你?關關小寶貝沒跟你在一起?收起你的手,你別的都美,就兩隻手關節粗大,完全勞動人民的手。咦……等等。”
安迪一見曲筱綃進門就微笑着豎起左手背,卻被曲筱綃埋汰一頓,悻悻地放下手。“小關現在有專車接送,跟我不一路了。”
曲筱綃鑽到安迪身邊,抓起安迪左手看,“鑽石閃,做工好,牌子貨,包大人出手大方。你們定了?定了就得請我客,你倆完全是我一手捏巴到一起的。我是第一個看見的嗎?我顯然不是。反正你們要請客。”
“下次包子來,我問問大家有沒有時間。”
“單獨請我。”
“你一個人單獨面對我們一對,多沒勁。總之以酬謝你的名義,行了吧?”
“這個可以有。問你,關關跟你提起警察哥哥沒有?”
“爲什麼不問問我爲什麼忽然接受求婚,或者包子爲什麼這個時候忽然求婚。”
“你倆沒什麼八卦,腳趾頭想都想得出來怎麼回事。你慢慢喝茶,我想起來了,關關一定有人送來,我去門口瞄着。”
安迪哭笑不得地目送曲筱綃出去。此人如此八卦,即使深知謝濱不好惹,卻依然剋制不住兩手兩腳,令不好八卦的安迪歎爲觀止。這是哪兒冒出來的原動力啊。
曲筱綃走出包廂,便給又被手術拖住的趙醫生髮去一條短信,“安迪戴上訂婚戒指了”,但想來想去,又刪掉了,沒發出去。她小小嘟了一下嘴,稍稍失神了一下,便恢復活潑。
很快,曲筱綃坐在沿街窗口邊看到很老土很古板地拉着手走來的關雎爾與謝警察。春風拂面,即便城市的街道都抖出點兒奼紫嫣紅,偏這兩個人雖然目光交錯濃情蜜意,卻依然湮沒在滾滾紅塵之中,沒人看得出這兩人剛陷入熱戀階段。曲筱綃尤其留意謝警察,這個幾乎曾被父母遺棄的男孩,這個從窮得都遮不住屁股的村莊走出來的男孩,這個在繼父家裡沒名沒分住到大的男孩,曲筱綃心想,總有幾絲蛛絲馬跡露出來吧?若無,此人就太深沉可怕了。
過馬路時候,謝濱與所有的城市青年一樣輕鬆自如,遊刃有餘,從肢體語言看得出,還分心保護着關雎爾。其實關雎爾自己也遊刃有餘,並不需要別人保護。但曲筱綃想,換成她和趙醫生過馬路,趙醫生一準伸手摟住她,車在左邊,他站左邊,車在右邊,他換位到右邊。那種受保護的感覺特別好。她曲筱綃從小海市長大,混過紐約,什麼車陣沒見過,可她那時準小鳥依人地縮在趙醫生懷裡,享受這種無微不至。她要的就是這種感覺。
曲筱綃嘴角微翹,輕輕一笑,連她都無法抵擋這種感覺,何況關雎爾。
然後,曲筱綃看到從歡樂頌方向匆匆趕來的樊勝美和飯店右首樹下站着的王柏川。曲筱綃眼睛一亮,便多關注了兩眼兩人的互動。顯然,王柏川看到了樊勝美,手指如雞爪般地抓緊手包,焦躁地盯着一個方向。而樊勝美顯然沒注意到王柏川。樊勝美今天穿短裙短靴,好像都是新的,整個人容光煥發,比關雎爾他們那對抓眼球得多,隨隨便便抓一隻小包走在馬路上便是中心。
曲筱綃不禁臉上流露出不屑,迅速將樊勝美全身解讀一遍,判斷鞋子服裝加起來的價錢。這一走神,等眼睛再轉回到關雎爾身上,發現兩人已經到店門口,而謝濱正念唸叨叨地將一封信交給關雎爾。曲筱綃眼睛又一亮,這就是傳說中兩人商議交換的書面經歷報告?她此時真想飛撲出去,將信封搶來。她在店裡激動得雙腳在地上亂踩,眼珠子骨碌碌亂轉,思索着怎麼想辦法將此信騙到手。
曲筱綃急切地等着關雎爾進門,但關雎爾卻在門外抱歉地再次跟謝濱解釋,她昨晚加班沒法將經歷寫完。兩人一來一去說個沒完,曲筱綃卻又瞥見樊勝美走近了。她坐在裡面乾着急,一個人唸唸有詞,“咳,關關你還不進來,你在外面樊大姐就能避開王柏川了懂不懂,你這天字第一號大燈泡,要讓樊大姐和王柏川單獨對面碰,誰都不要臉,纔有好戲看知不知道。”
說時遲,那時快,樊勝美快走幾步,不管關雎爾正與謝濱道別了再道別,道別個沒完,就迅速貼上關雎爾。曲筱綃一看,氣餒地起身轉回包廂裡去了。到此地步,還能有好戲看嗎?
走進包廂,就聽看着手機的安迪問了句,“看到什麼了?”曲筱綃坐到安迪身邊,回想了會兒,奇道:“要不是我親自走了一趟謝家,不,即使我親自走了一趟,看到謝哥哥真身,還是懷疑我打聽錯了。”
“看得出我是孤兒院長大的嗎?”
“看得出,你挺冷漠,關鍵時刻心腸很硬,下手果斷,一看就是從小吃過苦頭的。”
安迪驚訝地擡頭看向曲筱綃,肯定地道:“但總體而言,我是好人。”
“別跟你作對就是了。”曲筱綃聽外面有動靜,便扭頭看向包廂門。扔安迪瞪着眼睛吃驚,但她很快意識到,曲筱綃的結論並不成立,因她認識的其他孤兒未必個個都有同樣特徵。她放下心來。
而門外的人則是次第進來,最先是樊勝美,然後是關雎爾,最後壓陣的是王柏川。曲筱綃一看這佈局就明白樊勝美不要王柏川了,她笑嘻嘻地起鬨,“老王,你是今天唯一的先生,什麼倒酒倒茶的事情全交給你了。”
王柏川都沒機會吱聲,早有樊勝美笑嘻嘻地招呼道:“呀,你們都這麼早來啦。剛邀請小謝一起來,他不肯。”
“謝哥哥怎麼會不肯,我看他十八相送把我們關關小寶貝送過來,纔不捨得離開關關,一定是關關使眼色了。”曲筱綃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關雎爾,見關雎爾瞪她,便神秘一笑,扭回頭對着安迪會意地使個眼色,這眼色滿是內容,可以總結出千字長文。關雎爾看着,心裡亂了陣腳,不知道曲筱綃表情背後是什麼意思。她立刻想到,曲筱綃會不會去過謝家了,究竟聽到了什麼,以致表情如此鬼祟。
而曲筱綃乾咳一聲,臉上轉爲平常。“樊大姐坐主位,今天你請客,別客氣啦。”
樊勝美笑道:“不好意思,恭敬不如從命。”樊勝美一拉關雎爾,兩人一起坐下。扔下王柏川只能坐到圓桌主位的對面,包廂的門口。
曲筱綃笑眯眯地看着一切,一個細節都不放過。等王柏川坐下,她又一眼溜向關雎爾,果然,關雎爾以探詢的目光看着她。她立刻將眼睛收回,王顧左右而言他,“誰點菜,誰點菜?我要吃菠菜。”曲筱綃向來只有勇往直前,從不畏縮退讓,她今天的反常讓關雎爾更是心神不寧。是不是謝濱怎麼了?關雎爾忍不住摸摸包裡的信封。而她的所有焦慮,都落入曲筱綃的眼裡。兩人如此隔空無聲地互動着,沒有別人知道。
安迪與樊勝美一起看菜單,她才點了一條蒸魚,樊勝美早已報了好幾個菜名給服務員。關雎爾連忙道:“夠了夠了,樊姐,我們才這麼幾個人,晚上都不怎麼吃的,點太多浪費。”
樊勝美笑道:“你們今天都得爲了我多吃。”但她畢竟還是收了手,只再添一盤油爆蝦。
曲筱綃抓緊時間問王柏川:“你倆吵了?”
王柏川支支吾吾,不肯回答,轉了話題,“你跟意大利那邊談得怎麼樣了?能敲定嗎?要是行,我好早早安排生產。”
曲筱綃笑得狐狸一樣,“看起來問題嚴重了。別怕,老王,我罩着你。”
曲筱綃若無其事,樊勝美無奈地看着。安迪一聲不吭地看着,忽然想到這是不是就叫冷漠?也是,她向來不關注些許小摩擦,彷彿神經遲鈍,大約是小時候給磨損多了。而關雎爾則是怕一出聲就惹到曲筱綃,也是不響。一桌只有曲筱綃在活躍。曲筱綃卻“咦”了一聲,環視左右,“樊大姐,你該發表講話了。你說過你請客有原因的。”
“上了菜邊吃邊說啊。”樊勝美微笑。
“我看你是緊張的,臉都抽了。老王,你要體貼呢,就藉口去外面溜達一圈,等上菜了再回來。別乾等在這兒跟我們樊大姐大眼瞪小眼,害她直深呼吸。”
安迪立刻扭過臉去憋笑,而王柏川只能對曲筱綃勉強笑笑。樊勝美不禁想到李總宴請的那個晚上,那一天王柏川在大客戶面前也是百忍成鋼。
“好吧,我說吧。”樊勝美雙手交握在胸前,依然美麗地微笑。“這半年,是我最難的半年。這半年裡,我家裡發生許多轉折性的變化,你們都知道的。幸好這半年有你們,所有人,還有小邱,你們實質性的幫助,以及精神上的支持,讓我挺過難關。我謝謝你們。今晚,我很感謝你們赴宴,安迪現在爲了安全基本上很少在外面吃,小曲很忙很累,今天才出差回來,小關推掉常規性的加班,還有王柏川推掉那麼多應酬,你們都是給我面子。我謝謝你們。”
cd 特地爬上來轉達某男的看法,忠實原著:
1.娶妻子,當然娶樊勝美(大家都找眼鏡去吧)。原因:我們老家有句俗話,不好聽但實在:買豬不帶圈。再說她沒存在什麼大不了的問題,她家的事很好處理:有錢的話,打服她哥,付錢給她嫂子,讓她嫂子給她爸伺候;沒錢,打服她哥,養着她爹(呃,男人的思路啊,打服她哥是關鍵)。娶她的理由,漂亮、能幹、善良、呃還有,會打扮。
2.堅決不娶小曲。她的朋友以及她的經歷都讓人擔心頭上的顏色,並且,兩個人在一起說深的她不懂,說家長裡短,她肯定煩,說生意?那還是找個男人算了。
3.小關,介紹給親戚的孩子。爲什麼?那個那個,好像不夠漂亮。
4.小邱,其實從你們當媽的角度講,娶小邱家裡最出不了亂子,男人不用受夾板氣。從男人角度講呢,好像不夠漂亮,笨點好像影響下一代智商。
5.安迪,她要是肯嫁,當然肯娶,問題是一不小心,她就有可能帶着我兒子走人。
6.建議此書改名:《娶妻指南針》。
泡泡 我在想《歡樂頌》裡面的5位姑娘,如果各自用花來形容,該是什麼好呢?關關,俺打算用桂花。
禯禯 關關——桂花,恰如其人。:-)
小邱---喇叭花?別誤會,喇叭花英文叫morning glory,小邱的樂觀勁兒是挺GLORY的,而且喇叭花很粗生,哪兒都能長能開花,比較草根和彪悍,也像小邱。
小曲——玫瑰(美豔芬芳卻帶刺),小曲美麗,有智謀,其實內裡心地還是好的,可又那麼皮那麼不消停有時那麼惱人,不就是芳美而“刺”麼?
或者可以用蓮花形容安迪?在印度教和佛教中,蓮花可謂智者之花。
泡泡 安迪,我想過蘭花——空谷幽蘭,看到襛襛推薦的蓮花,覺得蓮花更好。
lizi 小樊以前是塑料花(按小曲和包子的話說,老裝),現在頓悟了以後不知道是什麼花,也許桃花?風情萬種,漂亮誘人,然而又總有一點俗氣在裡面。
禯禯 終於想到小樊可以是什麼花了——木芙蓉,其花燦爛如霞,極其美麗(可與玫瑰爭輝),且狀如牡丹(但畢竟不是牡丹,我的意思大家懂的,哈哈),生命力旺盛,而木芙蓉中有一種花色朝白暮紅的“醉芙蓉”在一天中顏色是會變化。也許,小樊走過一段段艱難的心路歷程,也會蛻變,由蛹化蝶?
作者回復 想到《紅樓夢》裡晴雯也是木芙蓉,贊!
kaixin 關關是夜來香,小小的不起眼,但是淡淡幽香;
小曲是仙人掌,刺人,可開出來的花又豔又大,不需要綠葉來襯,很獨;
小邱是蒲公英;
小樊是月季;
安迪是曇花,只開給自己看。
ics3hw 應勤在一邊不斷喊:“別打,別再打了,傷到小邱。她已經認識錯誤了。”這句話在這裡,此人就不是良配。
贊 看得真細,這句仔細想一下,果然,應勤心裡還是以爲他的妻子應當在性方面純潔無瑕,小邱在他心裡仍舊是犯過錯誤的。這種心態,以後難免生事端
作者回復 最高興的是看到讀者揪出我在字裡行間埋的蛋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