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小姐們一直玩到太陽西垂才陸續告辭,和上午來時相比態度大相徑庭。
眼中的笑意都是帶了幾分真的。
除了早先被瓜分的香水香囊之類,華如初每人都還送上了一份小禮物——可入菜的幾種香料。
按原材料價算便宜得很,可要按到時琳琅閣賣出去的相比,今日她們兜回去的東西已經值不少銀子了。
樑夫人等其他人都走了才上前,拉着她的手殷殷道:“過一陣我也想辦個這樣的宴請,不敢找你去幫手,就想借調你幾個丫頭幫着指點一番,你可得幫姐姐我這個忙。”
“就是需要我去幫忙我也不會推託,更何況是幾個丫頭,到時你派人來傳個話就是。”
“那可好,我回去先籌劃籌劃,婉華,向夫人道別。”
樑婉華今天大飽口福兼大飽眼神,本就對華氏崇拜不已,這下更是將之視爲自己終生崇拜的目標了。
這一禮行得那叫一個規矩誠心,“聽聞夫人身邊的丫鬟都會一手好繡活,婉華想他日過來學上一學,不知可打擾夫人。”
華如初對着滿臉訝異的樑夫人揚了揚眉,小姑娘眼裡的喜愛她看得分明,這點小事也沒有拒絕的理兒,當下就應了,“你何時過來都可。”
樑婉瞬間眉開眼笑,蹲身又是一禮,“謝夫人,婉華告辭。”
各自離開的馬車內,談話各不相同,對象卻是同一人。
通過今日這一場香宴,不說和華氏能成爲無話不說的朋友貼心的姐妹,關係卻是真正親厚了,華氏也許是有手段有功夫,卻絕不是除此之外就什麼都不懂的婦人。
書上說浮生偷得半日閒便是說她們今日吧。
她們感謝提供了這個機會的華氏。
等到前面的客人都走了,太子妃才慢悠悠的走出來,神情懶散,看着竟像是享受之極。
“都走了?”
“恩,您難得出府一趟,不多呆一會?”
“再呆下去太子要遣人來尋人了。”馬車駛到了門前,華如初隨之一起下了臺階,示意雲書將早就準備好的兩個大上不少的香囊掛到馬車前方,懸空的位置會隨着馬車一晃一晃的,香味也會散發出來。
“這纔是真正的香車美人,目前來說肯定是獨一份,不過效仿者衆,不出幾日只怕所有的女眷都會用上這個。”
太子妃吸了吸鼻子,是她喜歡的香味,淡淡的,卻絕對不會被忽略。
“她們也只得這麼一點愛好了,隨她們去,正好琳琅閣的東西能賣得更快些。”
華如初笑,可不就是,要是全太原的馬車都掛上這個,她能進多少銀子。
上了馬車,太子妃撩起車窗的簾子溫聲道:“你也辛苦一天了,進去吧。”
華如初低聲應是,旋即又道了聲謝。
這聲謝爲何,兩人心知肚明。
相視一笑,一人前行,一人進屋。
過了影壁,就看到聞佑揹着雙手站在那裡。
“在等我?怎麼出來了?”
聞佑不答反問,“都走了?”
“恩。”華如初走近他,故意靠得極近,走動時手臂貼着手臂,手指有意無意的互相碰觸,兩人都享受這種親暱。
在廳堂坐了,雲書上了茶便領着所有人退下,她得去看看今晚的菜色,小姐累了一天,得給小姐煲個湯才行,不知道有沒有鮮魚。
揉了揉臉,華如初抱怨,“臉都笑僵了。”
屋內沒人,聞佑也放開許多,坐近些幫她揉腮幫子,看着她臉下變化的形狀很是想笑。
沒一會,華如初就推開他的手,喝了口茶問,“段氏走了你知道嗎?”
“知道,當時馬柏便遣人來告知我了,只是……你的丫頭都教得太好了,愣是沒一個嘴碎的,我到現在都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這是……抱怨?華如初只覺得滿心歡喜,阿佑早就習慣了被祁家支使得團團轉,從來就沒有過這樣對他來說多餘的情緒,現在卻輕易就將這種情緒在她面前表現出來,這……算是一大進步吧。
“很高興?”誤以爲是段氏走了如初高興,聞佑眼裡帶上了笑。
“是很高興,但我不告訴你爲什麼高興。”傲嬌的擡了擡下巴,華如初將船上發生的事詳盡的說出來。
聽到最後聞佑幾乎暴怒,“她存的什麼心?毀了你的香宴?還是想傷了你?要是你沒提防,豈不是……”
“你知道她傷不到我,太子妃正好藉着這件事幫我將她踢出了府,彆氣,不過總歸是跟了你兩年的人,你不是說將她連她的家人遠遠送走嗎?那就這麼做吧,你的心沒那麼硬,與其到時後悔自己做得太狠,不如現在就將事周全了。”
聞佑握住她的手,點頭。
他想到的如初都想到了,他沒想到的如初也想到了,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次日,聞府的香宴就傳開了,尤其是當有份參與的人一身馨香勾得女眷追問時,琳琅閣有獨一二無香料貨源的事幾乎衆人皆知了。
琳琅閣的夥計不知道第多少次回覆了來打聽的人後向黃掌櫃吐苦水,“來打聽的人太多了,要不我們就上櫃賣吧。”
黃清源搖頭,不敢說小姐發話先勾着她們再說,只是道:“香都還沒調出來,你拿什麼上櫃?總不能將那些東西全堆上櫃臺就算數,又來人了,快去。”
打發走了夥計,黃清源去後院找葛榔頭,既然這麼好賣,他得和葛榔頭說聲,下次來還得多帶點。
男人的錢好賺,但那是在特定情況特定地點,比如怡紅院那樣的地兒,一擲千金萬金的的多得是。
現在他倒覺得女人的錢更好賺了,琳琅閣沒便宜貨,以現在這個勢頭,他相信只要將貨一擺上,他等着數銀子就成。
“老葛。”
一個夥計從裡屋冒出頭來回話,“掌櫃的,老葛出去了。”
黃清源皺眉,小姐不是囑咐過他要少出門嗎?“你知道他去哪了嗎?”
“聽他嘀咕說要去找三小姐結帳。”
“那行,沒事了。”
聞府內,葛榔頭吸溜着茶水,左右打量這新宅子,“沒有那邊大。”
“是沒有,你準備返航了?”
“啊,對,你找人替我買的貨物昨天齊了,我都已經裝船,在揚州還要耽擱幾天,早出發早回去,我想在家多歇幾天,這些年天天就在海上飄着了,三小姐,你一定不能小氣,我賺的都是辛苦錢啊。”
“嫌辛苦就別跑海上買賣。”喝了口茶,華如初閒閒的道,想從她這討好處,沒門,生意場上親兄弟都得明算帳,他再投一次胎都不可能和她成兄弟。
葛榔頭苦着臉,“我不跑海上買賣就沒金子啊,沒金子家族就會被人踩,我怎麼能不跑。”
“大公子,您回來了。”屋外丫頭的請安聲使華如初訝然擡頭,看到進來的人迎了上去,“今兒怎麼回這麼早?”
“恩,無事了。”他現在上差時間自由多了,也不用全天,處理好公事就能撤,深水巷離皇城不遠,要有事來傳一聲也快。
看到屋裡長相看起來有點怪異的陌生人,聞佑對他微微點頭。
進來的時候馬柏便告知他了來者何人。
葛榔頭也站了起來,等着三小姐做介紹,南朝很保守,能隨意進來內宅且能和三小姐靠得那麼近的除了男主人不做第二人想。
“阿佑,這是葛榔頭,他是番人,現在這模樣是做了僞裝的,免得引來麻煩,葛大俠,這是我夫君聞佑。”
“我看着也是。”這麼說着,葛榔頭露出八顆牙,雙手一抱拳道,“聞大公子好。”
聞佑回了一禮,“請坐。”
好……冷淡的一個人,和三小姐的性格一點也不像,也不知道關係好不好,葛榔頭小心的壓了壓自己的頭髮想。
他的疑問很快就得到解答了。
“馬柏說你中午沒吃多少。”
華如初瞟了葛榔頭一眼,“我是想到要出去一大筆銀子吃不下飯,等琳琅閣大筆進帳那天我將今天少吃的補回來。”
“胡來,銀子多少能有身體重要?”
華如初不想當着葛榔頭的話被訓,討饒道:“晚上我多吃點,別說我了。”
聞佑擡了擡眉,終是沒有再說。
葛榔頭撿起掉了的下巴,暗罵自己瞎了眼,這男人哪裡冷淡了,明明對三小姐溫柔的很,果然還是三小姐最厲害。
“葛大俠,這是帳目,你看看有沒有錯漏。”
葛榔頭接過去,前面的隨便翻了翻,着重看了後面的總數目,和自己算出來的相差不超過十兩,看着那個大數目,滿面喜色的點頭,“是這個數沒錯。”
華如初點頭,又示意冬菲將一個特製的袋子奉上,“這裡面是你要的藥丸,一共五百顆,八十兩一顆給你,這個數裡得減去四萬兩,有沒有錯?”
“沒錯沒錯。”喜不自禁的打開袋子瞧了瞧,葛榔頭眼睛都笑眯了,出去四萬兩,回去他能賣出十萬兩還有多!
要不是在海上漂幾個月只賣這個不合算,他都想只做這買賣了,可惜三小姐的貨還是少了些。
“下次能不能再加一點數量?一千顆怎麼樣?”
“你確定?這藥丸雖是消耗品,但也不會人人都吃吧。”
“沒事沒事,只要你有,兩千顆我都要。”
華如初看向冬菲,“還有嗎?”
“還有一百顆的樣子,您不是說要留給琳琅閣賣嗎?”
“先給他,琳琅閣的你再做。”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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