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後來調轉方向轉而從事其他領域的調查員或者商業情報工作，轉換賽道到一個全新領域對這些特殊人才而言是不佔優勢的。況且驚奇人才公司派出的特殊人才所幹的活根本沒有容易的，都是難以搞定的。
“根據我當時的認知，很多工作都讓他們面臨生命危險。他們的很多工作雖然是僱主的授意，但是很多都見不得光，涉及很多不能對他人言說的秘密。
“說到秘密，你知道保守秘密有多難？在幻影世界建立的初期，幻影世界的理念是建立在匿名、嚴格保護用戶隱私的基礎上，所有幾位創始人都必須嚴格遵守保密約定，除了關係密切的幾位創始人瞭解彼此的身份，其他不認識的幾位創始人我們不能彼此過問他們的身份。
“比如，我只知道元老阿蘭和元老史都力在現實世界的真實身份，而元老莫哀只知道元老史都力和元老多米尼克在現實世界的身份，而元老雨澤只知道元老深淵先生的身份。
“當然，也許元老阿蘭和元老史都力知道更多元老的真實身份。人類交往過程中的彼此信任的基礎也許就是了解對方的秘密，對某些人而言，彼此掌握彼此的秘密也許纔是信任的開始。
“我和我妻子之間也有很多彼此不知道的秘密，尊重對方的秘密，不質疑，不猜疑，給彼此一定隱私空間，纔是長久維繫這份親密關係的基礎。
“我從沒有告訴過我的妻子我幻影帝國元老的身份，我也從不過問她的工作。她就像是一位神秘的女特工，經常會不打招呼的消失一段時間，然後再傷痕累累的回來，躲在浴室裡清理她的傷痕，或者關起門來一睡不醒，盡最大努力遮掩她的疲憊之色、心靈創傷和心理壓力，她只讓我看到她充滿活力，光鮮亮麗、快樂活潑的一面。
“直到她被謀殺，我都覺得這一切像是一場夢。我想找到她被謀殺的秘密，她屍體被盜竊的秘密，我甚至親自拜訪過驚奇人才公司，我試圖套出他們的話，搞清楚我妻子最後執行的任務是什麼，可是他們對此無可奉告。
“我試圖入侵驚奇人才公司的網絡，然而他們的網絡就是一個陷阱，入侵之後不過是地球上一些重要新聞的篩選和情報編輯，對她死亡線索，最終我一無所獲，失望而歸。
“‘她不是被我們的人殺死的。’她的一位外星人同伴找到了我，給了我一把鑰匙，‘她告訴我如果有一天她死了，讓我把這個交給你。’那把鑰匙是一個保險箱的鑰匙，我在她給我的一封標題不起眼的加密郵件中獲悉到保險箱的地址。
“我從保險箱中拿到了她最終要給我的東西，那裡面是她一直想要對我坦白的話，那封信裡講了很多東西，有內疚，有對圈套和陰謀的坦白，有各種於心不忍，有真情、依戀和愛，也有萬般的不得已。
“我仍覺得這是她給我的最好的禮物——最長情的告白，可是又能怎麼樣呢？斯人已逝，生者如斯。”霍爾·賽佛舉起酒杯，一飲而盡，目光中卻一片黯然。
霍爾·賽佛苦笑道：“她留下了我在這世界上煢煢孑立，形影相弔，讓我心懷愧疚和不安，獨自緬懷已逝去的一切。而她的死也終究會被時光掩埋，一起掩埋的還有更多不爲人知的真相。”
“沒想到您和您妻子的故事竟然如此曲折，我很難過。”羿曦不知如何安慰霍爾，“您後悔麼？遇上您的妻子，跟她相愛，結婚。你們之間曾存在欺騙、猜疑、隱瞞、質疑，
但也存在真實的溫情和愛。”
“我從未後悔過。”霍爾·賽佛淒涼的望着窗外逐漸暗淡下去的天光，黯然神傷道，“如果我否定這段感情，那我的生命中還能剩下多少有意義有價值的回憶？”
一陣沉默之後，羿曦又問，“她信中難道沒留下什麼線索？”
“她信中提及了她在調查X-CASE基地的事情。羿曦，你很勇敢。我知道X-CASE基地的土崩瓦解和巫師會有關，和你有關。爲了X-CASE基地的瓦解，我得謝謝你。”霍爾·賽佛豪爽的舉起酒杯，和羿曦幹了一杯。
“元老阿蘭告訴您的？”羿曦瞪大了眼睛。
“別忘了，巫師會可是元老標記線先生管轄的地界，巫師會的一些巫師也曾是我的學徒。不過你是駿騏巫師這件事兒是元老阿蘭告訴我的。身份信息對等是幻影帝國的規則，如果你要知道我的真實姓名，就要拿你自己的真實姓名來交換。這很公平，不是麼？”霍爾·賽佛臉上露出難以察覺的微笑。
“沒錯，是很公平。”羿曦擡起頭，凝望對方。
霍爾·賽佛告訴他這些一定另有深意，他在考驗他，是否值得信任？只有彼此交付給對方真實姓名，纔是信任建立的基礎。也許，霍爾·賽佛也想聽他的故事？
霍爾·賽佛彷彿看穿了他的心思，他的目光中飽含誠懇，“羿曦，看到你的現在就好像看到當初的我。艾爾莎讓我跟你聊聊完全是因爲出於對你的關心和愛。艾爾莎告訴了我你的一部分事情，她說你可能面臨了和我當初類似的遭遇，站在命運選擇的十字路口。
“她希望我能開導你，她不希望你不開心，生活在痛苦的糾結和煎熬之中。要知道，我們並非想要阻止你什麼，而是希望你聽過我的故事之後，能思考的更深刻一些，看得更長遠一些，以幫助你做出正確的選擇和判斷。
“感情和愛不是生活的全部，理性的責任也不是全部。當然，每個人都扮演自己的社會角色，承擔自己的責任。在你肩上的責任也很重，比如巫師會，比如元老阿蘭交付到你手中的那些網絡安全公司和科技公司，比如幻影帝國，比如給翊風治病，比如讓元老阿蘭放心的走完她生命中最後的旅程，也許還有更多使命……
“當然，作爲具有獨立人格的個體，你也是自由的，你應該追隨你的內心。因爲人這一生，是如此的短暫，我們每個人都希望能隨心所欲，無怨無悔。”霍爾·賽佛面帶微笑，他似乎已看透這一切。
“說到責任，作爲元老，您怎麼能做到這麼多年在幻影帝國不露面？不聞，不管，不問？”羿曦有些尖刻的說，“對不起，賽佛先生，我說這話是不是有些冒犯？”
“小夥子，你的確很直接，也很犀利。”霍爾·賽佛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然後睜開眼睛，目光中充滿力量。
“羿曦，我並沒有不聞，不管，不問，我只是換了一種方式暗中觀察、發展，保存實力。
“幻影帝國就像一艘駛向大海深處的超級巨輪，在快速的變革和發展中偏離了原本的航向，但是它太大了，調轉方向很難。我和元老阿蘭當初希望創造一個讓人類更自由，更公平，更美好的比現實世界能更優資源配置的虛擬世界的烏托邦，但是現實卻事與願違。
“當然，幻影帝國不可能是完美的，當一個能掌控人們意識和創造力的新的國度橫空出世，一個個新的虛擬領土雨後春筍般從幻影帝國生長出來，這片充滿了無限機遇和無窮想象力的樂土，就註定也引來了對權力和慾望的激烈爭奪。
“所有元老們都清楚，如果不掌握幻影帝國的實權，如果不投入更多的資本和資源，在幻影帝國很難有所作爲，有所突破。幻影帝國需要持續的資源投入，吸引更多國民和腦力工作者，讓所有人的意識、思維、聰明和智慧、娛樂、感官都參與進來，轉化成巨大的消費能力和生產力。
“於是我們每位元老都想辦法擴大自己的版圖，我們之間既是合作關係，也是競爭關係，這種關係平衡的維繫格外微妙。
“這世界的權力多數都是靠資源、武力或者腐敗來維護。幻影帝國也不例外。誰想要掌控幻影帝國最高的權力，手中必定要擁有大把的資源，資本、勞動力、自然資源、技術、數據、信息、生產力、武力、時間，這些全都是資源，誰手中有更多的資源，誰纔有更大的話語權。
“元老史都力、元老多米尼克、元老莫哀他們都聰明，很狡猾，很實際，也很理性，他們絞盡腦汁拼命擴大自己的權力，他們抱團取暖，在一起策劃神腦計劃和X-CASE基地，藉此對抗元老阿蘭和我的版圖勢力，他們還利用了元老阿蘭針對全世界孤兒的慈善事業，爲他們的神腦計劃鋪路。
“當然他們這麼做，的確給幻影帝國供給了優質的腦力資源，幻影帝國也飛速發展，風頭更勁，甚至連現實世界的國家們都感覺到了深深的威脅。我們幾個元老雖然都是幻影帝國的創始人， 但是幻影帝國的權力不知不覺中早就被這核心的幾位元老壟斷在手裡了。
“爲此，元老阿蘭後來扶持了新的元老凱麗，以建立自己的情報網絡。而我則隱藏在暗處，將幻影帝國的底層的邏輯架構、量子計算的技術、算法、系統代碼、網絡安全拓撲結構、科技能力等幻影帝國底層的核心技術秘密嚴控在巫師會我所信任的巫師手中，並且將他們幾位看不上的幻影世界崛起的小國、社區和部落統一納入管轄。
“我是元老阿蘭藏在劍鞘中的利劍，她需要用我的時候，利劍便出鞘，不需要用的時候，就把我藏在劍鞘中，就像核武器一樣，我是一種具有威懾力量的存在。
“然而元老史都力更技高一籌，以過度娛樂來誘發更多的人沉浸在這幻影世界中，他試圖通過遊戲、娛樂、藝術和見不得光的黑市生意賺到更多的錢。於是，元老史都力扶持了元老雨澤和元老深淵先生，以期待在元老院中多佔一些席位，這兩位元老可以說是元老史都力的提線木偶。
“在決定幻影帝國未來方向的重要問題上，元老史都力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拿到元老雨澤和元老深淵先生的表決權。而元老多米尼克和元老莫哀則更重視在自己擅長的領域發展自己可控的權力邊界。多米尼克對科學技術瘋狂而癡迷，而莫哀則對金錢的慾望永無止境。
“他們兩個更爲中立，他們不希望元老史都力的權力過大，因爲這樣他們可能就會喪失對自己地界和版圖的控制權。他們也不希望元老院成爲元老史都力的一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