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皇后一搶白,衆人臉上都有些訕訕的。
都知道皇后一向不參與這後宮爭鬥,孃家也不參與朝政,都是江湖中的人物,便一直沒把皇后當成是競爭對手,便也頗爲尊敬。
董貴妃在一邊打圓場:“妹妹,快別爭了。總之我們沒做過的,不需要擔心什麼。皇上自會還我們一個清白。”
如蝶心中不服,卻也不敢駁了董貴妃和皇后這兩位的面子,只低聲嘟囔:“這個傅華清,好好的中什麼毒,讓大家都不得安寧!”
宮室外頭。
侯德寶舉着登陸,咋咋呼呼地指使着收下搜這搜那的。
“都給我瞧仔細嘍,若落下什麼蛛絲馬跡,將來皇上怪罪下來,你可沒幾個腦袋擔着,啊!”
自個兒則在那娘娘宮女們的衣櫃內翻來翻去,心中倒是美滋滋的。
嘿,這翻姑娘家的櫃子,感覺還真不錯!
“公公!侯公公!”有小太監飛奔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發現了……了……”
侯德寶連忙湊過臉去:“發現砒霜了?在誰那?”
那小太監急忙搖頭,卻說不出話來:“發,發現了……”
“我嘿!”侯德寶猛地一拍那小太監的後腦勺,“你是被下丟了魂啊,發現啥了你給我說,”揚手便要再打,“你說不說……”
“發現了男人!”那小太監一嚇,連忙吼出來,“我們發現了一個男人,在何修容的羅裳閣裡!”
侯德寶懵了。
“啥?你說啥?”連忙揉了揉自己耳朵,“我沒聽錯吧?”
這可好,砒霜成男人了!
“奴才們搜到羅裳閣的時候,從那牀底下找到一個男人,”那小太監此刻已回覆正常,“真男人,赤溜溜的沒穿衣服……奴才們都瞧見那東西了!”眼神中有無限嚮往。
冷不丁的,又是一巴掌從腦袋上蓋下來:“你瞎想想啥?還不快把那男人綁了,聽候皇上發落!”
這時又有一名太監急匆匆跑來:“公公,奴才們找到那砒霜了!”
杞柳殿。
是難得的安靜。
衆人心中都有些不安。
這皇宮向來都是這樣,在事情結束之前,誰都不可以置身事外,並不是你沒做過就代表你是安全的。
李才人亦在這殿中。
不過地位低下,只在角落的一張椅子上做了,小心翼翼地飲茶。
眼睛卻忍不住往皇后那邊飄去。
楊奇秀做了在正中央的椅子上,臉色是淡淡的笑。
不經意見看見李才人的眼光,心中猛地一跳,只瞪了一眼,便轉過頭去。
這女人出身低賤,腦子亦不好使!
說了多少次,在人前要裝作兩人不認得,如今卻這樣直勾勾地看過來,這不是引得人遐想嗎?這殿中的人,哪一個是吃素的!
外頭響起匆忙的腳步聲。
衆人警覺。
便衝進一羣人來,爲首的正是侯德寶。
“奴才參見皇后娘娘,參見各位娘娘。”侯德寶笑眯眯地行禮,起身卻是臉色一變,“沈淑妃,請跟奴才走一趟吧。”
衆人的目光齊刷刷地掃向如蝶。
如蝶亦是愣住:“爲什麼要我去?”
侯德寶冷笑:“爲什麼?就因爲奴才們在您的房中搜出了毒害德馨公主的砒霜!”
夜清宮。
燈火通明,如同殘陽的一般的紅色。
周圍是人聲鼎沸,一隊隊大內侍衛手舉火把,將夜清宮團團圍住。
宮殿前的草坪上,跪的是喊得歇斯底里的沈如蝶。
“皇上,臣妾沒有下毒,臣妾是冤枉的!”
髮髻散亂,金銀珠釵亦散落了一地,那粉色的衣裙已被扯破,顯得越發的楚楚可憐。
綠蘿攙着華清出來。
華清的臉色依然慘白,嘴脣上的紫倒已經消退了不少。
“這便是,給本宮下毒的人嗎?”無力地看向連錦年。
連錦年點頭。
一名小太監急忙上前邀功:“回稟公主,奴才們在沈淑妃的房中搜出了砒霜,杭太醫已經看過了。”諂笑地看向杭逸風。
杭逸風抿嘴,點了點頭。
“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本宮下毒!”語氣忽地強硬起來,華清惡狠狠地對沈如蝶道。
如蝶大聲辯白:“我沒有,我沒有下毒,你陷害我,是你陷害我的!”
華清踉蹌地下了石階,到沈如蝶面前。
揚手便是一個巴掌:“該死!你可知道,毒害本宮是死罪一條!”要做得像華清些,現在的傅華清,是不記得與如蝶之間的恩怨的傅華清……
沈如蝶卻已嚇得不顧一切:“傅華清,你不要裝了!是你陷害我,你根本沒有失憶!”一定是她設的圈套,她根本沒有失憶,她記得她對她所做的一切!
“你說什麼?”華清疑惑地,茫然地看向連錦年,“連錦年,她說什麼?我裝什麼?”
連錦年狠狠盯瞭如蝶一眼,上前道:“回公主,沈淑妃怕是因被揭穿了毒計,心中惶恐,故而胡言亂語起來。”回身對侍衛道,“來人,帶下去!待我稟明皇上,再做處置!”
要讓這瘋女人再胡言亂語下去,怕是要露餡的。
不能讓清兒想起那些事情。
“皇上!”沈如蝶嚇得大叫,急忙衝上來,緊緊抓了連錦年,“皇上,你要相信臣妾……臣妾並沒有做過啊,皇上!”轉身指華清,手已經害怕得發抖,“是她,是這個賤人陷害臣妾……她嫉妒臣妾肚子裡有皇上的孩子,她自己的孩子卻沒了……她根本沒有失憶,她是回來找皇上報仇的……”
連忙目光暗沉。
“你如何知道她曾懷過朕的孩子?”眼睛危險滴眯起,壓低了聲音不讓華清聽到。
如蝶傻了。
“是你派人去刺殺她,害死了朕的孩子?”語氣裡已是難掩的怒火,連錦年一把抓住沈如蝶的手腕。
“不是……”沈如蝶惶恐地,卻自知說錯了話,“是唐貴妃告訴臣妾的……她說,她是從臣妾這知道沈若水沒死,才……她派人去刺殺,並不關臣妾的事……”忽地又像撿了根救命稻草一般,“皇上,臣妾可以指證唐貴妃……”
唐貴妃!
連錦年心中恨恨地。
“你不是沒下毒嗎?不需要來這一招將功贖罪!”連錦年厭惡地推開她,再這樣下去,清兒怕是會看出端倪。
被連錦年那如惡魔般兇狠的眼神嚇壞,沈如蝶猛地一把推開他,直衝到華清面前。
綠蘿急忙上前去攔,卻攔不住這拼死一搏的沈如蝶。
“傅華清,你還裝什麼!”她揪住了華清的頭髮,惡狠狠地,“你們傅家已經完了,你已經不是公主了,你還在這裡裝什麼高貴……”
另一隻手拼命在華清身上臉上亂抓,瞬間便在那臉上抓出了幾道血痕。
聞言華清心裡亦是一酸,卻只能強忍了,拼命推開沈如蝶:“來人,快來人!”卻是有氣無力,怎麼也推不開她。
連錦年這會可真是惱了:“來人,把這個胡言亂語,大逆不道的瘋女人給我拉下來,就地正法!”
“不——”如蝶淒厲地尖叫,推開華清,自己卻踉蹌幾步跌倒在地上,一手捂了肚子,“你不能殺我!我肚子裡有龍種,你不能殺我!朝中大臣也會幫我,這是皇室血脈!”
華清亦慌了:“連錦年,這還是先打入冷宮……等父皇下旨吧,畢竟如今沈淑妃肚子裡懷了……龍子。”
話說着,正有侯德寶一溜煙小跑地進來。
“皇……駙馬爺,”他哆哆嗦嗦地遞上一個摺子,“宮外有大臣們上書,替沈淑妃求情……”他哭喪着臉。
爲什麼拜了那麼多菩薩,他的命依然這麼苦啊……還是碰上這德馨公主,就活該他倒黴……
果然連錦年大怒:“求情!他們憑什麼求情!”
他說過,要好好地保護清兒,再不讓她受任何傷害。
任何傷害她的人,都要死。
如今她下毒在先,是個再好不過的機會,沈家亦無話可說——這罪可大可小,便說是故意掀起前朝舊臣的憤恨,動搖江山也不過分!
“大臣們說,沈淑妃身懷龍種,即便是死罪,也應該等到生產之後……”
華清心下舒一口氣。
方纔連錦年要將如蝶就地正法,她倒是擔心的。若真的害死了如蝶,還有那個無辜的孩子,她也不會安心吧。
她只是想,將如蝶打入冷宮也就罷了。
“哈哈,你看你們殺不了我!”如蝶淒厲地笑着,“我懷着龍種,這宮裡只有我懷着龍種……”
話音未落,卻忽地變了臉色。
華清面色慘白,盯住如蝶身下汨汨流出的鮮血,一如當日她身上流出的血一般,殷紅如夢靨。
“快來人,淑妃娘娘小產了——”有小太監慌忙喊道。
“啊——”是如蝶淒厲的叫聲,在夜清宮的上空,不斷迴響。
夜清宮。
華清愣愣地坐了在清水閣的木階上,腳邊是一隻白玉碗,碗裡裝着綠豆湯,顆顆飽滿的綠豆,濃濃稠稠的湯汁,看起來便讓人食指大動。
可是她卻沒有胃口。
屏住呼吸,似乎能聽到如蝶昨夜的慘叫。
那一聲淒厲的“不——”
那是一個母親撕心裂肺的痛,她曾親身體驗過,錐心刺骨。
方纔綠蘿傳來消息,如蝶已然瘋了。
抱着個繡花枕頭,看見誰都衝上去:“這是本宮的孩子,是太子,本宮將來要做太后……”
如她所願,如蝶最後並沒有死,而是被打入了冷宮。
可是她沒預想到的,是如蝶失去了孩子,人也瘋了。
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對如蝶的恨,並不至此。
她恨的是唐貴妃,那個用一個死胎換去素兒性命,又殺害了她的孩子的女人。
“清兒……”杭逸風在身後喚她。
自從知道了清兒是自己服毒,便知道了她是假裝失憶的。從那日起他便可以自由出入前殿,只要在連錦年不在的時候便可。
華清沒有轉頭。
“有什麼眉目嗎?”她暗中派了杭逸風,去爲如蝶診治。
杭逸風嘆氣:“我在沈淑妃的人中處,發現了一種奇怪的膏體,據我判斷,裡面摻了紅花粉。”華清的身子有一絲顫抖,他看在眼底,心疼。
還是個善良的女子,卻強迫自己去恨。
“後來我發現了她藏在身上的這個——”伸手地上一個黑色的錦盒。
華清木然地接過。
那是一個純黑的錦盒,毫無華麗的花色。
打開,裡面是乳白色的膏體。
正要挑一點出來,杭逸風急忙阻止:“別,這紅花對身子可不好——”
華清擡頭:“這紅花是做什麼用的?”
“墮胎。”只簡簡單單回答了兩個字,杭逸風拿過華清手中的錦盒,“交由我處理吧。放在你這也不安全,萬一給人看見了,說是你下的藥……”
嘴角浮起一個微弱的笑。
是誰呢?誰下的藥……
這宮裡,可能下藥的人太多了。
“還有……”杭逸風猶豫着,“那何修容的事……”
華清嘆息。
“自做孽罷了。”想起上一次,在鹹安宮外遇見她,那慌張的表情,心下已經瞭然。
想必她是以爲華清已經看到她和情郎相會,所以不惜落井下石,誣陷華清是兇手吧?
只是冥冥中皆有註定,華清並沒有把那次的事放在心上,卻無意中亦揭發了她。
坤明宮。
後園陰暗處。
“這事你幹得不錯……原本只是想弄掉那孩子,沒想到傅華清這麼一鬧,這沈如蝶也完了。真是一箭雙鵰。”
李才人謙恭地:“爲娘娘赴湯蹈火,再所不辭,只要娘娘遵守承諾……”
“你放心吧。我過些日子就向皇上提那事,將來本宮的好日子,也還要靠這孩子呢。到時候肯定有人出來反對,你也要出些力纔好。”
“是,臣妾多謝娘娘了……”
“你快走吧,小心點,別給人看見了。”
李才人沿着牆角陰暗處匆匆離去。
方纔轉過身,楊奇秀那張清秀的臉龐此刻卻浮現出與其不相稱的妖媚。
“如今,
只要處理好傅華清,便後顧無憂了……”
遠處有淒厲的叫聲,透過那重重的高牆傳來,飄渺得如同遠處玉嵐山上每日的晨鐘,然而卻不似晨鐘的連綿不絕,悽慘的如惡鬼糾纏。
她心中一凜,打了個冷戰。
夏末秋初的天氣,死瞬間有如寒冬一般的陰冷。
愣了半晌,才嘆口氣道:“這後宮之中,什麼時候不陰冷呢?”
自從從江湖踏進這後宮,她便已不復年少時的輕狂與單純,那暗不見天日的宮殿,那些狠毒如蛇蠍的對手,早將她那點江湖兒女的真性情磨滅乾淨。
如今,也只不過是一個得不到丈夫的愛的女人罷了。
梨香宮。
連錦年一進門,便有一股濃郁的香氣撲鼻而來。
這是唐貴妃身上特有的香氣,是去年進貢的貴妃醉,當時他只賞了這唐貴妃一人。
拐過屏風,便見那女子懶懶地臥在錦榻上,身上只披一件薄如蟬翼的輕紗,隱約可見那象牙白的美好肌膚,一頭青絲已出去髮髻,隨意地披散着。
那雙含笑的眼,更是若有似無地將那勾魂的眼神送與他。
“皇上……”嬌呼開口,帶些許嗔怪,“您怎麼纔來……”
方纔侯德寶偷偷來告訴她,皇上無意間透露了晚上會來這梨香宮,頓時是心花怒放。
自從回宮之後,皇上便好久不曾臨幸妃子了,今夜卻動了這念頭,且第一個想到的便是她,怎不叫她得意萬分?
卻不見連錦年的笑臉。
連錦年只鐵青着臉,幾步便走到一邊梨花椅上坐下,並不多看一眼她那撩人的媚態。
唐貴妃心下便知不好,不禁有些臊了,急忙起身,將那輕紗裹了身子,婀娜幾步到連錦年身邊,身子一軟便要坐進連錦年的懷中。
卻被連錦年重重一推,跌了在地上。
“皇上!”心中有些惶恐,只能撒嬌着,順勢在地上不起來,伸出一隻嬌滴滴的玉手,等着連錦年來牽。
縱是心中對她再有不滿,卻沒有男人能面對這樣的嬌美人而坐懷不亂吧,只要他有一絲的心動,她便有了勝算。
連錦年玩味地看着地上的唐貴妃。
“唐令心,你倒是花樣不少。”嘴角勾起一個微薄的笑,眼神亦有些迷離起來。
唐貴妃抿嘴,發出銀鈴般的笑聲:“皇上,還不拉臣妾起來嗎?這地上涼,可要凍壞臣妾了。”雙眸微眯,無限嬌媚慵懶。
連錦年亦盯了她。
她的眼,與清兒有八分相似。
便伸了手,握住那芊芊玉手,微微使勁,便講那輕巧的身子從地上拉了起來。
那輕紗順勢滑下,美麗的軀體展現無遺。
“哎呀!”臉上兩抹嬌羞,急忙伸手扯住那紗,羞羞地遮住半身,“皇上……”嬌叫着便要靠近。
卻——
被連錦年捏住了下巴,那手勁,無一絲憐香惜玉。
“唐令心,你是活得不耐煩了是不是?”
那好看的溫潤眉眼,有凜冽的殺氣。
“皇,皇上……”這才知道大事不妙,不禁有些結巴,“臣妾是哪裡做的不對,惹您如此生氣?”
“拜你所賜,朕失去了朕最疼愛的孩子,你說朕是不是該生氣?”連錦年咬了牙,手將那玉瓷般的下巴捏得更緊,泛出淡淡的紅來。
唐貴妃吃痛地:“臣妾不知道皇上在說什麼,什麼最疼愛的孩子……”
“你無需再裝。沈如蝶已經把你出賣了。”想起清兒,失去孩子的那一刻,她的心會是多麼的痛!
眼前的着嬌柔女子,便更加顯得如妖魅一般。
“什麼沈如蝶!”唐貴妃打算來個抵死不認賬,“臣妾不知道妹妹誣陷了臣妾什麼……皇上,臣妾纔是受害者,臣妾亦失去了孩子!”
“鬼知道你的孩子怎麼沒的!”連錦年發瘋似地怒吼,“你這蛇蠍心腸的婦人,爲了陷害清兒,不惜犧牲自己的骨肉!朕今天就殺了你,免得你再留在宮中,害得朕斷子絕孫!”
那手瞬間從臉頰處移到頸脖,只一隻手,連錦年發了狠似的掐下去。
唐令心拼命地掙扎着,那長長的指甲,在連錦年的手臂上留下一道道血痕。
“皇上,您瘋了嗎……”
“朕沒有瘋,可留着你這樣的毒婦,遲早一天會被你弄瘋!”正在氣頭上,連錦年的眼中是鬼魅般的黑影糾纏,如同那日華清的眼中的鬼魅一般。
“皇上……看在臣妾多年侍候您的份上,”只能拼命掰開連錦年的手,可連錦年習過武,上過陣,那力氣豈是她能對抗的,“沒有功勞也有苦勞……”
“苦勞?真是累的愛妃了,天天算計朕的寵妃真的是累着你了!”忽地想起,惱怒得更加不願鬆手,“你說,洛娘是怎麼死的?”
唐令心震驚!原來他早就知道洛孃的事了!
忽然笑了:“洛娘,我自然是對不起洛娘,可是……若是洛娘活到如今,難免不會落得和我一樣的下場……連錦年,這是你該得的!你根本只把我們當作是你控制你的江山的工具罷了……洛娘,你有臉提洛娘……”
“什麼意思?”
“直到今日,我方纔明白,我受了那麼多年的寵,不過是因爲我的眉眼長得和傅華清有幾分相似罷了……洛娘她之所以比我更受寵,是因爲她長得更像一些……連錦年,你從來只把我們當作傅華清的影子罷了……”
聞言,連錦年不怒反笑:“如今知道也並不晚。你若乖乖地肯做這影子,朕也不會爲難你。如今,朕要你連影子也做不了!”
那手越發地用力,掐住那已泛出奇異紅色的脖子。
“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們……”眼中竟有點點淚光閃爍,“皇上,一日夫妻百日恩不是嗎……”
“唐令心,我們不是夫妻,我們不過是互相利用的工具罷了。”
淒厲的光在眼底一閃而過,互相利用的工具嗎?
“皇上要……殺臣妾嗎?”她嘴角是狡黠的笑,“皇上可要考慮清楚……臣妾一死,西北邊關不保……”
猛一個激靈,連錦年的手頹然鬆勁。
西北邊關!
唐家世代武將,唐令心的大伯父唐銘是鎮守西北的大將軍,唐毓祈亦是定遠侯,若是殺了唐令心,雖他無心動唐家,恐怕唐家便會先生異心!
唐令心殺不得!
見連錦年亦是猶豫,唐貴妃知道自己一把已經賭贏了。
手捂了在胸口,連連嬌喘。
“皇上,您真要冤枉死臣妾了……”那狡黠的笑早被那楚楚可憐的淚光取代,她哭道,“如蝶妹妹發了瘋,宮中衆人皆知,皇上怎麼能聽信一個瘋子的話,便要臣妾的命……臣妾雖然先對不起洛娘,可當初也並沒有要她的命,如今這事,真不是臣妾做的。”反正沈如蝶已瘋,他亦沒有證據,能奈她何?
連錦年目光暗沉。
是,如今還不到動她的時候。
她不是沈如蝶,她身後的力量,足以動搖他的江山穩固。
忽地嘆氣。
“想來是朕急了,一時欠了考慮,委屈愛妃了。”目光中滿是歉意和憐惜。
唐貴妃亦鬆了口氣,嬌媚地笑着,軟倒在連錦年懷中。
“皇上方纔差點要掐死臣妾了。”伸手環住他的脖子,將身子貼了上去,“皇上可要好好補償臣妾……”
連錦年心生厭惡,這曾經他迷戀一時的肉體此刻看起來卻如死屍一般,散發着腐爛的臭味。
不自然地推開她。
“朕忽地想起,御書房還有些奏摺沒有批閱。”他臉色平靜,嘴角是淡然的笑意,“等朕先回去看完那幾道奏摺再來。”
推開唐貴妃便起身要走。
“皇上留步!”唐貴妃不甘心地,幾步上前攔在連錦年面前,即使那輕紗落地,全身**亦顧不上了,“皇上,先留在這裡,讓臣妾好好地侍候你,再去……”眯起雙眼,將自己豐滿的身軀靠上去,那殷紅的小嘴亦挑逗地在他的喉結處輕吻。
連錦年沒有答話,饒有興趣地看着她盡情地表演。
見連錦年沉默,唐貴妃得意地以爲連錦年已在自己的挑撥下不能自己,眉眼之間春意盎然,微微地嬌喘着便要吻上連錦年的下巴。
“愛妃還是先歇着吧。”
看夠了她的表演,連錦年面無表情地推開她,頭也不回便繞過屏風出去。
身後,只留下唐貴妃惱羞成怒。
眼眸中冷光暗閃。
傅華清,不除掉你,皇上的心一天無法留在我的身上。
初秋之夜,月色如華。
夜清宮。
花叢中的鞦韆架上,爬滿了綠色的藤。
華清伸手,溫柔地撫摸。
一朵淡粉色的小話,嬌滴滴地開着,那玉蔥般的指尖掠過,微微地有一絲顫動。
心中還感嘆着,那朵花兒便已捏在兩指之間。
還是忍不住心底的誘惑,放在鼻下輕輕地聞了。
是一股淡淡的青草氣息,混着秋夜的蕭瑟。
“公主好雅興。”
身後響起的是他淡淡戲謔的聲音。
她似乎很愛嗅這些植物,每每都喜歡摘了在手中,細細地聞着,猶如吮吸着甘露的嬌柔小草,那樣可愛可憐。
華清轉身,眉眼間是明亮的笑,霎時使得周圍的黑暗不復存在。
“連錦年,你來得正好!”
月色如洗。
微風輕拂,送走兩人的低聲軟語。
“自小的時候起,我便喜歡聞這些花花草草。”華清眯着眼,盡情地呼吸這空氣中的淡淡青草味道。
在她身側,連錦年笑而不語,只動作輕柔地幫她推動着鞦韆,小心翼翼如同那是世界上最珍貴的珍寶。
“父皇和母后都奇怪,還老取笑說,我前世一定是一隻兔子。”不滿意地撅起小嘴,眼角卻是一滴清淚溢出。
便是兔子,你也一定是月宮的玉兔吧?
那麼聖潔,那麼活潑,是厭惡了月宮中的清冷寂寞,才下凡來了人間。
“連錦年……”她忽地輕聲問道,“你說,我便是答應了,母后會不會承認你這個駙馬呢?”
連錦年心中沉痛:“草民不知。”
肯定是不會了吧……
九泉之下的,他的岳父岳母……
只是你們放心,我代替了你們執掌這江山,我亦會代替你們好好地疼愛清兒。
院子裡瀰漫着濃重的草藥味道。
杭逸風依然改不了那毛病,喜歡在院子裡架了爐子煎藥,華清亦隨他去了。
揀了附近一處坐了,她支起下巴,看着他滿頭是汗地扇動手中的扇子。嫋嫋白霧從藥罐子中飄逸而出。她便湊上鼻子,皺了眉頭聞了。
“杭逸風,爲什麼你的治療方法這麼奇怪呢?”她不滿地。
別的大夫都是開藥方煎好了,她便就着酸梅子一鼓作氣喝下便是了,偏偏這杭逸風喜歡開方子給她聞——
她的鼻子可是用來聞花草的香味的!
杭逸風笑:“我是山野裡來的大夫,自然與你們皇宮裡的御醫們有所不同。”
惡作劇似地用力扇起來,飛起一陣菸灰直衝華清的鼻子,引起一陣劇烈的咳嗽。華清微惱,站起來便要打他。
杭逸風自然也不會“束手就擒”,站起來正要跑,卻有一條粉色絲巾從懷中掉出,飄飄嫋嫋在空中旋舞着,優雅落地。
華清搶先一步,拾起那絲巾。
攤開看,卻是一條精緻不同一般的絲巾,雪蟬絲的料子,上面繡了精緻的梅花,朵朵嬌豔欲滴,正映雪初綻。
角落處,銀線繡了兩個字——令心。
“哪裡來的絲巾?”華清疑惑道。
沒聽說杭逸風有什麼紅顏知己啊,且這雪蟬絲是宮中才有的東西——這宮中除了她,他還認識什麼主子,能用得上雪蟬絲的絲巾?
杭逸風訕訕地:“是唐貴妃送給我的。”一邊小心地觀察她的臉色。
果然看她瞬間拉下了臉,語氣冷然:“我竟還不知道,是身邊的人與那唐貴妃走得那麼近。”惱得用手生生扯爛了手中的絲巾。
杭逸風急忙解釋:“前幾日我在宮中亂走,沒想到正遇上唐貴妃,經了風寒暈厥過去,急得那小侍女不知所措,我才上前去……”見華清的臉色依然沒有好轉,訕訕地住了嘴。
“清兒,我是個大夫。”
“你帶了這絲巾在身上,不怕我見了認爲你手了唐貴妃的東西,被收買了來陷害我?”眼底是黯然的冷光,竟讓他不寒而慄。
“你會這麼
想嗎?”他亦斂了笑容,嚴肅地問。
“也許會。”她冷然轉身,“只是這一條小小的絲巾,似乎收買不了杭大夫。下一次,也許便是什麼金銀珠寶了。”
心中雖然相信他,卻忍不住的,說出口是心非的話來。
身後,杭逸風亦是惱得將臉漲了個通紅。
“傅華清,在你心裡,我是爲了榮華富貴纔跟你進宮來的嗎?你一直都是這樣想的嗎?”
你不知道,我是無法看着你再一次受到傷害,無法忍受獨自留在家鄉,心中卻是對你的思念和你安危的擔憂纔來的嗎?
御書房。
連錦年背了手,面壁而站。
那一面牆,與這皇宮其他地方不同,被刷了成白色,上面畫的是淡淡的潑墨江南水鄉圖,白牆烏瓦,水巷交錯,輕巧的小船兒在那狹窄的水道中敏捷地穿梭着。
細雨綿綿,平添淡淡哀愁。
初進宮時,他在這裡面見皇帝——也便是清兒的父皇,那時便知道了這副畫,是清兒撒嬌賴皮,才逼得皇帝把這牆刷了,畫上江南煙雨圖的。
這淡淡的哀愁,細密的小女子的心思,怕不是他們這些心中有天下的男子能懂得的。
然而,這卻成了清兒離宮之時,他默默思念她的支柱。
“皇上……”侯德寶悄聲進來,端進御膳房剛做好的點心。
他回過神來,順手拉上畫前的簾子。
那明黃色的簾子一合攏,便瞬間掩蓋了那一絲水靈秀雅,整個書房只剩金碧輝煌。
纔看那點心,原來是清露梅花蒸,便又是一陣失神。
這是清兒愛吃的東西。
“侯德寶,預下一份,命人送了去夜清宮。”
侯德寶諾諾地應了,忽地又想起什麼似的:“萬歲爺……這奴才有些話,不知當不當講。”
連錦年疲憊地揉着太陽穴:“講罷,只要不是挑撥離間別有心思的。”
侯德寶連忙掬起笑容:“奴才不敢。只是奴才方纔想到,這德馨公主……”小心瞧着連錦年的臉色,“奴才總覺得,她這失憶……”
“夠了,下去吧。”不耐煩地打斷,“朕知道你想說什麼。”
不過是說清兒的失憶頗有蹊蹺罷了,這後宮之中,前邊朝上,這樣的質問疑問他都聽得耳朵生繭了。
“皇上不覺得奇怪嗎?”侯德寶卻破天荒地沒有聽命退下,“奴才與這德馨公主並無仇怨,只是站在一個局外人的角度,覺得這次德馨公主中毒之事,有些不尋常。”
“怎麼個不尋常法?”連錦年微惱,卻依然剋制住。
“那砒霜的分量,怎麼就剛剛好能讓她發作,卻又不過量?這沈淑妃是恨她入骨,先是假冒她妹妹,又是在小選時陷害她,平日裡有對下人發牢騷,定要德馨公主不得好死……”看見連錦年臉色忽地發青,連忙轉移話題,“這砒霜毒性大,只一點便置人於死地……若真是有人下毒,不至於會放不夠量吧……”
這話說的連錦年心中亦是一凜。
這侯德寶也看出來了!
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只是……
也許心中並不想查個水落石出罷了吧?
“何況,這何修容……上次陷害沈若水一事,若德馨公主真的失憶,該是不會記得的,可這次,卻一併也將她……”說是巧合,這宮中沒有一件巧合是真的巧合。
“夠了!”忽地心中惶恐。
清兒不會做這樣的事,她雖然刁蠻了些,卻一直是善良的……
“退下吧。”頓了頓又道,“若讓朕從他人口中聽到這樣的話,侯德寶……”
侯德寶嚇得一個哆嗦,急忙道:“奴才知道,奴才告退……”
臨出門,他回頭,正看見連錦年煩惱皺眉,苦思不解的神情。
嘴角是狡黠的笑。
才踏出門,便看見皇后楊奇秀盛裝打扮了,正款款下了軟轎。
急忙幾步下了階梯,掬起笑臉如菊花般:“喲,皇后娘娘,這可是什麼風把您吹來了。”說着便蹲下身子,用那袖子替皇后撣了撣鞋面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娘娘多日出宮在外,奴才可掛念這娘娘呢……”
楊奇秀也不看他,眉目之間的英氣凜然:“侯公公,進去通報吧。”
侯德寶也知道這皇后娘娘的脾氣,也不敢再多拍馬屁,便顛顛地進去通報,不一會便又小跑着出來,臉上依然是那討好的笑容:“娘娘,您請——”
殿中,連錦年已正襟危坐了。
對於楊奇秀,他心中亦有愧疚。
曾經,他也真心的以爲,奇秀便是他生命中的女子,連家長輩亦把她看作是自家的兒媳婦。
將來長大了,他便會娶她,然後好好地疼愛她,生兒育女;等將來父親做了皇帝,他便是王爺,她則是當之無愧的王妃。
然而在見到清兒以後,他才曉得,所謂命中註定。
楊奇秀亦早就察覺出他的轉變,知道他的心已經隨她人而去,卻始終沒有如他所料的那般大吵大鬧,或者在這後宮之中興風作浪,反之,她似乎對一切都淡淡的,更是將自己手中那點皇后的權利也交予了別人。
因爲對她的愧疚,無法面對,也甚少臨幸她,她卻始終如一,只是冷然地笑着,毫無怨言。
彷彿這個皇宮之中的事,都與她無關。
“臣妾參見皇上。”略略施禮,也不等連錦年回答,便起身揀了一張椅子做了。
連錦年亦沒有責怪的神色。
“皇后今日前來,是有什麼事嗎?”神色溫和地問,雖已疲憊不堪,嘴角亦勉強支撐起笑容。
楊奇秀心中微涼。
連錦年,曾經我們也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什麼時候變成只能有事才能來找你了呢?
很久以前了吧?
“臣妾今日來,的確是有事要稟報皇上,並請皇上下旨。”展顏而笑,清麗不俗。
連錦年點頭,示意她說下去。
“臣妾想請皇上恩准,收大皇子煜華爲義子,由臣妾來撫養。”
連錦年猛然擡頭,卻看見她一臉笑意盈盈,似無城府之狀。
“要收煜華爲義子?”連錦年這纔來了興趣,一眼黑眸不再懶洋洋,而是帶了探究的神色,“你是皇后,這煜華本就該叫你一聲母后……”
“話雖如此,但臣妾已與李才人商量過了,臣妾膝下無子,李才人又自知身份低賤,會影響到大皇子的前途,因此願意將大皇子交予臣妾來撫養。”
“哦?李才人亦答應了?”
“皇上若不信,只管去問便是了。臣妾絕無強求。”
連錦年若有所地地點點頭:“待朕問過族中長輩,再做定奪。”說罷便起身,“朕有些乏了,皇后先退下吧。”
楊奇秀卻亦起身,走進書桌:“臣妾已經拿到族長的許可。”說着便地上一個紅色的摺子,“這便是族長給皇上的奏摺。”
連錦年一愣,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驚訝。
她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只不過等自己點頭罷了。
如果不答應,她也定有辦法應對吧?
不禁開始對眼前這女子有些改觀。
或許他錯了。
任何女子在這後宮之中,都無法保持原來那樣的質樸純真。
攤開奏摺,只潦潦地看了一眼。
嘴角是淡然的笑:“既然如此,朕便準了。明日便讓侯德寶帶聖旨去。”
聞言,楊奇秀臉上是滿意的笑容。
“即如此,臣妾便先回去,替大皇子預備下寢宮書房了。”
連錦年,如果傅華清死了,你心中的傷是不是再無法癒合?你是不是永遠再無法愛上其他的女子?
那麼,皇后之尊和長子嫡孫,將來的帝位必定掌握在我的手中。
既無法得到你的愛,得到萬人之上的權利也一定是件很好玩的事情。
連錦年,這是你欠我的。
第二日,連錦年果然頒下聖旨,將大皇子交予皇后撫養。
消息到梨香宮,唐令心恨得緊咬銀牙。
“我原以爲皇后是個與世無爭的,沒想到她掩藏得這麼好,一出手便佔盡先機!”氣得摔爛了屋子裡的幾隻龍鳳呈祥玉瓶。
“娘娘,莫說是您了,我們奴才也被那皇后騙了。”雪雁趁機添油加醋,“平日裡一副清高的樣子,說什麼自己是江湖兒女,不屑宮中這一套,哼,天下烏鴉一般黑……”
卻見唐貴妃瞪了眼,才曉得自己說錯了話,連忙打嘴:“奴婢該死,只不過……”
“夠了!”此時也無心和這丫鬟計較,“皇上這次絕不是一時興起。聽說今兒個早朝上,族長亦提起了這件事,楊奇秀她根本就是預謀已久!”
“那娘娘,我們該怎麼辦?”雪雁小心道,“大皇子的娘出身低下,構不成威脅,娘娘才一直沒有把他放在心上,如今皇后收了他做義子,以皇后娘娘在朝中的聲望,極有可能……”
“本宮就是擔心這一點。”皇后和李才人想要強強聯手,優勢互補,這主意倒是不錯。可她唐令心亦不是輕易言敗的人。
夜清宮。
“皇后收了大皇子做義子?”華清思索着,“莫不是想學華陽夫人認贏異人爲子之例?”
綠蘿好奇:“主子,什麼華陽夫人,什麼贏異人,和這皇后與大皇子有什麼關係?”
杭逸風笑道:“這華陽夫人是戰國時秦國大王的寵妃,這贏異人則是個不得寵的王子,後來在商人呂不韋的周旋下,認華陽夫人爲母,在秦王面前才得了寵,後來得以繼承皇位。”
華清點頭:“雖然如今這皇后並不似華陽夫人受寵,但是卻是母儀天下之尊,怕是這兩強聯手,意在皇位。”
看來這唐貴妃與皇后之間,一場惡戰已然開始。
或許,她只要從中推波助瀾,便可以爲素兒報仇。
見華清陷入沉思,杭逸風心中有一陣莫名的難過。
這皇宮真不是個好地方,原先在山野間,曾經那麼快樂的清兒,眉間再次籠罩上層層的濃霧,揮之不去。
“清兒……”思慮再三,依然決定開口,“昨日我出宮去,在街上遇見了林大哥。”
那瘦弱的身子忽地一顫。
“……林遠?”她不敢相信地,“他回京城了?”
杭逸風點頭:“我們去酒樓裡坐了稍許,略略談了一下最近的狀況。”見華清警覺的神色,急忙解釋道,“你放心,我並沒有告訴他你假裝失憶這事。”
這才舒了一口氣。
卻又討厭自己。
林暮的謀逆之心,竟讓她忘記了林遠曾經給予自己的幫助,對林遠也有了芥蒂。
可是,這世界上,她又該信誰?
若有所思地望向杭逸風。
除了自己,誰都不是完全可信的。
“林大哥說……雖然他父親有了謀逆之心,這是他不願承認卻不得不面對的現實,但是他不會像連錦年那樣,”杭逸風的語氣中是毫不掩飾的敬佩,“忠孝兩難全,他選擇那一邊都不幫。”
想必他心中一定經過無數煎熬掙扎吧?
“他是這麼說的……”心中感動,眼角已然淚光點點泛出。
林遠,難爲你了。
有鳥兒驚起掠過,留下一道好看的剪影。
宮外。
林府。
林暮方纔下了朝,一進門便惱怒地脫了朝服,狠狠地摔在地上。
“哼,裴祖壽這個老頑固,居然在朝上參了老夫一本!”
林夫人聞聲而出,急忙倒了茶遞上,安撫道:“老爺,您先別生氣。這是怎麼回事?這裴祖壽和老爺不是一向私交甚好嗎?”
林暮氣惱地一把推開那遞來的茶盞,“哐當”一聲落地。
“裴老頭竟跟皇上說,老夫有心謀反!”
林夫人亦嚇了一條:“這……皇上說了什麼?”她心中亦知道老爺的確有起兵,自立爲帝的念頭,可這事進行得秘密,這裴祖壽又如何得知?
“皇上倒沒表態,這裴祖壽手中沒什麼證據,能奈我何?”林暮有些得意起來,“只是既然裴老頭敢在大殿之上參奏,肯定是知道了什麼。”
“老爺沒反告裴祖壽誣陷?”
林暮瞪大了眼:“你當我是傻子,等着被人來害?我自然是回參了一本!”說到這纔有些擔憂起來,“只是皇上卻也笑而置之。”
莫不是皇上亦對此有所察覺?
這時,林遠正從外面進來,見得林暮,只是冷然地:“爹。”便轉身要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