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你就放棄了?甘願在貧窮的村落中平庸一生?”
“我……”蘇易風無言以對。
士兵坐下,舉起酒杯喝了起來,一時間兩個人都不說話。過了一會兒,蘇易風開口道:“兵大哥,你真的是士兵?”
士兵露出一絲陰冷眼神,道:“你覺得呢?”
蘇易風大驚道:“啊!?你果然不是士兵,你到底是什麼人?”蘇易風害怕地站起向後跑了兩步,轉過身來問道。
士兵呵呵笑了幾下,道:“小傢伙,我要是想要傷害你,你早就沒命了!”
蘇易風一想,便努力壓制剛纔緊張的心情,慢慢走回桌子,再次坐下,雙手同時端起酒杯,捂住,眼睛卻盯着士兵。
士兵張口道:“小傢伙,你不用怕。其實,我的職業是刺客,是這個世界很稀少的刺客!我在學院的目的,就是偵查各處消息,只要有機會,便會爲基地送去可培養的人才!”
蘇易風睜大眼睛道:“什麼?刺客?你的意思你壓根兒沒想送我回牧山村?”
士兵再次呵呵一笑:“你還挺聰明的,我勸你老老實實地坐下聽我說。否則……在很久以前,這片大陸上有很多刺客,他們的主要使命,是爲帝國軍隊偵查敵方消息。隨着和平的到來,刺客的地位和作用大幅度降低,帝國竟然讓刺客專門保護畫師!
“你學過畫師的一些基本理論知識,應該知道畫師作畫是需要時間的,若是在這之前將畫師殺掉,那麼畫師就不足爲懼!一直以來,刺客憑藉着可以隱匿的優勢,保護着畫師,讓畫師有充足的作畫時間,因此畫師的地位和能力空前高漲!
“可是,就在數十年前,一位八階畫師被刺客刺殺!之後連續數名高階畫師都被刺客擊殺!驚恐之下,畫師竟然將所有保護自己的刺客全部無情地殺死,只有少數本領高強的刺客逃脫掉。帝國甚至不管不問,迫於畫師的地位和能力,保護畫師成了第一要做的事。
“一時間,刺客被各方勢力打擊,迫於無奈,刺客自行組織,遠離於世,在一座孤島之上生存!”
士兵語氣平淡地一口氣將這些說完,然後轉身看向蘇易風。士兵沒想到蘇易風的反應竟是出奇的平靜。
蘇易風道:“你的意思是,你是……”
士兵肯定地道:“不錯!我就是當年逃亡的刺客之一,七階刺客,段天!”
蘇易風聽到這句,依舊很震驚,道:“啊!刺客?我懂了,你是想帶我去孤島?可是你們爲什麼選中我!?”
段天猛然轉身,盔甲上的披風鼓起一陣風,道:“小子,這個世界已經泯滅了刺客,可是我們卻不會。我們查到你可以輕鬆繞場五十圈,這種體質、體能,還有堅持不懈的意志力和耐心,都是做刺客的基本條件,這些你全都符合!”
蘇易風開始後退兩步,想要靠近門口。
段天早已察覺,便道:“你要相信我,只要你努力,做刺客不比畫師差到哪裡!”
段天這一聲吼,嚇得蘇易風連連後退,急忙靠到門上,雙手慌張地想要去開門。呼!蘇易風的眼前突然一模糊,段天憑空消失了!
“啊!鬼啊……”蘇易風最怕鬼。
這時,一個手掌拍了下蘇易風的肩膀,蘇易風扭頭望去,正好迎上段天用一種詭異的笑。蘇易風呆住了,雙腿一軟,癱坐了下去。段天的手掌陡然一變,抓住蘇易風的衣服,就像提一個沒有重量的小雞似的,將蘇易風拎回座位上。
段天坐回原位,看向蘇易風,隨即拿起酒杯,各自倒滿酒。段天道:“來!在乾一杯!拿起酒杯啊!”
蘇易風很不情願地拿起酒杯,放在嘴邊,不知道自己喝還是沒喝。蘇易風低聲道:“你想要幹什麼!?”
段天怒道:“我說過,我要是想要你的命,你早就死了!不要妄圖逃跑!”段天之前喝了些酒,向蘇易風這個孩子說了一些大道理,可他沒想到蘇易風沒有聽進去,反而很害怕他,這讓他有些生氣。
段天接着道:“我的實力,你已經見識到了。做刺客有什麼不好?我帶你去的就是刺客的基地,那裡有最好的教官,最好的訓練,有朝一日你成了高階刺客,試問哪個畫師還敢招惹你?”
蘇易風結結巴巴道:“可是……可是你是七階刺客,還做這麼苦的活兒……而且……而且我還是比較喜歡……喜歡作畫。”
段天聞言,眼神一凜,諷刺道:“哼!你以爲我想這樣?沒出息!有本事你畫一個給我看看?畫啊!你怎麼不畫?”段天所說的話很有道理,刺客被天下所有的畫師顧忌着,只要他暴露身份,就可能遭到殺身之禍。
蘇易風對於段天的諷刺,沒有反駁,只是道:“我……我也不知道,我感覺我可以啊!”
“可以個屁!如果你可以,天下人都可以去當畫師了!”段天已經發覺蘇易風的心智非凡,說話也是無情地諷刺,他相信蘇易風能夠承受,於是接着道,“這次無論你答不答應,我都會帶你去基地,到時候可就由不得你了!”
段天用一種很有自信,卻帶有詭異味道的眼神看着蘇易風,然後端起酒杯,自顧自喝了起來。不一會兒,兩壺熱酒再次被喝完,便叫掌櫃的又送了兩壺熱酒。
段天的酒量也不錯,而且從這些細節中,蘇易風看出,他是一個嗜酒如命的人。再看看他滿是傷口的手背和長滿厚繭子的手掌,蘇易風不禁打了一個寒顫。想要逃出他的魔掌,恐怕很難。
蘇易風突然放開雙手,大笑起來,提起酒壺,倒滿酒杯,對着段天道:“幹!”
段天一愣,隨即端起酒杯,他很喜歡這種豪爽之氣。兩個人開始喝了起來。半個時辰之後,屋外平靜的沒有一絲聲音。而蘇易風驚訝地發現,段天竟然沒有一絲的醉酒之意和睏意。
喝完最後兩杯酒,段天笑道:“小子!不錯!不過,我們做刺客的,時刻都要保持警惕,不能喝醉,不能深睡……”段天一下子說了很多刺客應該注意的細節。最後又說了一句:“總之嘛,你以後都會學得到。”
然後段天開始去解頭盔,兩隻被應該很敏捷的雙手,這時卻顯得有些笨拙,費了一些勁兒,段天才將頭盔解下。
蘇易風的瞳孔開始收縮。天啊!那是一張什麼樣的臉!那是魔鬼嗎?此時蘇易風才真真切切地看清楚。段天滿臉都是傷口,只有雙眼的,鼻樑和嘴巴之處是正常的,其他全部是鋪滿了一條條的傷痕,由於年代久遠,這些傷痕在臉上已經變了顏色,看起來好醜陋,好可怕!微微發白的鬍鬚,加上有些凌亂的頭髮,好像生命力即將要走到盡頭一般。
蘇易風徹底呆立,段天舉起手,慢慢地摸了下自己的雙臉,道:“小子,嚇到你了吧。今年我已經五十有五啦,但是恐怕也沒有多久可活。當年,爲了躲避畫師和大肆屠殺,我不得不掩蓋身份,纔將自己的臉用刀劃爛。
“就這麼一刀……又一刀……”段天用手在自己的臉上比劃了一下,嚇得蘇易風渾身發抖。
段天微微一笑,發出很低很低的呵呵之聲,但是臉上卻依舊是那幅老樣子。突然,段天伸出一隻手,拍向蘇易風的肩膀,道:“小子!這算不得什麼!作爲刺客,如果連這點疼痛都無法忍受,就算不得真正的刺客!”段天這話說得很威嚴,讓蘇易風感覺到,刺客也有很強大的尊嚴和人格。
用刀在自己的臉上劃上無數刀,這要需要多大的勇氣和承受力。蘇易風想想就覺得可怕,親手毀自己的容,那比死還痛苦。
“小子,吃飽了就休息吧!明早我們還要趕路!”
面對這樣一個無法理解和可怕的人,蘇易風就像一隻小綿羊,而且還是一隻處於驚嚇和緊張之中的小綿羊。蘇易風已經竭力讓自己處於放鬆狀態,竭力使自己不要怕他,可是段天的那張臉始終在他的腦中浮現不斷。
藉助微弱的燈光,段天推開凳子,走到牀邊,將盔甲脫了下來,往旁邊凳子上一甩,倒頭便睡。
蘇易風想要離開他,可是他不敢,萬一惹怒了他……真倒黴!真倒黴!蘇易風心中不斷罵着自己。
夜,很靜,門窗都已經被關緊,只有一盞燈伴隨着蘇易風。看着在牀上已經睡了的段天,蘇易風真的想推門狂奔而出。可是,他想起之前段天跟他說過的話,刺客時刻要保持警惕,不能沉睡,不能喝醉……再想想他滿手的繭子,這絕對是一名經驗豐富的資深刺客!蘇易風有這個心,卻真的沒有這個膽。
一陣風吹來,窗子被吹開。蘇易風抱緊雙臂,春季的夜晚依舊是如此的寒冷。而段天沒有任何反應。
蘇易風無奈,只好走向窗邊,慌忙關緊窗子。
這時段天喃喃地道:“快睡吧……”隨即翻了一個身子,留出一大片空位。
蘇易風猶豫地看了一眼,終於下定決心,口中道:“死就死吧!”蘇易風心一橫,走向牀邊。
而此時,背朝着蘇易風的段天,嘴角露出一絲得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