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我在卿月房間時,因聽到走廊有聲音,便跳上了房樑躲人。還未下來時,我便覺得有些奇怪。房樑上有些凹凸不平,因爲看不清楚,我還反覆摸了摸。”田嵐光看着自己的雙手,繼續說道:“可我當時也沒多想,便漏過了心裡的怪異感。現在想起來,那種怪異感並不是單純因爲房樑上有些凹凸不平,而還因爲那段房樑上過於乾淨了些!”
田嵐光說着,伸出手來給田嵐青看:“哥,我想就是連你,大約也不會在意房樑上的灰塵吧?可是那房樑上卻纖塵不染,想必就在最近,定是被布料什麼的給摩擦過!”
花小骨看着田嵐光比劃着手腳,一邊指着書房的房樑,一邊扯過自己衣襬上的布料,手舞足蹈地說着這些話,她心中也漸漸明朗了起來。
“如果卿月果真是上吊死的,那倒好辦了!”花小骨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她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指着耳後的位置對着他們說:“上吊死的跟繩子勒死的不一樣,因爲人身體重力的關係,所以繩子會將耳後的位置也摩擦上痕跡。如果我們能看到屍體,確認卿月頭顱耳後也有紅痕,那麼就能證明卿月的真正死因了!”
天快亮了,書房裡的三個人,終於趕在了開堂之前,心裡有了算計。因爲堅信着喜鵲,所以三人心中雖然忐忑,可卻依舊滿懷着希望。
三人將事情又理順了一遍,這才趕緊各自洗漱,換好衣裳,一大早便出了門,往順天府去了。這日一早,便是開堂審理喜鵲的日子。
開堂時,因案件特殊,所以府尹將大門緊閉,並沒有允許百姓的圍觀。事情發生地比較突然,就連京中的百姓都沒有多少聽說過這件事情。再者說,死的不過是個花樓裡的妓子,除了醉花閣的老鴇兒,也再沒有旁的苦主親人到大堂之中。
相反的,比起死者那邊孤零零站着一個低頭不語的老鴇兒,喜鵲這個“被告”方,倒是站着金閃閃的“田家”兩位少爺,以及一位大少奶奶,顯得反而氣勢十足。
順天府的府尹,爲人倒算清廉,只是畢竟在皇城腳下做一個七品小官,一出門隨便哪個京官都要比他有權有勢,所以爲人也變得圓滑沉默,萬事小心。雖然被告喜鵲並不是什麼有背景權勢的人家姑娘,可畢竟與皇商田家扯上了關係,所以這順天府的府尹倒也顯得格外小心。
開堂之後,喜鵲便被帶了上來。她又是睡了個踏實覺,此刻被官差帶上來之後,氣色反而比站在後面,一臉擔憂的那三人好看。
“堂下之人,可是閻喜鵲?”府尹拍了下驚堂木,也沒有差人呼喝堂威,便開門見山直接問道。
喜鵲跪了下去,也不懂什麼規矩,只知道點頭應下:“回大人,在下正是閻喜鵲。”
倒是個不難纏的。
府尹心裡一鬆,他本以爲這江湖女子,又有田家作爲後臺,氣焰會囂張,可如今看來,倒也還算安分。
“醉花閣老鴇兒徐娘,狀告你謀害其女卿月,你可有何話說?”
府尹話音一落,喜鵲的表情便變得奇怪。她扭頭看了眼旁邊一同跪着的那個老鴇兒,古怪地問了句:“那姑娘是你女兒?你居然將你女兒掛牌待客?”
老鴇兒自上堂之後,便一直低着頭,一來不往花小骨那裡看,二來也不去瞧被帶上堂的喜鵲。直到此刻,被喜鵲問了,她才緩緩擡起頭,看了喜鵲一眼,又趕緊低下頭來,小聲說了句:“我們樓裡姑娘都是可憐人兒,自然都是我的女兒,各個我都疼得緊。”
府尹不耐,又是敲了一下驚堂木:“莫要閒話,只說你可有何話說。”
喜鵲扭過頭來,擡頭看向那順天府的府尹:“回大人,我只能說我沒殺那個卿月。”
“嘖,如今只有你一人與死者有過過節,且你功夫極高,原告狀告與你也是情有可原。你說你沒有殺人,可有什麼證據?”
“大人!”聽到這裡,田嵐光終於忍不住了,上前一步,脫口而出:“前日夜裡,我田府哥嫂大婚,喜鵲一直在田府陪着我嫂子花小骨,有我嫂子作證!”
“你們都是一家子的,不能說明什麼!”那老鴇兒扭頭回了一句,卻也不去看田家的幾個人。
府尹顯得有些無奈,這本就不是個什麼大案子,不過是個小小的妓子被殺,只不過牽扯到了田家,卻是有些難辦了。再者說來,死者腦袋被砍,確實有些駭人,可兇手卻也沒有留下什麼明顯的線索。
“徐娘說得也是,你們可有其他證據,證明被告清白?”
花小骨拽了拽還待說話的田嵐光,而後走上前一步,恭恭敬敬行了一禮。
“啓稟大人,我等如今手上確實沒有什麼證明喜鵲清白的證據。”花小骨行完一禮,不等府尹疑惑,便繼續開口說道:“可是,死者死狀悽慘,定是要還其一個公道的。雖說我等沒有證明喜鵲清白的證據,可對於這件案件卻有不少的疑點。希望大人聽民女一言,再做考慮。”
府尹擺了擺手:“有什麼話,說。”
“啓稟大人,不知民女可否向您手下,以及仵作幾個問題?”
府尹這回連話都懶得回了,只點了點頭。
花小骨見狀,便環視了一下整個大堂,脫口問道:“請問,這裡可有那位官爺,曾經見過死者現場?”
幾個手持長杖的官差面面相覷,而後走出一人回道:“我們幾個都曾見過。”
“這位官爺,可否形容一下現場的情況?”
花小骨話音一落,這位官差倒也和善,便望了望府尹,見其點頭,便將現場的狀況一一道來。
他說的,跟昨日田嵐光所形容的,一模一樣。
“多謝這位官爺,只是小女有一事不明。”花小骨鞠了一躬,繼續說道:“既然死者因頭顱被砍而死,那麼爲何血液卻並沒有濺滿整個房間?”
這話一問出口,衆位官差也算是頓時反應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