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 出門之前

2772 出門之前

趙嬸子急匆匆趕回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幾個婢女正圍着花襲人你挑我撿,喜滋滋一團歡樂的情形。

“怎麼回事!”趙嬸子見花襲人妝還沒有上,不禁惱了,聲音也高了起來,斥責道:“什麼時辰了,怎麼還沒給小姐上妝!”

幾個婢女立即散到旁邊垂頭站好,不敢說話,一個個手中還拿着屬於自己了的衣裳。

“不急。”花襲人笑呵呵地道:“嬸子,你看這幾件衣裳可合適給潤枝穿?苗兒還小,若是要的話,這衣裳就要大改,不如直接拿了些料子去。”

趙嬸子很快明白了她們這是在幹什麼,當即又是感動又是氣憤,不由得又訓斥了幾個婢女幾句。不過,當花襲人問她買到斗篷沒有時,趙嬸子便就顧不得訓人,將自己的購物成果給花襲人看了。

“開始那小夥計還說只定做,沒有成衣,但我就跟他們說,是鄉君您要的,不怕花銀子,便引來了掌櫃的。那掌櫃的倒是會做人,先是問候了鄉君您,而後到他們內室給我看了幾件樣品,說是新想出的款式,還未往外展示過的,我才指了這兩件。”

錦繡閣所賣自然是高檔料子。但他們的生意,賣衣料倒在其次,主要還在於他們養了不少手藝精湛的繡娘,給大戶人家的夫人小姐們量體裁衣,做出專此一件別無其他的衣裳。

他們做一件衣裳,甚至要收成百上千兩,一般人家輕易可做不起,只能是自家的繡娘給做,或是另外找其他便宜些的繡莊。

就像武陽侯府。就有自己的繡娘,專做府中上下人等的四季衣裳。比如說之前給花襲人送來的份例衣裳。但清和郡主和任少容,時常也會在錦繡閣裡下訂單。

武陽侯府的繡娘手藝已經夠好了,什麼樣的衣料也不缺,但卻做不出新奇的樣子。若是碰到出席大場面的時候,想要出彩壓旁人一頭,就得用錦繡閣出品的衣裳了。

花襲人對入口的方面尚算講究。但在衣着方面。就顯得有些不夠上心了。因而,她貌似從未往錦繡閣裡逛過。

趙嬸子拿回來的兩件斗篷,一看就是極好的。

一件是不知怎麼染成的藍色錦緞斗篷。那藍中帶着銀色的光,近着看是光亮的淺水藍,但若是離遠了看,就又成了深邃的湖藍色。彷彿是兩件似的,十分新奇。但無論深淺。都是合適深秋的顏色。

另外一件顏色很簡單,通體不過是簡單的杏色,但並不連帽,領子做出了褶皺的荷葉狀。只是在領口位置連上了兩根長長的而寬的藏藍色夾金絲的緞帶,素淡之中露出一抹莊重,亦是別具一格。

“小姐可喜歡?”趙嬸子問道。

花襲人點了點頭。

不愧是錦繡閣。這用料和做工都是沒得說的。

趙嬸子頓時歡喜起來,才問過花襲人今日要穿哪一件。不待花襲人回答,就又道:“這兩件斗篷,那掌櫃的沒收小姐您的銀子。嬸子本來不答應的,那掌櫃的就說,他們東家是太子殿下,怎麼着這頭一次來,也不能收銀子……嬸子尋摸了一下,就真沒給……小姐,您覺得嬸子這麼做合適不合適?”

“我們是頭一回光顧,不收也是情理之中。”花襲人無所謂地道:“人家掌櫃也不過是想要結個善緣,想要我們以後多光顧罷了。沒什麼的。”

關於錦繡閣是太子的,花襲人並不驚奇。

之前太子做下那麼多的產業,這京城有幾家有名的字號不是他名下的。

不過是送了兩件斗篷,能值多少銀子?

太子不缺這個錢,花襲人也不缺這個錢。

趙嬸子微微點頭,見花襲人選了那件杏色的,便將另外一件搭在手臂上,一邊摺疊,一邊低聲道:“嬸子悄悄打聽了一聲,府上縣主早早在初秋的時候,就已經訂好了兩件新斗篷,還有別的,早早地就送到府上來了……”

言語之中有些許的抱怨。

花襲人停下手中動作,對趙嬸子道:“嬸子您又何必注意這個,比來比去只會讓自己心中不痛快。再說,我花襲人從來都是習慣要什麼憑着自己去弄來,從不指望着別人給。”

她心中輕嘆一聲,道:“嬸子要知道,對我來說,就算旁人想要給我,我心受着,就未必會覺得痛快舒服了。”

她從前世起就自立慣了。

且來的這個世間之後,更並不覺得任何人有虧欠自己的地方。想一想,若是任平生真的對自己愛護極深極誠,她真的能從他那裡得到一番父愛……對她來說,怕更是負擔吧?

如今這樣就很好。

花襲人從一番心思中回神,招手讓四兒來替自己臉上略微妝點了一下,果斷地中斷了這樣的話題討論,問趙嬸道:“郡主和縣主應該是準備妥了吧?”

太陽已經升起來,點點金光將濃霧緩緩消融,已經是稀薄了許多。空氣中的溼冷之意也漸漸消散,氣溫又一點點地開始回升。

正如花襲人所料,今日是個大晴天。

再在路上稍作耽擱,到達百花園的時候,差不多就用不上斗篷了。

花襲人問起正事,趙嬸子忙記起來,道:“是,嬸子剛回來的時候碰到郡主身邊的寶珠姑娘,說若是小姐您準備好了,就即刻過去。”

說話間四兒已經替花襲人妝點完畢。

花襲人站起身,讓四兒最後將斗篷爲她繫上,看着鏡子中自己的形象也覺得滿意,不禁微微抿脣而笑,道:“那好,我們走吧。”

趙嬸子卻有些不滿意她的妝容衣着不夠華美,但心知花襲人不喜那種風格,同樣也覺得她這般簡潔從容,別有一番氣勢氣質在,便也就沒有多說了。

趙嬸子不能欣賞,但清和郡主卻是對花襲人這種妝扮十分滿意——

如今武陽侯府如日中天,加上孟家的災禍才發生,韓家恢復了爵位,花襲人的出身經歷,在京城上下人眼中依然成爲了一段傳奇,堪堪稱的上是傳奇女子了。

所以的京城閨秀在她面前都會顯得蒼白和單薄。

這樣的花襲人,已經不需要外物來彰顯她的氣質內韻了。這般簡潔而不簡單,從容又灑脫自信,已經足夠吸引人的注意。

清和郡主的目光落在花襲人的斗篷上,認出了這是錦繡閣的手藝,想到之前趙嬸子匆匆出門又匆匆歸來,立即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她倒也沒有就此多說,只是對花襲人歉意地笑了笑,道:“上車吧。”

這一次出門,與上回賞荷宴一般,花襲人和任少容共乘了一車,只是多了任少元在外面隨着車隊騎馬護衛。

任少容的心思根本不在花襲人的斗篷上。

車子纔出了侯府大門,任少容便伸手拍了拍放在她身邊的一隻木箱子,神秘齊兮兮地對花襲人道:“襲姐姐,你猜這是什麼?”

“什麼?”花襲人好奇地打量了一眼那隻沒什麼大特點的箱子,:“容兒難道還備下了禮物?是給娘娘的,還是給其他閨秀們的?”

“你怎麼知道是給人的?”任少容愣了一下,隨意又笑容得意地道:“不過,這可不是禮物……我是去炫耀去的,嘿。”

炫耀?

不待花襲人多做猜想,任少容便迫不及待地將那箱子打開來,展示給花襲人看,揚起俏臉,一臉快誇獎我的表情。

花襲人往內掃了一眼,頓時愣了一下,面色一下子古怪起來。

那箱子裡沒別的,就是書冊。

而最上面的一本,大大的寫着《西遊記卷一》幾個大字。這字跡不是她的,也不是印刷體,應該是後來有人謄抄的。

“容兒,你就炫耀這個?”花襲人古怪地道:“你當真以爲人家閨秀個個都是你,不喜詩詞歌賦,來看這些妖魔鬼怪的故事!”

任少容卻是不以爲然,將那箱子復又和好搖頭道:“襲姐姐,你這是不理解她們了。”

“你當真以爲她們真的就喜歡吟詩作對那些無趣的東西?”任少容撇了撇嘴,道:“那不過是因爲她們想要好名聲裝模作樣,裝作自己很喜歡很懂的樣子罷了。一個個的,也不嫌累。”

“人家既然要裝模作樣,肯定要一直裝下去,更不會來喜歡這個吧?”花襲人道。

任少容神秘一笑,湊近了花襲人,同她耳語道:“纔不是……襲姐姐,我告訴你,她們種有多半一些人,都偷偷地瞧過那種內容的書呢,從來都不是老實的呢。我就知道有好幾個……因爲那種書長輩們都不讓看,怕被帶壞了,所以一個個的都偷偷摸摸的讀呢。”

那種書,自然指的是一些描寫男女之情的話本小說。

任少容說完這些坐直了,道:“襲姐姐你生活精彩經歷許多,根本不知道我們這樣的大家閨秀一日日的,有多無趣。成日裡大門不讓出的,悶在家中能幹什麼?”

“就算是喜歡詩詞的,難道一天兩天的天天時時都琢磨詩詞?”

“那個愛寫大字的,難道要一直一直寫大字?手腕子都要寫費了!”

“那些個愛針線的,做上半天針線,總要頭暈眼花腰痠背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