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 狗蛋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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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菊聽出是二嫂李丹的聲音，忙忙的將銀票藏在了牀上的褥子下。
“大河，你快去開門，我這就抱着小靜香出來。”
“唉！沒想到還沒到老宅去看，二嫂就找過來了。不知道靜羽這丫頭到底跑哪去了？”王大河一邊擔心的嘀咕，一邊急急的朝院門走去。
門一打開，李丹那張焦急的臉就出現在王大河的面前，或許是因爲太過焦急，她連一句客套的話都沒說，直接進入了主題。
“大河，你二哥和大哥已經去找了，不過……”說到這，她的神情很是猶豫，略微張張合合後，狠下心來繼續說道：“大河，你看你能把能何菊叫出來，我有點事情跟她說。”
“怎麼了，二嫂？找我什麼事？”何菊正抱着王靜香朝院門走來，看到李丹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很是奇怪。
“大河，這樣，你先過老宅那邊去。我和三弟妹後面趕過來。”李丹仍然沒有說是什麼事，只是神情恢復了平日的淡定。
“好吧，不過，你們過來的時候小心一點。這時候天氣暖和了，那些蟲蟻蛇鼠也出來了。”王大河點頭，囑咐了何菊一句，就邁着大步朝王家老宅跑去。
“怎麼了，二嫂？有什麼事不能當着大河說啊？”何菊將王靜香放在地上，掏出鑰匙鎖着院門。這家裡可不必往日，可要仔細點了。
“三弟妹，你還不知道吧？剛纔王寡婦那邊的大哥又來了一趟，話裡話外都是那個狗蛋快不行了，言語中透露出要五十兩銀子呢？把大嫂都給急暈了。”李丹看了一眼王靜香，想着她現在才三歲多，應該聽不明白這些。
“五十兩？不是剛拿了二十兩嗎？這又要五十兩。是不是也太過了點！”說起五十兩，何菊的嘴脣都有點哆嗦，大家都是在土裡刨食的，一年下來能存個一兩多銀子都夠嗆，更別說五十兩了！這可是天文數字啊！
“二嫂，你說大嫂暈了？不要緊吧？對了，靜波還是沒回家？”
李丹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遠處即將黑盡的夜空嘆了口氣，心裡衷心的盼望狗蛋能夠緩過來，要不然不但大哥家被掏空。估計她和何菊家也不能倖免。更何況。開了年靜鬆去念書可是得了夫子誇讚的。要是因爲這件事耽誤了兒子的前途怎麼辦？
想到這，她咬了咬紅脣，狠了狠心說道：“三弟妹，你也知道這幾年我家和你家過得本就比大哥家差。先說我家。雖然只有靜鬆一個兒子，可大江和我就只會在地裡刨食，滿打滿算能將靜鬆的束脩湊出來就不錯了。而你家，也是剛蓋了房子不久，聽大江說你家大哥還借給你銀子買了兩畝中田，想必家裡也沒有什麼餘錢。你說，要是狗蛋真的挨不過去，我們可怎麼辦纔好？”
說完，她拿眼一梭一梭的看着何菊。見何菊臉上有點呆愣，像是在猶豫着什麼，立刻又補充了句。
“三弟妹，這次估計我最多也只能拿出個二兩銀子來，本還想拿着這銀子抓兩隻小豬來養的。現在恐怕只能給大哥他們家了。你家能出多少？”
想到前段時間還剩了差不多五兩銀子，加上這次拿回來的二百兩銀票，何菊的神情很是糾結。既不忍心放着不管，可又知道怎麼解釋這銀子的來處，總不可能還是掛在自家大哥的頭上吧？再說，大嫂那個性子，何菊再瞭解不過了，要是這次真的拿出來，估計是真的別想收回來的。
“二嫂，我們還是快去找找靜羽和靜波吧？靜波還好一點，畢竟有那麼大了，靜羽年紀小又是個女娃娃，可別被嚇到了！”
見何菊沒有說出她家出多少銀子，李丹的心裡閃過不快，不過想到這個三弟家日子比自己家還要窮苦些，應該也越不了自家去。只是一想到存了那麼久的銀子就要白白的拿出去，心裡很是不痛快，肉疼的緊。
“也是，三弟妹說的是。但願回去的時候靜羽找回來了！”
一路無話，只餘田間的蟋蟀此起彼伏的叫聲，終於在天色完全黑盡前，李丹和何菊一前一後的進了老宅的門。
此時，堂屋一片光明，王勇坐在凳子上不知道在想着什麼，一雙眼睛就那樣睜着。
“爹，我把大河和三弟妹都叫過來了。靜鬆，等會你好好帶着靜香玩，我和你三嬸要去找找靜波和靜羽。”李丹見王勇擡起眼皮看她，連忙疊聲的交代着王靜鬆。
“嗯，娘，三嬸，你們去吧！竈房那還有三叔扎的火把，我在家陪着爺爺和靜香。”知道事情緊急，王靜鬆乖巧的應着。
李丹欣慰的點點頭，心裡再次打算起來。她朝王勇行了禮，就帶着何菊朝竈房那去拿火把。
“回來了，靜羽找到了！”剛跨出堂屋的門，李丹和何菊就聽到王大河的聲音，一陣狂喜席捲而來。
就連堂屋裡的王勇也一臉不淡定的起身，顫顫巍巍的邁出堂屋，更別提王靜鬆和王靜羽了，兩雙眼珠亮晶晶的看了對方一眼，心裡同時浮上疑問。
靜羽找到了，靜波哥跑哪去了？
“怎麼樣？在哪找到的靜羽！”何菊急急的朝王大河走去，見他懷裡的王靜羽滿臉通紅，心道不好，拿手一抹，果真燙手。
“這孩子怎麼發燒了？大哥和二哥呢？還有琴雅呢？怎麼都沒看到人呢？”
王大河搖搖頭，“我想着大哥、二哥他們肯定是朝大青山還有村口那邊去尋去了，就想着有條小路不是能到大嫂孃家嗎？我就朝那尋去，誰曾想沒尋多遠，就不小心的從田坎上掉了下去，結果靜羽剛好躺在那塊田的溝裡，身上燙得跟個火爐似的。”
“你先去將你大哥、二哥他們叫回來，我和二嫂先把靜羽給抱進去！”何菊一邊將王靜羽從王大河懷裡抱出來，一邊低聲交代。
王大河點點頭，又一陣風似的朝院門外跑去，心裡暗想着等會可得把劉郎中找過來，可別將腦子燒壞了。
不一會，滿臉疲累的王大海、王大江還有王琴雅就回來了，見王勇關切看着他們，眼睛甚至朝他們的身後探了探，王大海神情黯然的搖了搖頭。
不一會，王大河也帶着劉郎中來給王靜羽看病，剛診完脈正準備開藥方的時候，王靜羽突然驚惶的大喊。
“大哥，我真的不會說出去的，你別賣我，好不好？”
“大哥，你別打我，好痛！”
“大哥，你別扯着我走，我不去！”
就這麼三句話，王靜羽不斷翻來覆去的囈語，整個小臉因爲激動，更顯通紅，手也不斷揮舞。
“大哥，這靜羽的意思該不會是靜波想將她給賣掉吧？”王大河一臉不敢置信，靜波那娃年齡也算不上多大，可農村裡的孩子一般懂事早，照理說是說不出這些混賬話的。
“就是，靜波在哪聽到可以賣人這些事的！”王大江神情也很是不快，見劉郎中一副充耳不聞的樣子，心下稍安。這個家再經不起折騰了！
王大海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以往乖巧無比，現在卻一臉驚慌的王靜香流下了一滴渾濁的眼淚。見劉郎中開好了藥方，正準備出門，立刻哽咽的說道：“二弟妹，三弟妹，你們帶劉郎中去給你們大嫂瞧瞧，怎麼到現在還沒醒？大江，大河，你們也出去，讓我陪陪靜羽。剛纔那幾句話也別讓爹知道，爹的身體可不能折騰。”
一行人魚貫走出房間，李丹和何菊帶着劉郎中去給秦曉娥診脈，王大江和王大河兩兄弟則靜立在院壩裡，看着堂屋裡的燈光出神。
“二哥，你說靜波那小子是不是害怕回來捱打纔不敢回來的？我還記得他小時候奶聲奶氣叫我三叔的樣子，現在怎麼變得這麼混不吝了？”
王大江沉默，只是直直的看着已經回到堂屋陪着王勇的王靜鬆，心裡既爲兒子的乖巧感到欣慰，又爲這飛來橫禍感到煩躁。
這是，劉郎中已經診完病，低聲囑咐了王大河兩兄弟幾句，就帶着藥箱朝家趕去。不趕不行啊，家裡還有個隨時可能斷氣的娃兒在呢。
“大江，大河，你們可要做好心理準備。”李丹顯然心裡很是難過，眼眶憋得酸澀，聲音斷斷續續，“剛纔劉郎中說了，這狗蛋估計真的不大好了。他叫我們早作安排，估計就在這今明兩天了。”
王大河和王大江都嚇了一跳，不約而同的將目光對向了何菊，見她也是一臉陰鬱的點頭，頓時覺得家裡烏雲滾滾而來。
院子裡的人靜默，堂屋裡的王勇卻是看着那跳動的燈花，小聲的吩咐起王琴雅來，只見王琴雅越聽臉色越難看，到最後竟有了哭意。
這時，未關的院門外跑來一個跌跌撞撞的身影，待跑近一看才發現竟是王鐵錘，只見他連氣都來不及喘勻，就結結巴巴的說道：“大江哥，你們快想個法子，那個王寡婦的大哥帶着一行人可是怒氣衝衝的朝你們家趕來了。狗蛋，狗蛋他去了！”
狗蛋去了？王大河他們只覺得這黑夜裡驀然響起一聲驚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