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郝新結賬要離去,肉湯店老闆推託不要。
郝新疑問:“吃飯哪有不給錢的,是不是有什麼事?”
老闆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雷震安不耐煩道:“我們公務繁忙,你要閒的找人聊天,去找別人。哥幾個沒時間陪你耽誤工夫。”拉着郝新轉身走了。
三人走出了半里地,耳聽後面,“等等。”回頭,看老闆追了上來。
雷震安怒道:“你到底想幹什麼?”
老闆這才含含糊糊說出緣由,想報案,又怕官府不屑管小小百姓事務。
郝新“這叫什麼話,衙門專管案情,不分身份高低尊貴。”
老闆聽了他的話,心中放寬,說出爲何報案。
他叫林柱子,是外鄉人,有個表妹,從小父母故去,自幼便在自己家裡長大,今年十八歲,母親視她爲已出。
林柱子帶她到城裡一塊做買賣,順帶打算找個城裡的婆家。
誰知小女子自有主意,認識了經常來店吃飯的陳姓公子哥。
公子哥長得油頭粉面,整天遊手啥也不幹,不知給表妹下了什麼迷魂藥,她整天跟着了魔似的非陳公子不嫁。
陳公子每天做夢要出什麼詩集。
出詩集需要大量銀子,表妹爲了心上人,掏空了積蓄還是不夠,竟然把表哥的錢也悄悄拿走。
可恨那個陳公子見表妹沒錢,便提出分開不再往來。她傷心欲絕,離家出走多日,至今下落不明。
林柱子母親頗爲擔心,每天以淚洗面,催促林柱子找陳公子問個明白。
可找了幾次,陳公子根本不當回事,每次都簡單敷衍了事。
林柱子懷疑是陳公子害了表妹,或者拐帶外地。
郝新聽完,直截了當問道:“你是想讓我們抓來陳公子,問出你表妹具體下落?”
林柱子使勁點頭。
郝新心想朝廷法制,狀告人必須有狀紙,寫明緣由才能抓人審案。這個林柱子沒狀紙,就憑自己懷疑,我們冒失抓人不合規矩。
林柱子見郝新爲難,噗通跪下,“大老爺幫幫忙。我們兄妹情深,又是我帶她來此,她要有個三長兩短可讓我怎麼辦?表妹再沒個消息,恐怕老母親身體撐不住啊。”說的聲淚俱下。
郝新扶起他,“念及你們兄妹之情,對上又是一片孝心,這樣好了,你帶我們先找陳公子問問。”
雷震安:“公子哥怎能沒錢,我看八成是個吃軟飯的小白臉。”
林柱子帶着幾人來到一所裝飾古色古香的會館,這裡時常有文人墨客匯聚於此,他曾來找過陳公子多次。
郝新等一進門便聽幾人互相爭論。
一人道:“此句措辭不當,應該改掉其中詞語。”
另一人道:“子曰,此字非彼字,兄臺有所不知。”
雷震安濃眉微擰,喝道:“大套酸文假醋,老子聽着就煩。哪個姓陳?出來,官府辦案。”
跑堂的一聽官府,前腳跟後腳快速奔來,笑着,“各位請坐。不知你們找哪位陳公子?”
林柱子描述陳公子長相。
跑堂:“稍等,我這就去請。”
幾人等了不到一頓飯功夫,跑堂領個人過來。
此人果然如林柱子所講,油頭粉面,白白嫩嫩,穿着頗爲鮮豔服飾。
郝新鼻中聞着淡淡香氣,暗罵大老爺們學女人撒香粉,打扮的光鮮惹眼,難怪林柱子表妹會對他五迷三道。
雷震安撇着嘴:“你就是陳公子?一看就他媽的不是好東西。快說林柱子表妹被你拐那去了?”
陳公子與幾人頭次相見,便被惡語喝斥,心底不快,氣道:“這位官爺說話客氣些。小生和你什麼怨什麼仇?爲何出口傷人,至於亂七八糟的表妹表姐我不知道。”
林柱子臉色鐵青,憤慨道:“你小子怎地不認識妹子?”
陳公子瞅着林柱子好像回憶什麼,頓了會道:“你妹子一廂情願糾纏我。實在可笑,我這等身份怎能與她有所牽連,早與她劃清瓜葛。”
“你……你”林柱子一個鄉下來的小店老闆,怎能有陳公子這等文化人口舌,氣的不知該說什麼好。
郝新:“陳公子,他表妹已經消失十多天,家人很是着急,看在你們之前關係上,幫忙提供點線索。”好言想勸。
陳公子依然冷冷道:“我說官爺,你們說話要負責任。我和她什麼關係都沒有,還要澄清多少遍你們才聽懂?要沒事,告辭了,幾位朋友等我呢。”
作爲老捕快的小皮一直未曾開口,當下不緊不慢說道:“姓陳的,別不識好歹,林老闆念及你和他妹子之間過往,特地給你留有情面,沒寫狀子。
若有狀子,現在你不會跟我們這般說話,恐怕早已過堂,嚐嚐攤琵琶滋味。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把和他表妹怎麼認識,發展什麼程度,因何出走?最後一面都說了什麼,一字不落全部講出。”
陳公子啞口無言,誰不知過堂後果,雙手攥着衣服,有點瑟瑟發抖,但心中不甘,顫巍道:“我要請狀師。”
小皮冷笑幾聲,森然道:“好啊。朝廷規矩過堂審後,被告人才能請狀師。雷兄,你看好他,我這就帶林老闆回去把狀紙弄好,再請陳公子回衙門。”說着起身拉着柱子要走。
“等等。”陳公子急忙挽留。
他非常清楚自己身子骨,過一次堂怕已沒命再請狀師了。隨即講出和林柱子表妹過往。
由於陳公子酷愛詩歌,放棄家人安排的爲官仕途,專心當個詩人。家人氣急之下直接斷了他的零花錢。
爲此陳公子囊中羞澀,去不起上規模的飯莊,而肉湯店便宜實惠,就經常光顧。
陳公子憑藉長相和文采,一來二去勾搭上了柱子表妹。
兩人時常花前月下。柱子表妹得知陳公子要出詩集,主動提出幫他,每次會把月錢交他。
講到這,陳公子着重聲明,銀兩是林柱子表妹主動給的,他沒主動要。
林柱子蹭從椅子上彈起,指着陳公子鼻子怒道:“胡說,就是你張口問她要的,最後她沒錢了,剛巧詩友給你介紹個富家千金,你便和我妹子提出分開,這些醜事當我不知道,騙錢騙色的狗東西。”
陳公子反駁:“粗魯,粗魯。我跟她說過缺錢,可沒問她要錢。”
郝新怕他們吵起沒完,揮揮手示意二人停止吵鬧,問道:“出詩集多少錢?”
“十兩黃金。”
“啊!”幾人同聲驚訝。
林柱子咬着牙,“我把店賣了,再去借錢,都給你,以後別在纏着我表妹了,拜託告訴我她去哪了?”
郝新以爲陳公子會接受林柱子提議,畢竟十兩黃金不是小數目,誰知陳公子反而怒道:“你這是羞辱我。”
雷震安自打見到陳公子便認爲他不是好東西,此刻再也忍不住,爆喝道:“少他媽的來這套。白給你十兩黃金還說侮辱你,那侮辱的代價太高了,快說他妹子去哪了?不然現在就讓你嚐嚐彈琵琶。”
陳公子被雷震安橫眉怒目,粗嗓暴吼嚇得退後幾步,擦擦汗水如實回答他的問題。
大概十多天前,柱子表妹找陳公子想複合,被一口拒絕。她又提出兩人再去趟郊外,也被拒了。
表妹就茫然失望地自己走了,臨走時深情款款地告訴陳公子,郊外之夜她畢生難忘。
很可能去郊外了。郝新琢磨,問道:“爲什麼郊外之夜難忘?”
陳公子扭扭捏捏,慢吞吞告訴他們,郊外風景秀麗,自己經常帶柱子表妹去寫詩作畫,並且兩人在郊外那個了。
剛說完,啪地脆響。
林柱子起身抽了陳公子一個耳光,氣憤道:“混蛋。我妹妹要有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
陳公子猝不及捱了嘴巴,捂着紅腫的臉,不知所措。
郝新拉開林柱子,“知道線索就好,咱們走。”又對捂着臉,哭喪表情的陳公子道:“你以後若再玩弄女性,始亂終棄,肯定不會挨個巴掌這麼便宜。”
幾人出了會館。“下步怎麼辦?”小皮問。
雷震安:“還用說,當然去郊外查查。”
“按法,柱子沒寫狀紙,衙門沒記檔,咱們不可擅自行動。”
林柱子聽言哪肯放棄,着急道:“我這就寫,這就寫。”
小皮:“就算狀紙遞上,按順序排列,最快得等十天半個月。”
林柱子連連作揖,面露焦急,“好容易得到信息,晚了,我怕妹子出差池。幾位通融通融,規矩我懂。”雙手顫抖着從懷裡拿出幾兩碎銀子。
郝新推過遞上的銀子,“小皮,柱子表妹是從咱們管轄消失的,此事焦急不能按部就班,特殊狀況特殊對待。這樣我和雷子先去郊外打探。你帶着柱子把狀子寫好遞給捕頭,事不宜遲分頭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