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宜偷偷看着丁翔,他正聚精會神看郵件。都說專注的男人最吸引人,靜宜覺得丁翔任何時候都散發一種吸引力,尤其這一年多來,他頻密來往馬德里與國內之間,每隔一段時間見他一次,越發感覺到他由內而發的成熟魅力。
“靜宜,你看了很久了。”丁翔突然來了一句。
被他抓個正着,靜宜收回目光,訕訕道:“胡說,哪有?”
丁翔奇怪轉過頭,“你看了一個小時書了,還說沒有?”他站起來朝她走去,“我扶你起來,順便衝杯牛奶給你,喝完就去睡。”
靜宜擺擺手,“等等,我還有一段沒看完。”擡頭對上丁翔疲憊的眼睛,她心疼地說:“你今天下午才下的飛機,不累嗎?工作明天再做吧。”
“這兩天要把報告趕出來,所有工作都要急着安排好,”他幸福地朝她笑了,“你說是不是?”
靜宜不自覺摸摸肚子,“還有兩週纔到預產期,你急什麼?”
丁翔扶她起來,“乖,別看了,上牀休息。”
靜宜聽話地放下書。沒他辦法,從知道她懷孕那天開始,只要他在,她肯定要嚴格執行他制定的作息時間。
雖然早就結婚,但由於她要在馬德里讀書,而丁翔要回國管理公司,兩人一直分居兩地,丁翔每隔幾個月就飛回馬德里看她。靜宜一直勸他不用這樣奔波,一來他工作本來就忙,二來她還有大半年就畢業了,她決定畢業就回國,留在他身邊。
那次丁翔回國不久,靜宜發現自己懷孕了,她把手放在小腹上,輕輕來回撫摸,用心感受生命的奇蹟。
晚上丁翔來電話了,他每晚都會給她去電話,“十點了,還沒睡?”
她挨坐在牀頭說:“等你電話,告訴你件事,你在聽嗎?”
“當然在聽,”丁翔笑了,“你的話我當然得聽。”
“丁翔,你,你要做爸爸了。”靜宜緩緩道。
他欣喜若狂,反應過來後,興奮道:“太好了,靜宜,太好了,是女兒嗎?”
靜宜被他逗得“撲哧”一笑,“才一個多月,還不知道呢。”
“也是,”他自己也笑起來,“我太高興了,你現在一切都好嗎?”
“很好,”她點點頭,“你不用擔心我。”突然那種悶悶的感覺又來了,她用手捂住胃部。
丁翔知道她一定報喜不報憂,異國他鄉孤身一人,又有孕在身,情況會有多好?“靜宜,我儘快過來陪你。”
“不用了,你纔回去不久,工作又忙,我沒事的……”她終於忍不住嘔吐起來。
丁翔的一顆心吊到嗓子眼,“嘔吐了?嚴重嗎?”
靜宜喘了口氣,用毛巾擦擦嘴,“不嚴重,已經沒東西可嘔了。”說話有氣無力。
丁翔恨不得有雙翅膀飛到她身邊,“你辛苦了,我會盡快過來的。”
靜宜倒是不想影響他工作,“真的不用了,這是懷孕初期的正常現象,不會經常這樣的,我懷云云的時候一個人不也是挺過來了?沒事的。”
她懷孕生孩子的時候都一個人,丁翔心裡一陣難過,“你還有我,你不用什麼都一個人扛着。你是我妻子,妻子懷孕的時候,我怎麼能不在身邊呢?”
一週後丁翔如願以償來到馬德里,他打開門走進去,經過飯桌看見有片面包孤零零的放在碟子裡,旁邊還有一杯放涼了的牛奶。她人呢?“靜宜,我來了。”他朝樓上喊,但沒人迴應。
他上二樓打開臥室門,原來她躺在牀上睡得正香。
只有她,才能給他理想中的全部幸福。丁翔舒出一口氣,輕手輕腳走到牀邊,她呼吸均勻,睡得很安穩。他掀開被子躺在她身後,將她從後抱住。
這個女人,正孕育着他的孩子。他的大手放在她腹部,腦海不斷想象他的孩子會是什麼樣子,如果是女兒的話,眼睛要像靜宜,清澈明亮;鼻子呢,也要像靜宜,秀氣挺直,那麼嘴巴呢,也像靜宜的吧。如果是兒子的話,不,不,這會是女兒,一定是女兒。兒子嘛,下次再要。丁翔越想越開心,不禁笑出聲來。
感覺自己在一個溫暖的懷抱,靜宜睜開眼睛,熟悉的氣息就在身後,她轉過頭,“丁翔,你這麼快就來了?爲什麼不提早告訴我?”
“慢慢轉身,”丁翔幫她把被子蓋好,“喜歡我給你的驚喜嗎?”
“嗯,”靜宜很開心。
“睡了多久?起來吃點東西好嗎?營養要跟上。”
一聽到吃東西,靜宜悶悶地感覺又來了,她害怕着說:“我吃什麼都沒胃口,不吃了。現在一天到晚只想睡覺,像條懶蟲。”
“不要擔心,我既然來了,當然有辦法對付。”丁翔很有把握道。
丁翔每天都變着花樣做菜,鮮榨的橙汁酸酸甜甜,開胃可口,五柳蛋營養豐富,糖醋魚酸甜適中,還有醋溜土豆絲風味十足,他做的菜完全迎合靜宜現階段的口味,靜宜覺得自己的胃口又正常起來。
丁翔這次來與以往不同,他並沒有用多少時間做他的工作,他說了所有的工作都移交給各位副總,不是十萬火急的事千萬不要找他。白天他陪她在山上散步,或者到市中心閒逛,吃完晚飯說說話,聽聽音樂,丁翔買來很多張胎教音樂碟,每天定時開播。只有晚上靜宜睡覺的時候,他才躲進書房工作。
靜宜到了孕期的第四個月,胎兒穩定了,丁翔在幾位副總的極力請求下不得不飛回國內處理公司事務。
第六個月時,丁翔又來到馬德里,他一看見靜宜大得很明顯的肚子,高興得一把摟住她的肩膀,低頭在她耳邊說:“靜宜,你真美,我從沒見過懷孕這樣美的女人。”
靜宜羞得臉都紅了,心裡卻樂開了花。
這次丁翔只呆了一個月就匆匆離去,公司在開發區新建的廠房出了問題,還有,他姐姐丁梅發現丈夫金屋藏嬌,情緒不穩,老媽急着叫他回去。他對靜宜很抱歉,靜宜反而安慰他說:“你安心回去處理吧,媽媽也是信賴你才叫你回去幫忙。我爸媽要來了,有他們陪着我,你不用擔心,小寶寶也會很乖,我們在這兒等着你回來。”
“待你生下小寶寶後,就回去吧,我們一家不能再分開了。”丁翔依依不捨說。
靜宜點點頭,“知道了,我們不會再分開。”
丁翔再次回到馬德里的家是靜宜臨盤前兩週,正是馬德里的冬天。
他過來扶她起來,“別看了,上牀休息。”
靜宜站起來,忽然覺得一股暖流涌下來。她臉色變了,低頭看向自己的裙子,“好像羊水破了。”
丁翔急忙要她坐下,“是的,要生了?肚子痛嗎?”他很快鎮定下來,“我送你到醫院,車鑰匙放哪兒?爸,媽,靜宜要生了,我現在送她到醫院。”他朝岳父岳母的房間喊。
靜宜一把抓住他的手,不讓他離開,顫抖着說:“丁翔,我,我怕。”
“別怕,有我,我陪着你。”他低聲哄她。
靜宜坐在沙發上,一動不敢動。
老爸老媽聽到聲音慌忙走出來,“快去醫院,快去醫院,丁翔,實在生不出就剖腹吧,生云云就是剖腹的。”
一人在產房生云云時經受撕心裂肺的疼痛,靜宜回想起痛苦生產的過程,只有大口大口喘氣。
她躺在產牀上,努力按照醫生的指示呼吸,旁邊的丁翔滿頭大汗,“靜宜,用力!”
“羅拉,很好,你做得很好!”醫生一邊檢查一邊說。
“醫生,還有多久?我沒力氣了。”靜宜緩過一口氣道。
“快了。來,再用力,你可以的!”醫生鼓勵她。
靜宜痛不欲生的樣子令丁翔心都亂了,只要她不受痛苦什麼都行,他順着靜宜的意思對醫生說:“何塞醫生,她實在太痛了,不如剖腹吧。”
醫生搖頭,“羅拉可以自己生的,”他很有信心對靜宜說:“羅拉,我已經看見她頭髮了,油亮烏黑,一定是個可愛的姑娘!你再堅持下去她就會來到你身邊,你要再試試嗎?”
靜宜握住丁翔的手,重重點了點頭。
“好,羅拉,用力,用力,出來了,天哪,這是我見過的最漂亮的小天使!”醫生小聲驚呼,“丁先生來,剪一下這裡。”
醫生把剛出生的嬰兒放在靜宜身旁,孩子還閉着眼睛,只張着粉嫩的小嘴巴大哭,靜宜的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丁翔用手輕輕拭去,哽塞說:“辛苦你了,我愛你!”
靜宜拉住丁翔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很滿足地朝他笑了。
“女兒是父親前世的情人,我來抱她。”丁翔從靜宜懷裡抱起女兒,“女兒長得像你,長大一定很漂亮。”
剛喂完奶,靜宜把衣服披好,“爸媽都說她長得跟你一模一樣,一點都不像我。”她走下牀給丁翔遞過去一塊毛巾,“給她擦擦嘴巴,”想起丁翔明天還要去西燃公司開會,她體貼道:“你明天還要和胡安先生會談,早點睡吧,女兒交給我就行了。”
丁翔很陶醉看着女兒熟睡的摸樣,捨不得放下,“客房的牀不舒服,我睡不着。我還是搬回來這裡睡算了。”
“女兒晚上要折騰幾次,會吵醒你的。”
“吵醒我沒關係,我怕你晚上一人帶,會休息不好。”他說到底還是心疼靜宜。
靜宜心裡甜甜的,“爸媽問女兒叫什麼名字?都幾個月了,你想好沒有?”
丁翔不假思索回答:“她的名字最好起,丁加宜!”
“丁家宜?”靜宜撲哧笑出聲,“我還歐萊雅呢!”
“她是冬天出生的,丁冬,小名叫鼕鼕,大名等爸爸起吧,他最愛舞文弄墨的。”
丁翔說的爸爸是指他父親丁伯遠老省長,現在已經在人大,他們家一直以來都是靜宜的心結,他父親還好,只是僅見過一面的丁翔的母親難對付,“那,那,媽媽怎麼呢?”
“她那邊你不用理會,哪個老人家不喜歡孫兒?到時我女兒可愛、兒子威武,看她能堅持多久?”
靜宜沒好氣道:“什麼你兒子?”
丁翔輕輕將女兒放回小牀,然後從後抱住靜宜,在她耳邊訴說:“我現在有一個好妻子,有一個女兒,如果再有一個兒子就完美了,你說是不是?我保證,我會教育他們好好聽你的話,你說一他們不會說二,最重要的一點,我會給他們做榜樣,以身作則,身體力行……”聲音越說越低。
“丁翔,你想幹什麼?”
“幹什麼?製造兒子啊!”
“啊!你……”
靜宜醒來的時候,丁翔坐在椅子上抱着女兒打瞌睡,女兒則張開眼睛好奇地盯着爸爸,她眼睛黑白分明,看着爸爸忽然笑了。溫暖的感覺縈繞心頭,她走過去伸開雙手把他們摟進懷裡。
丁翔醒了,他張開眼睛,體貼道:“天還沒亮,上牀多睡一會兒。”
他眼神溫潤,靜宜從他的眼睛裡看到自己一輩子的幸福。
她相信了,只要肯跨出一步,幸福其實握得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