賺錢有道

晚飯的製作權羅扇沒有同金盞爭,雙方鬧得太僵了對誰都沒好處,金盞也畢竟大幾歲,見羅扇主動“示弱”也不想太鋒芒畢露,兩撥人依舊和平共處,表面上親熱,私下裡還是暗暗較着勁。

這個時候主子和客人們還都沒有回來,金盞考慮着衆人在外面跑了一天,必然身心俱疲沒什麼胃口,所以就沒有做特別豪華豐盛的菜色,簡簡單單清清爽爽的十道農家小炒外加一盆清口湯,連羅扇也不得不點點頭:吃一塹長一智,這是聰明人的做法。

後來待衆人都吃過飯,又在白二少爺的上房裡商討正事到夜裡十點多鐘的光景才散,羅扇猶豫着是從了白二少爺呢還是從了表少爺呢……咳,是依白二少爺之言去上房裡把方子交出去呢還是依表少爺之言找個藉口推了不去上房呢?唉,不依誰都不行啊。

正自發愁,卻見青荇進了伙房,向羅扇道:“表少爺讓你做兩碗麪條,他同二少爺要在上房用一些,說就讓你做今天那種一泡就熟的面。”說着轉身就要走,羅扇連忙拉住她,笑道:“那面還有不少,都是現成的,一泡就熟,姐姐別來回跑了,一柱香的時間就好,你直接端了走罷。”

青荇扭頭瞟了羅扇一眼:“表少爺讓你送去上房,你拉我做什麼!”

咦?那小子不是不想讓老孃去上房嗎?還有這個青荇,神馬態度?!難道還誤會着呢?青荷不是說了要幫着向她解釋的嗎?不等羅扇再次開口,青荇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地走了。

羅扇顧不得想東想西,趕緊燒了一小鍋水把面煮上,最後放上醬滷,用托盤端了,一路來到了上房門前,青荇正同青荷在門口低聲說着話,見羅扇來了便不約而同地停了住,青荇轉頭走開了,青荷笑着向裡頭一指,對羅扇道:“進去罷,兩位爺都等着呢。”

羅扇看了看青荷,雖然覺得這兩個丫頭有點不對勁兒,可從青荷臉上卻着實看不出什麼來,只好應了聲推門進去,見白二少爺和表少爺果然都在,一個坐在几案旁看賬本,一個盤了腿坐在牀上啃蘋果。

啃蘋果的表少爺一見羅扇進來,連忙衝她招手:“來來,丫頭,把面放桌上,和那幫傢伙聊到這麼晚,肚子早餓了——沐曇,你來嚐嚐這丫頭的面,賊筋道!”這說邊趁白二少爺仍背對着這邊的功夫衝着羅扇眨眨眼噘噘嘴,做了個親吻的動作。

羅扇不理他,擺好碗筷就準備退出房去,恰巧白二少爺轉過身來,看了她一眼,道:“留下伺候罷,把方子想一想。”

“什麼方子?”表少爺好奇地看着白二少爺。

“花草茶的配方,”白二少爺起身走到桌旁,同表少爺面對面地坐下,“黎家在藿城的幾間茶社最近都上了新的秋茶,成色不錯,而我們這一季的茶葉卻有些欠收,雖說茶社的收入對大局沒有多大的影響,但是據聞黎老爺的大公子黎清雨纔剛接管了這一塊,心氣兒正高,大有不擠垮同行茶社不罷休之勢,我們沒有上乘的新茶能與之抗衡,只好另闢蹊徑。花草茶雖然味道不一定比傳統茶葉更好,但貴在新穎,品相也吸引人,最主要的一點是:藿城中很多貴族女子都愛飲茶,花草茶的賣相好,正可以重點推給這部分客人。天階以爲如何?”

表少爺“喔”了一聲,低頭嘶溜溜地吃了一通面,半晌才擡起臉來笑道:“我覺得不錯,花草茶說來也沒什麼秘方,左右不過就是幾種花草的搭配泡製罷了,只不過咱們這是頭一個嘗試的,自然比別人搶先了一步,然而一但面市,保不準跟風者四起,你可想過對策?”

白二少爺不緊不慢地道:“有些東西全靠造勢捧起來的,事實上其本身的價值許遠不及其名聲。因而這花草茶我們也可以用這樣的法子:不在市面上做任何宣傳,只在我們自己的單獨一家茶社裡出現,並且只贈,不賣,只許在茶社裡喝,不許帶走,如此這茶就成了金銀難求的無價之物,愈是如此才愈會讓人覺得珍稀。”

“不錯,”表少爺喝完碗中最後一口湯,一撫掌,“我們甚至還可以專門闢出一間茶室來,精心裝潢佈置一番,擺設是最好的擺設,茶點是最貴的茶點,用這些東西把花草茶的價值硬給捧上去!有錢人家就好這一口,不在乎你東西賣得多貴,他就在乎他能不能得到這東西。”

“花草茶的價值一上去,普通的小茶社再跟風也只能面向平常百姓家,真正的貴客根本不認低價的東西,更何況有些人一看價位差得太大也不敢買便宜貨,再說我們的花草茶又不當賣品,只贈與貴賓,配方並不易流傳出去。越是神秘的東西越吸引人,想嘗花草茶的人越多,我們茶社的生意就會越好。”白二少爺語聲平靜,卻很有執掌大局的一股子霸氣。

兩個人三言兩語地就把花草茶的運作方針制定了,原來白二少爺要這花草茶不是爲了用它來掙錢,而是要靠花草茶的價值把整個茶社的生意帶動起來。羅扇雖然聽明白了這其中的銷售原理,可她也就只能達到“聽懂”這個水平了,運籌帷幄是他們這些商業驕子們的事,她還是老老實實地做那種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原始等價交換的買賣吧。

“既這麼着,”表少爺吃飽喝足,掏了帕子把嘴一擦,“丫頭,你把方子口述給爺,爺現在就謄到紙上——放心,不會白要你的,你們二少爺最是個大方人,一道方子不得拿十兩銀來買你的啊!”

噗——羅扇險些噴了,這小子還真敢獅子大開口,拿白老二當冤大頭了嗎?

“小婢不敢。”羅扇嘴上這麼說着,眼卻悄悄兒瞟向白二少爺,且看他怎麼說——拒絕的話會被笑話太小氣喲!

“唔,天階,茶社的生意我本就打算讓你經管的,這也是我爹的意思,”白二少爺仍舊不緊不慢地說道,筷子優雅地夾起一根麪條放入口中,“你看着給就是了,左右都是從你年底的分紅里扣這筆錢。”

噗噗——這——白老二絕對一標準的腹黑男!羅扇差點再度噴了,表少爺這回把自個兒繞進去了。

表少爺瞪着白二少爺,忽地伸手把碗從他手裡搶過去,抄起自己的筷子邊挑面邊哼着道:“那爺就把這筆錢從你白老二這兒吃回來!爺賴定你了!你得管吃管住管逗悶子!嘶溜溜……”

白二少爺起身,向着羅扇道了句“伺候磨墨”,就走到窗前几案邊坐了下來,抽了張白紙,準備在上面謄寫花草茶的方子。羅扇走過去在桌邊站了,邊磨墨邊口述,垂眸見白二少爺的字既飄逸又清秀,忍不住就專心地看住了。

“貢菊6朵、枸杞8粒、甘草3片,此方有清肝明目之效;胖大海2只、玉蝴蝶4片、甜葉菊3片,利咽喉;苦丁茶3條、蘆薈3條、山楂幹5粒,可減肥;月見草6朵、百合花3朵、蝴蝶花2朵,治失眠;羅漢果1只、薄荷葉5片、玉蝴蝶4片,治咳嗽……”羅扇說着說着發現白二少爺擡起頭來看她,不由眨了眨眼停住口:怎麼了?姐唸的又不是催情咒,幹嘛這麼妖嬈的看着姐?

“你所說的這些功效可有準?”白二少爺問。

“都是那書上寫的,小婢也不敢保證。”羅扇推個乾淨,省得解釋多了出漏子。

“找個郎中來問問不就成了。”表少爺在那廂插口。

“我朝醫者對花草在藥用方面的功效似乎研究不多,”白二少爺略一沉吟,“也罷,總歸是無毒之物,用上述功效做賣點也未嘗不可。”

嘖,好敏銳的商業嗅覺,任何有用的地方都不放過呢。羅扇暗中佩服,認真又聰明的男人最有魅力了,咭咭咭咭……

眼見着羅扇看向白二少爺的那對眸子越來越亮,表少爺坐不住了,幾步過去硬擠到白二少爺和羅扇之間,假作看紙上的內容把羅扇的視線擋了住。羅扇向旁邊讓了讓,毫無所覺地繼續又往下唸了十幾道方子,終於錄畢,白二少爺又從頭到尾細細看了一遍,將方子遞給了表少爺:“明兒就着人去收集上面的材料罷,過兩天你回城把這事安排安排,黎家已經搶了先手,此事我們不宜再遲。”

表少爺接了方子收進懷裡,眼珠一轉,指了羅扇道:“既然讓我去辦這事,這個丫頭我得帶着,她熟悉這些花花草草的,幫我盯着那些材料,免得讓人用次品坑了我。”

白二少爺倒是未多想,只將頭一點:“隨你,銀子去李管事賬上看着支。”

老孃的銀子哪?!羅扇瞪着擋在自己身前的表少爺的屁股。

看着這兩位爺似乎沒了什麼吩咐,羅扇過去將碗筷收好道了告退,表少爺便也伸了個懶腰向白二少爺道:“天不早了,我也回房去睡了,那錯賬也不是一兩天就能對出來的,你也別太辛苦了,早點睡,熬壞了身子得哭死多少藿城的待嫁姑娘啊!”

白二少爺頭也沒擡地只道了聲“知道了”,送也沒送表少爺,可見這兩個人的關係還真是非常的好。羅扇跟在表少爺屁股後面出了上房,才行至廊外,見他左右看了看院子裡沒有別人,突地回過身一把就將她攔腰抱了起來,羅扇又惱又急,不敢高聲聲張,只好拼命蹬着小腿兒想要掙脫,奈何手裡還端着托盤也不敢大動,被表少爺毫不費力地一路抱着竄進了西廂房。

“小鈕子就在北邊耳室……”羅扇急得咬牙。

“噓……我知道,”表少爺壞笑着抱着羅扇進了南邊的耳室,把門掩上,然後把她放下地來,“爺就是想跟你說說話兒,西廂總比外面兒安全不是?”

“要說你就說啊,幹嘛動手動腳?!”羅扇氣得要往外走,被表少爺握着胳膊拽回來。

“爺這是高興,”表少爺放開手,蹲身在羅扇面前,仰着臉衝她笑,“我們家小扇子今兒特意給爺做的午飯真真兒是美味如仙餚呢!爺當時一邊吃着一邊就想立刻飛回你身邊,好好兒地摟在懷裡疼上一疼……”

“閉嘴!”羅扇被表少爺露骨的調情話弄得既羞又惱,“你別誤會,專門給你帶那面不是爲了你,是爲了我自己,我只是不想被那三個新來的廚娘徹底壓在身下罷了!”

“做得對,能把小扇子你壓在身下的只能是爺我一個人!”表少爺深表贊同地點頭。

擦!羅扇深深深呼吸,把到口的侮辱性文字強行咽回去,只作沒聽見表少爺這話,淡淡地道:“其實小婢這一次是利用了表少爺了,小婢知道,表少爺一旦聽青山說這面是我給的,必然就明白了小婢的意圖,也會配合着小婢把戲做足,所以……”羅扇說着衝表少爺行了一禮,“小婢要多謝表少爺的幫助,只是還請爺別多想,小婢對爺的態度一直未變,未贖身前您是主子我是僕,贖身之後我們也只能是合作關係。”

表少爺掏掏耳朵,不耐煩地揮揮手:“得了得了,小小年紀這麼愛翻叨,小心把爺嘮叨急了,直接把你個臭丫頭摁倒!”

你妹。羅扇翻個白眼兒不吱聲了。表少爺伸手把她還端着的托盤接過放到一邊,低聲笑問:“方纔我沒有攔着白老二要你的花草茶配方,你怪不怪我?”

“不怪,這是沒辦法的事,誰叫小婢是白府的奴呢,小婢的身家性命都屬於白府,知道的配方自然也是歸白府的。”羅扇心平氣和地答道,“二少爺對小婢已是格外開恩了。”

“其實呢,花草茶這種東西只能面向貴族客戶,一來面兒太窄,二來也只能是白府這樣的大商戶才能把這茶捧上去,”表少爺蹲得有些累了,站起身拉着羅扇坐到暖閣的榻上去,“說實話,那茶也只是偶爾喝個新鮮罷了,人們的習慣不容易改變,正統的茶是不會被它取代的,若真要放開了賣,銷路並不見得有多廣,所以白老二的想法是對的,物以稀爲貴,花草茶不能大量的賣,只能當成一個噱頭來帶動正統茶的銷售。也正是因着如此,我方纔就沒有阻止白老二要你的方子,將來你我做生意,實力遠不及白府,花草茶賣着也掙不了幾個錢,不如舍了。況且,我相信扇子你知道的配方必然不止這二十幾道,咱們先用這個在白老二這兒鋪條路,說不定以後還可以同他合作經營花草茶的買賣,總之呢,多想一層、多一手準備將來就多一個選擇,總沒壞處,扇兒覺得呢?”

羅扇其實挺喜歡錶少爺正經地同她談正事的樣子,因此也就認真地聽着,末了點點頭:“就按爺說的罷,我沒什麼意見。”

表少爺聞言一笑:“還有件事卻要聽聽你的意見了——今兒你做的那面爺不能白吃,我覺得這種泡麪的法子十分新穎有趣,既方便又好吃,十分適合外出辦事的人隨身攜帶,或是光棍漢一個人懶得做飯的情況。這面成本低,尋常百姓都吃得起,所以呢……我想,咱們兩個不如就以這面當成你我合作的當頭炮,正正經經地賣一賣,如何?”

羅扇的眼睛刷地亮了:穿越女在古代靠賣方便麪起家從此後成爲飲食業的大亨左傍美大叔右攬俏正太坐擁天下美食睡享人間男色人送綽號方便麪西施是不是趕腳着很兇殘啊親?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