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多爾袞有六妻四妾。到這個時候,還沒那麼多,但也有五個妻子了——最後娶的那個是之前豪格的妻子。雖然後世有很多流傳,說小玉兒是多爾袞的嫡福晉,這其實是扯淡。多爾袞的嫡福晉比他要大一歲。滿族人習慣如此,所以,嫡福晉就像姐姐一樣照顧着多爾袞,尤其是在多爾袞失去雙親的時候,更是體貼入微。
不過,剩下的幾個妻子就各有來頭。首先是蒙古部的那個福晉。滿蒙如果不聯合根本就不是明軍的對手。蒙古福晉自然也有她的地位和威懾力。如果說多爾袞看哪個福晉不開心還能叱罵,對這個蒙古福晉就有些忍讓了。畢竟不能爲了兩口子的事兒破壞了滿蒙聯合。
阿漢錄倒是看的明白。這位肯定不是嫡福晉,也不是蒙古福晉。餘下的三個裡邊,一是漢女佟桂氏,一是朝鮮李氏。這兩個也明顯不是隨同而來的女子。那就只有小玉兒了。她和大玉兒也就是莊妃,都姓博爾濟吉特,是科爾沁部。算得上是姐妹相稱。不過多爾袞和莊妃之間的蠅營狗苟,再加上是姐妹關係,小叔子和大嫂……頗有些耐人尋味。
薩滿教的大堂非常的寬敞,大堂的兩旁整齊的坐着數百名薩滿,每個薩滿身後都站着兩個信徒,顯然這些人的身份都是薩滿教的宗師級別的人物。多爾袞在羣椅中看見一張桌子上放着一張牌子,而坐在這張桌子後的卻是個中年薩滿,濃眉闊眼,氣宇軒昂。小玉兒一直走到那中年薩滿身後,附耳在那薩滿耳邊說了幾句話後,那薩滿立刻睜大了雙眼看向多爾袞。
多爾袞見小玉兒對那導師說話的語氣,已經猜想到這薩滿定是鳳凰山大薩滿之一。果然見鳳凰山大薩滿站起身來,走到多爾袞的身前,笑道:“原來是睿親王!”說着眼神卻注意起聶捏右手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多爾袞連忙對他行禮道:“拜見大薩滿!”鳳凰山大薩滿的眼睛始終未離多爾袞手上的皇家扳指,只聽他道:“久聞睿親王大名,只是一直沒有見過王爺,今日一見,見面更甚聞名。”多爾袞看了下手上的扳指,隨後笑道:“這是大薩滿錯愛了。”
鳳凰山大薩滿連忙伸出手來,搭在多爾袞的手上,剎時一陣莫名的力量由鳳凰山大薩滿的手上傳來,多爾袞知道這是鳳凰山大薩滿在試探他的內力,雖然多爾袞與鳳凰山大薩滿着是第一次見面,但是多爾袞自小就聽說過鳳凰山大薩滿,他見鳳凰山大薩滿與自己初次見面就試探自己的內力,立刻還以顏色,由丹田處發出一股真氣,正好將鳳凰山大薩滿的傳來的真氣化於無形之間。
鳳凰山大薩滿雖只用了三成力道,但是卻被多爾袞眨眼間便化於無形,頓時又是驚訝又讚歎,努爾哈赤的兒子們各個都這麼厲害嗎?難怪山下那一場刺殺,最後也無疾而終,女真人終究是要靠愛新覺羅家族來統一天下的。
卻在這時,一個二薩滿走到兩人身旁,道:“大薩滿,一會兒儀式開始了,您就把您昨天的祈福與大家說了,看看大家的反映如何!”鳳凰山大薩滿立刻點了點頭道:“好!”多爾袞卻見這二薩滿一副仙風道骨,雖已好幾十歲了,眼睛卻依然炯炯有神,談吐間也能感受到內力的強悍。那二薩滿轉眼看着多爾袞良久後,問鳳凰山大薩滿道:“這位是?”
鳳凰山大薩滿冷冷地道:“他是睿親王!”那二薩滿哦了一聲,轉頭道:“參見睿親王。當年先帝來鳳凰山的時候,睿親王還沒來過呢。”多爾袞見這老大申請和藹,語氣中和,心下甚有好感,忙道:“父皇在多年前就已去了。那時候本王還小。”
那二薩滿不住搖頭,眼神中剎時充滿了傷感之意,道:“算起來見到先帝也是十餘年前的事了,不想那次再見竟成了永別……”說着眼睛中竟溢出了淚珠,多爾袞不禁也傷感起來。
那二薩滿又向多爾袞詢問了一些努爾哈赤身前的事,便揮手示意大家坐下。多爾袞在大薩滿的一旁找了張空位坐了下來,莊妃則站在多爾袞的身邊,小玉兒站在大薩滿的身後。卻聽大薩滿道:“皇上龍體欠安,是要爲皇上祈福的。昨天……”
“我都沒有來,你怎麼祈福的?”
衆人聽了都爲之詫異,皆向門口看去。多爾袞磚頭看去,只見門口站着薩滿打扮的彪型大漢,只見他赤眼紅眉,鼻高嘴闊,一臉的兇悍之相,活像寺廟裡的金剛,甚爲恐怖嚇人,最特別的是他一雙手竟然帶着一副皮手套。紅眉薩滿身後還站着數十位白衣薩滿,年紀均在三十上下,神情也非常莊嚴可怖。莊妃不禁叫出了聲來:“啊?”連忙抓住多爾袞的袖子。多爾袞抓住莊妃的手,輕聲在她耳邊道:“不用怕!”
鳳凰山大薩滿的話硬生被人打斷,臉色甚是難看,卻聽他
大聲道:“閣下是什麼人?”那紅眉薩滿哈哈一陣狂笑,聲音如同霹靂一般,震的整個大廳都感覺在顫抖,由此可見,這薩滿的內力已相當雄厚。卻聽紅眉薩滿道:“我就是覺得你們鳳凰山的薩滿,多了很多掛羊頭賣狗肉的,成天吹的無所不能,其實好多都是廢物。”
那紅眉道人口中道:“信徒布揚古拜見大薩滿。”雖然他口中說是拜見,但是臉上仍是一臉的不屑的神色,根本沒有拜見的意思。大薩滿也看出來者不善,但仍是微微一笑道:“不敢,不敢!”
多爾袞頓時心中怒氣沖天,剛要發作,卻見小玉兒牢牢地按住了多爾袞,小聲地在多爾袞耳邊道:“今天的日子特別,稍安勿躁。”多爾袞心想也是,強壓着心火坐了下來。莊妃在一旁見多爾袞莫明的發火,在聽小玉兒的一番話後又不發作,很是奇怪,卻又不知如何問來。
衆薩滿聽布揚古如此說話,都知道了他的身份,這個布揚古出身蒙古。其實自古以來北方的少數民族都信奉薩滿教,本質上是沒有多少區別的,只是大家的儀式和信仰的圖騰,神靈並不相同。
這個布揚古就是蒙古的大薩滿,這裡又涉及到兩個問題,一是鳳凰山的薩滿教一向被認爲是正宗的,而布揚古就想把自己手下的薩滿教弄成最興旺的。另一點,涉及到宗教了,滿族和蒙古族在爭奪正宗,也另有一番用意。
卻聽一人道:“你就是布揚古哪?大老遠的跑到鳳凰山來,想要擺擺譜?只怕你是來錯地方了,我都沒敢多說話,你就跳出來裝模作樣!”多爾袞尋聲看去,卻見對面的後座有面色赤紅,顴骨極高,長得有些醜陋,卻又顯得非常豪氣的男子。
布揚古聽了這話卻也不怒,大聲道:“廢物說我臭屁,那是我的榮幸,總比被廢物誇要好的多。”
那中年漢子哈哈大笑道:“哈哈,老子覺得你們蒙古的薩滿也是一羣垃圾,怎麼着?”
布揚古卻對那大漢甚爲不屑道:“看你也不是鳳凰山的人,如何對我蒙古的薩滿教唧唧歪歪?”
中年大漢哈哈大笑,道:“閣下豈非與在下一般,都是不速之客,怎麼口氣卻像主人一般?”
布揚古一時無言,卻也毫不臉紅,冷冷一笑。
到底是鳳凰山的大薩滿,他一時間沒有插口多說什麼,只是冷冷的看着兩人在下方爭吵,蒙古的薩滿他倒是知道,不過涉及滿蒙之間的合作,小小分歧,他也不願意做大來處理。倒是那個中年男子,他眯着眼睛看了看,心中忽然想起另一股人。
於是大薩滿微笑對那大漢道:“閣下是喇嘛教的吧?”
那大漢不由得一愣,沒想到自己的身份被大薩滿猜到了,當即說道:“大薩滿慧眼,在下以前是喇嘛,現在亂世就入了世了。之前沒有向大薩滿說明,是我無禮,請大薩滿不要責怪。”莊妃對着多爾袞笑道:“這人好生奇怪,喇嘛教的也跑來鳳凰山做什麼。”多爾袞微微一笑,也覺得奇怪。
大薩滿微微一笑道:“喇嘛教自然非同小可,請閣下入席而坐吧!”那個喇嘛對着大薩滿一施禮,坐回原位。莊妃對多爾袞道:“喇嘛教的人來了,絕不會無的放矢。”多爾袞微微點了點頭,看向布揚古。卻聽布揚古站在當場,似乎毫不在意衆人冷落於他。大薩滿對布揚古道:“不知道蒙古的大薩滿來,是我的的疏忽了。”布揚古冷哼一聲,向大薩滿拱手道:“不敢!”大薩滿連忙對一旁的弟子道:“去搬張椅子。”
那信徒立刻去後堂搬上一張椅子,剛走上大堂,卻見布揚古立刻伸手運氣,一股真氣立刻衝向那搬椅信徒。衆人見布揚古竟然向一信徒出手,立刻皆憤怒而起。只見那股真氣在信徒的身邊形成了一道無形的虎爪之勢,抓在椅子上,頓時椅子騰空而起,直飛向布揚古的身旁,平穩地落在地上。衆人這才明白,布揚古並不是要對付小薩滿,而是要在衆人面前揚威。的確他這一招隔空取物令不少人驚目咋舌。布揚古就地坐下,對大薩滿道:“我就坐在這裡吧!”
大薩滿微微一笑,坐回上座,轉頭對鳳凰山大薩滿道:“大薩滿,請你繼續!”鳳凰山大薩滿微微點頭,轉身對衆薩滿道:“還請睿親王先說。”
“如今皇兄身體抱恙,本王和莊妃來鳳凰山就是爲皇兄祈福,希望薩滿大人能溝通天地,還我皇兄健壯身軀。”多爾袞面色堅毅,語氣平穩。
大薩滿躬身道:“皇上身體不安,我們也很着急。之前就試過問天問地,上天有意,叫功過考量,功大於過,才能龍體恢復。”
多爾袞詫異道:“漢人有句俗話叫蓋棺定論,如今怎麼評述皇兄功過?”
二薩滿不厭其煩地道:“你
就不明白怎麼解決這事,別解釋這麼多,反正一個人的一生是不是終結,一切早已註定,現在哪還要等蓋棺定論了!”
多爾袞尷尬地笑笑,道:“其實很簡單嘛!”
旁邊一位女薩滿突然笑道:“我明白了,就是說,功過相抵的話,皇上的善行還是大大多於惡行的,所以他應該恢復龍體纔是!”
多爾袞心中暗道:“等的就是你這句話!”口中卻道:“女薩滿姐姐到底是姐姐,一點就透啊!”
那女薩滿臉上一紅,對身邊一穿白衣一穿黑衣的薩滿道:“如此你們還沒明白麼?”
黑衣白衣薩滿翻着眼睛響了半天,隨後將頭搖得和撥浪鼓似的,多爾袞心道:“怎麼這黑白衣薩滿笨的和豬一樣!”嘴上卻道:“女薩滿姐姐已經說的很明白了,就是功過相抵嘛,女薩滿姐姐清算一下,皇兄這一生中做了多少功勞,你們在清算一下,我一生中做了多少過錯,兩個數字一減,不就可以算出了麼?”
多爾袞話剛說完,那女薩滿已經將多爾袞一生中做的功勞算了出來,她仔細地核對了一下,道:“皇上一生做的功勞是兩千三十七件。”
黑白衣薩滿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麼,但是腦子還是沒反應過來,二薩滿清算了良久,又覈對了兩遍後,才道:“皇上一生的過錯是一百七十五件。”
“給我看看……”多爾袞伸手要拿他們手中的本子。
黑衣薩滿與那女薩滿都表示爲難,畢竟這裡記載的東西有些多,並不僅僅是皇太極一個人的,怎麼能輕易給一個外人看呢,多爾袞也明白這一點,立刻又補充道:“我不亂翻,你們只要給我看我的資料就可以了。
黑衣薩滿與那女薩滿還是爲難,那女薩滿道:“這裡還記載你其他未知的事情,還是不能讓你看!”黑衣薩滿也點頭表示同意,多爾袞嘆道:“你們只要給我看皇兄的功過欄總可以了吧?皇兄的事情,我自己也大多知道,看看也無妨吧?”
黑衣薩滿與那女薩滿想了想,都覺得既然已經論功行過了,那就表示是已經發生的事了,這些事多爾袞自己都知道,看了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最要緊的是他能幫助自己解決眼前的問題。
多爾袞拿着賬本似的玩意,相互對照,發現黑衣薩滿的那筆記本上全部記載着皇太極的過失,就是小到某年偷偷吃了家裡的一隻小兔子,也被清楚的記載了下來,就連時間地點都相當的清楚詳細。而那女薩滿的筆記本上則記載的都是皇太極做的“好事”,大到近日捨己救人,小到扶老太太過馬路,幫小朋友買棉花糖,也是十分詳盡。就算是饒了太監不殺,算功勞,這件事也被記載了下來。
一時間,多爾袞也無語了,他甚至有點懷疑這些薩滿們,是不是平時都沒事情做,這種玩意的功過,能忽悠多爾袞?難怪不想給他看,真實令他好氣又好笑。
大薩滿開口道:“功過相見,不是一件頂一件,是一次過錯就等於十分功勞的。”
多爾袞一拍手,笑道:“這不就是很清楚了麼,用兩千三十七減去一百七十五……這樣不還是不行,就算十件功勞抵消一件過錯吧,那麼就是兩千三十七減去一百七十五乘以十,等於這個……”說着開始心算。
女薩滿立刻道:“二百八十五,就是說,皇上的功勞遠遠多於過錯,即便是十件功勞抵消一件過錯,還是剩下二百八十五件功勞,足以夠他恢復健康了吧?”
多爾袞看了一眼那女薩滿,微微笑道:“原來薩滿姐姐的算術這麼好,比我還好得多了!”
女薩滿臉上一紅,大薩滿已經開口道:“那就行,既然算清楚了功過,我們就舉行儀式,告知七星神,爲皇上祈求龍體安康。”
多爾袞低聲道:“這功過是這麼算的?你們這麼記錄下來還這麼清楚?要不幫我也算算?”
那女薩滿點了點頭,正要開口說話,大薩滿卻已經板着臉喝道:“你身爲薩滿,還敢胡亂泄露天機?知罪嗎?”
他身後的胖漢雙手一揮,手中頓時多了一條黑色夾着暗紅色的粗繩索,隨即向女薩滿身上一扔,那繩索如同被賦予了生命一般,竟自己慢慢在女薩滿身上蠕動,頃刻間將女薩滿捆綁起來,而女薩滿仍是保持着俯拜的姿勢,沒有任何反抗的意思。
多爾袞在一旁漸漸回過神來,看着被捆縛的女薩滿,又看了看那胖漢,頓時彷彿明白了什麼,再仔細的看了看那胖漢,之間那胖漢除了身材高大外,並沒有什麼其他特徵,何以女薩滿會對他如此懼怕?多爾袞又看了看一旁的巨獒,心中不禁又是一愣,心道:“難道是那條死狗厲害?”多爾袞心念急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