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冬天來的特別早,剛剛過了立冬沒幾天,就是一場豪雪。
紛紛揚揚的大雪落了整整一夜,把小小的山村裝點成爲一片皚皚的銀裝世界,彷彿精緻的盆景。
一個星期的細心調養,李安寧終於好了起來,據她所說,平陽縣被李闖手下的兵攻佔了,許多人被殺,她是在李鴻儒散盡家財下才找到人護她離開了平陽縣。
離開平陽縣後,她不知道去哪,就只好往京城走,看看能不能遇到張啓陽,路上就發現了這幾個孩子,就和他們一起往京城來。
本來張啓陽說的是讓她安心待在這,就當自己家,並且吩咐下人把她當自家小姐,可她自己卻非要當個侍女,張啓陽勸不過,也就由着她去了。
天剛矇矇亮,李安寧起了個早,正打算去服侍張啓陽,卻驚訝的發現張啓陽門前站了一溜“雪人”。
那是六個半大的孩子,身上覆着厚厚的一層積雪,風雪中,孩子們的臉都已經凍的發青了,卻依舊直挺挺的站在張啓陽的門外。
“怎麼?昨天晚上你們幾個又被殺死了?”
那個叫臘肉的孩子微微揚起下巴,露出咽喉處的一道血痕:“嗯,俺們幾個又被殺了,親爹正罰俺們哩。”
最近這段時間以來,張啓陽傳授了孩子們一套“貼身格鬥術”,並且每隔幾天就讓孩子們分成兩組相互格殺。
格殺的過程非常簡單:每人一柄木匕首,並且用浸了紅色染料的麻布包裹起來,只要是要害部位留下紅色的痕跡,就算是被殺死了。
只要是被對手殺死,就必須接受張啓陽的懲罰:捱打就不必說了,那是每次格鬥失敗都一定要有的懲處。除了捱打之外還要罰站,並且整整一天沒有飯吃。
“你們幾個人已經站了大半夜了吧?肯定又冷又餓,這可憐見兒的!”看着臘肉他們已被凍的發青的臉蛋兒,李安寧忍不住的動了惻隱之心,小聲對這幾個孩子說道:“伙房的竈膛裡好像還煨着幾個烤白薯,我去拿給你們,偷偷的吃了吧。”
“安寧姐姐!”那個叫做臘肉的孩子小聲說:“若是被親爹知道了,少不得又要重罰。”
“沒事兒,沒事兒。”李安寧小聲說道:“這個時辰張大哥還沒有睡醒,不會發現的。”
很快,李安寧就從伙房取來了熱乎的烤白薯,不動聲色的塞到這幾個孩子的手中。
這幾個孩子早已在風雪中站了大半夜,早已又冷又餓,用目光表示了對李安寧的感謝之後,正要撥開烤白薯那層焦糊的外皮,身後猛然傳來門軸轉動之聲。
這個聲音把孩子們嚇的一哆嗦,趕緊丟開烤白薯,繼續用直挺挺的姿勢站的筆直。看着滾落在雪地裡的烤白薯,張啓陽瞅了李安寧一眼,用冷峻的聲音說道:“不要好心做壞事了,他們幾個在昨夜的格鬥中落敗,就應該接受這樣的懲罰。連一個進身襲喉的格鬥技都擋不好,若是到了真刀真槍的戰場上,就不是罰站這麼簡單,而是要丟掉小命兒了。”
張啓陽又看着這幾個凍的哆哆嗦嗦的孩子:“我打你們罰你們,是爲了讓你們學會真正的本事,明白嗎?”
“明白。”
“初九,過來。”那個叫初九的孩子依言上前。
“我要進攻了,你好好看着。”張啓陽從懷裡摸出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猛然刺向初九。
這個動作很快,快的讓張啓陽根本就看不清楚,等看明白的時候,匕首已經抵住了初九的心口。
“躲什麼躲?你躲的開嗎?笨蛋!”張啓陽厲聲喝罵着初九:“遇到這種情況,就應該拼盡全力搶攻,攻敵之必救,逼迫對手回防,再來一次。”
這一次,初九已有了經驗,按照張啓陽的說法去做了,不僅化解了凌厲的攻勢,還在頃刻之間轉守爲攻。
“臘肉,該你了。”張啓陽倒持匕首,左手一個假動作,右手的匕首則劃出一個很陡峭的弧度,削向他的咽喉。
臘月非常果斷的和他搶攻,卻又招來張啓陽的一頓臭罵:“你捅我的胸口有個屁用?在你刺中我之前我早把你的喉嚨豁開了,你的腿是幹什麼用的?踢我的小腿或者撞我的小腹,都可以讓對手的身體後仰,進而化解攻擊,再來!”
這樣的近身格鬥最是兇險,看的張啓陽眼花繚亂。
這些個孩子的身體雖還不如張啓陽,但在吃了將近半年的飽飯之後,接受了張啓陽的訓練,體能早已今非昔比,尤其是在爆發的狀態下,簡直就是一頭兇猛的獸。
臘肉按照張啓陽傳授的那樣,擡起膝蓋狠狠撞擊,把張啓陽撞的幾乎當場栽倒。
“很好,若是昨天晚上你能有這樣的反應,也就不會被耗子殺死了。”
張啓陽似乎對這幾個孩子的表現比較滿意,看了看滾落在雪地當中的烤白薯,臉上的冷峻神情終於有所緩和:“這幾個烤白薯是我專門讓伙房的劉師傅給你們準備的,就等着罰站完畢之後給你們吃,不要浪費了。”
當孩子們把烤白薯撿起來狼吞虎嚥的時候,張啓陽又把半斤喚了過來:“晚上你監督他們做負重奔襲訓練,要是有誰沒有達標,給我狠狠的罰。”
“是,親爹。”
“小翠兒和蛾子她們三個,全都給我喊過來。”
三個女孩在張啓陽面前列隊整齊一字排開。
平日裡,張啓陽對半斤、臘肉他們這些男孩子相當嚴苛,但是對這幾個女孩則稍顯寬容,雖然已有會罰站、打手板等等體罰,卻明顯寬鬆了很多,所以她們對張啓陽的畏懼之心也沒有那麼嚴重。
尤其是今天,這幾個女孩子全都非常輕鬆,臉上還帶着一絲明顯的興奮和期待。
昨天張啓陽就對她們說過了,今兒個要帶着她們到京城裡去見見世面。
對於這些十三四歲的女娃娃來說,京城就是天底下頂頂繁華之地,她們早就想去看看熱鬧了。
“該帶的東西都帶全了吧?”
“早就按照親爹的吩咐準備好了呢。”
“那就好,上車。”
兩輛大車,拉着張啓陽和三個半大不大的女孩子離開了小吳莊,朝着京城的方向緩緩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