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鹹走出幾步,突然回過頭來,朝宗仁左次郎道:“宗君!孟某有一事還想請教一下,不知道,還望宗君不吝賜教。”
“參軍請講!”宗仁左次郎連忙說道。
“某領軍追擊海盜已經許久了,糧草消耗頗大,軍中兵士也需要發放些獎賞補充士氣,急需補充一批糧草……”孟鹹爲難地說道,“另外,某在追擊海盜之時,繳獲了一批絲綢、瓷器之物,不知這附近,可有市集,可讓某將這些絲綢和瓷器換取些糧草、財貨,好發放給兵士。”
宗仁左次郎一聽,兩眼一下就放光了,他急切地問道:“參軍船上有絲綢和瓷器?有多少?”
“倒是不曾請點細數,不過,絲綢不下千匹,瓷器嘛,千餘件總是有的。”孟鹹故作不清楚地答道。
“這麼多!”宗仁左次郎一聽,連忙興奮地說道,“不瞞參軍,島上便存有糧食不下萬石、錢財也是不少,不知參軍可否將繳獲的絲綢瓷器,售予一部分給宗氏?”
孟鹹本就是要賣東西的,當然一口爽朗地就答應了,只是,他也明說道:“只是,某對這絲綢、瓷器值多少錢,判斷得不太清楚,還要請宗君上船看看。”
宗仁左次郎一聽,立即點頭應道,然後,派了一個叫宗仁木子的佐官隨孟鹹一起上了大船。
那宗仁木子隨孟鹹到了船上,見一個個大唐兵士,裝束整齊,站立筆直,呆若木雞一般。各行其是,對這個外來的訪客,彷如未見一般。
見狀,宗仁木子心知,這些兵士軍紀定然極是嚴厲。
佩服之餘,又慶幸,這支部隊對對馬島有益無害。
孟鹹卻不跟他在這一點上多說,而是直接領着他看堆在艙中的絲綢和瓷器。
先打開了第一個艙,看到裡面的絲綢,就象無用的麻布一樣,橫七豎八地被堆在裡面。
那宗仁木子見這些絲綢沒有碼放整齊,還當是一堆粗絹,也未在意,可取過一匹一看,才發現,竟然都是上好的湖絲。
心裡大呼,這些唐兵可當真不識貨之極!這種上號的絲綢,一匹,便可在着對馬島上買下一畝好地來!這一艙的絲綢,怕是把島上的好地,買下來一半了?
等他看了一眼後,孟鹹讓人將這個艙門關上,打開另一個艙,竟然,又是一艙湖絲。
依舊是讓他粗粗地看了一眼之後,孟鹹再又將艙門關上,打開第三個艙,裡面卻是堆滿了用草繩紮起來的一摞一摞的瓷器。
其中一摞敞口越瓷碗,已經被拆散了,撿起一個看了看,這些瓷器分明就是精美的越州瓷啊!每一個都價值不菲啊!
正這時,孟鹹讓人給這佐官端來茶水。
他接過來一看,赫然就是那一摞瓷器上拆下來的!
那佐官心疼地拿了過來,看了看,見那碗沿上,已經被磕了好幾個缺來。
原來,這些人,竟然將價比金銀的青瓷碗,當日用瓷在用。
宗仁木子無語地喝過茶水,對孟鹹道:“孟參軍!請恕某直言,此類青瓷器在敝國,價值極高,被這般使用,當真是明珠暗投了!”
聽到這佐官這般說話,知道這人還算實誠,孟鹹心裡暗暗地點了點頭道:“那不知這些絲綢、瓷器之物,價值幾何啊?”
那宗仁木子拱手道:“回稟參軍,某在那兩個艙中所見的絲綢,乃是名貴的胡絲,在敝國,這樣的絲綢,一匹價值大唐的開元通寶八貫!”說着,又舉了舉手中的瓷碗,“此類瓷碗,若是不破損,每枚價值八百錢,若是一套的話,價值還要高五成呢!”
“哦!原來價值這麼高!”孟鹹心裡默默地盤算着,根據潛入倭國的內線的回報,在倭國,這種絲綢的零售售價,要到差不多十貫一匹,而這種瓷碗,卻要上一貫。當然,如果量大的話,價格肯定會有所不同,所以,這佐官所說的價錢也不算假,只不過,是批發價。
這還算公道了。聯合航運合作社運到奄美島,跟那裡的倭人貿易時,大多賣價是一匹胡絲五貫,而這種瓷碗,則是五百錢一個。雖然也是翻倍的利潤,可比起這裡,還是要吃虧不少啊!
孟鹹對價格心知肚明,卻裝作恍然大悟道,“那貴主人,可願意買下多少貨品?”
宗仁木子心裡默默地一盤算,卻面露難色道:“家主,資本不夠,怕是買不了多少啊……”
“哦?是這樣啊……”孟鹹忽然又道,“若是某請貴主人,將這些貨品運往貴國售賣?某願將賣價的兩成當作酬金!”
宗仁木子一聽,心中大喜,不過,他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地問道:“孟參軍的意思是?”
孟鹹只好重複了一遍道:“我還要去追索那些海盜,一時不會返回大唐。你讓你家主人過來,將這些絲綢、瓷器運去博多津售賣,不管售賣得錢多少,貴主人都可以從中去二成,作爲酬金。剩下的,再按部分糧草,部分金銀的方式交還給某。”
這意思是,可以讓宗仁左次郎先將這些絲綢瓷器都運走?
“參軍如此信任敝主人?”宗仁木子驚訝道。
“呵呵……”孟鹹笑着說道,“跟財貨相比,這片基業,顯然更重要!”
“況且,倘若貴主人能誠信行事,某此番回了大唐後,會向衆海客建議,讓他們將手中的商品運來此地,請貴主人代爲銷售……”
“那可是細水長流的大買賣,想來,貴主人,看得清楚,想的明白!”
孟鹹說得輕輕巧巧,可那佐官聽在耳中,卻不啻驚雷。這麼大的貿易量,哪裡是細水長流啊!分明就是巨大的財富,滾滾的都是錢財啊!他激動地躬身道:“弊主人最是知道這誠信之道!奴這就回去向家主彙報!”
那傢伙急急忙忙又坐了小船回了島上,不一會,宗仁左次郎親自坐船而來。
他見了孟鹹躬身拜倒:“奴能得將軍信任,五感銘內!”
“不瞞將軍,宗氏在博多津也有些熟悉的商戶,將軍若將這批絲綢瓷器交於弊家售賣,定然可以賣得一個很好的價錢!”他拍着胸脯保證道。
說罷,又躬身道:“此外,將軍若是要去五島搜尋海盜的行蹤,某願在船上爲將軍嚮導!”
這卻又出了孟鹹的意料的,這宗仁左次郎雖然沒有明說,卻是要將自己留在船上爲質的意思啊!
孟鹹沒有理由拒絕,裝作不懂,反而十分高興地接話道:“若是能得宗君指點,某定將那些匪盜盡數剿滅!”
說完,兩人相視一笑,然後,孟鹹安排將船上的絲綢和瓷器盡數交到島上,然後,鼓帆南下,直奔五島而去。
只是,孟鹹說是來剿匪的,原本是託詞,誰知,現在卻假戲真做了。
難道,他當真準備在五島大幹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