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王延興得了蘇文合的提示,準備要在交州也建一個合作社。
合作社名字都想好了,叫中南投資合作社。然後,他將自己的構思,歸納成一封書信,寄給在交州,總領安南事務的王採兒。
只是,王延興打情罵俏地寫得一紙書信,輕輕鬆鬆地給採兒寄過去。可採兒拿到信,要將這個意圖變爲現實,卻出奇地難!
這中南投資合作社的出發點,與南海投資合作社的起點可全然不同,一切都要重新考慮,全新佈局!
而且,南海投資合作社進入交州的時候,與交州的各方勢力全面交惡,所以,憑藉揚波軍大殺四方的力量,強行破開一方生存空間;
可現在交州諸家與安南招討使的關係,已經達到了一個穩定的平衡,如果要成立一個龐大的投資合作社,定然會對現在的均衡形成破壞——這先破後立的事,又爲新建之事,平添了一份阻礙。
尤其是,回對現在在交州的最大利益集團,南海投資合作社,會如何對待這新建的合作社?就算是這新合作社有王延興託底,暗地裡的打壓肯定是不可避免的。
再說,南海投資合作社,在安南已經長成了一個時時刻刻都在吞噬着巨量資源的龐然大物,將交州這一代,獲利最豐的諸多生意已經握在了手中。
其中,最大宗的,是面向南詔的貿易。而其中獲利最爲豐厚的,是以絲綢、布匹、鐵器、瓷器、琉璃器、蒸餾酒等和南詔換取金銀、銅料、鉛、錫、汞等礦產,當然,還有大量的滇馬等。
此外,南海投資合作社在交州已經獲取了大量的土地和莊園,在交州開始種植甘蔗、棉花、大豆、苧麻等等的經濟作物:交州最大地主,除了王延興以官莊名義盤下來的各處莊園外,便是南海投資合作社了;
可以說,在揚波軍的武力扶植下,在交州,南海投資合作社的利益,已經滲透到了方方面面了。
如果再成立一個新的合作社,那定然會跟南海投資合作社形成各種競爭關係。
想要在最初的競爭中存貨下來,那就要有足夠的利潤點來作爲支撐。
當然,王延興有給出一個利潤點:挖掘石炭,悶燒成焦炭,然後送到寶安去……寶安現在每天都需要消耗大量的焦炭,一方面是鍊鐵、鍊鋼之用,另外一方面,則是給鍋爐做燃料。
而現在採掘煤炭和燒製焦炭的工作,是採兒安排了戰俘、苦役在幹,產量和效率都不高,悶燒焦炭時的煤焦油也全都浪費了。
日後,焦炭的消耗量會越來越高,煤焦油的利用,也會被提到日程上來,那麼成立一個採掘、燜燒、運輸爲一體的煤炭公司,是必然的。
這其中,自然是可以產生一定利潤的。
不過,這不夠!
所以,王延興提出,更主要的辦法,還是要整合交州、愛州和驩州,有追尋財富夢想的當地的力量,將手往更深遠的地方去尋找財富的來源。
每個地方都不缺追逐財富的人。
交州本地的家族中,有象龐家和曲家一樣,心甘情願或者被破投靠了王延興的土人家族,也有象陳家一樣,早就在交州安家的漢家子。他們都是追求財富的先行者。
只是,他們現在主要依靠給合作社做下游,賺取利潤。
可當他們解決了生存問題之後,開始圖謀更進一步發展時,原本給他們帶來各式商品,滿足他們口舌身意各方面需求的南海投資合作社,便成了他們想繼續長大的障礙。
於是,就開始有人想辦法跑到雷州去買來酒去售賣。雷州的酒廠都是王延興開的,走的是奢侈品路線,一直有一點供大於求的現象,有更多人來買,自然歡迎,他們也因此而大賺一筆!
他們還想在雷州也想買糖,去儋州買棉布到蒲甘和吳哥去賣,只是,這三樣卻是大宗的日用消耗品,目前還是賣方市場。
而且雷州的糖廠大半都在合作社裡掌握着,儋州、崖州的棉紡織廠都是合作社開的,他們連滿足自己的供貨都不夠,哪會給這些交州的外人去賣?
這些人只好吃了憋。不過,他們並不死心,開始在交州自己學着種棉花、甘蔗,準備日後,也學着開棉紡織廠、開糖廠!
而且,就算已經得了利的交州土人,比如龐家,也遇到了意料之外的問題。
起先,他們得了王延興的特許,佔據了經交州,往南詔、蒲甘和吳哥售賣海鹽的主要通道,攫取了大量的利潤。
但是,其他各家發現,即便不能拿到最低價的海鹽,單是從官鹽鋪子買鹽往那些地方賣,也有翻倍的毛利!立即就有許多家族,試着尋找不同的商路,到蒲甘和吳哥去賣。
爲此,龐家的利潤登時便大減了許多。
再還有的,龐家販奴的生意也大受影響——龐家販奴很注意手法,從不自己捕奴,而是隻收奴,至於奴隸哪裡來的,他不管!
不過,只要有人收奴隸,定然就會有人,爲了幾鬥海鹽、幾個瓷碗而去互相殘殺。等他們打完、殺完、抓了人過來,他再救世主一般,收買了衆多奴隸,竟然無人將怨恨的怒火,往他頭上燒。
可別人卻沒有他這般好算盤,那些人賣一趟鹽過去之後,便劫一路的奴隸回來。
搞得那一帶的人,見了漢家子就滿臉的仇恨,若不是前去販鹽的人,都有強力武裝,怕是非但奴隸生意做不成,連鹽也要賣不成了!
而賣到南詔去的海鹽也有另外的問題,那就是互相壓價……
現在海鹽在交州賣五十文一斗,到陽苴咩城也只賣到八十文一斗了。
這點三十文差價的收益,只夠平了運費和上下打點的!除了龐家能在儋州拿到極低價格的海鹽外,別家,幾乎是無利可圖了。
在這種外有強龍,內部互相拆臺的情況下,安南地方都有一種內在的期望,希望能對這種無序狀態進行調整的。
這也是王延興提出,要採兒整合交州、愛州和驩州地方勢力的基礎。
至於具體的細節嘛,王延興也是有所安排的,只不過,突破口卻不在交州,甚至還不在愛州,而是在驩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