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軍接戰前,斥候之間互相截殺,最是正常不過。可以說,這種零星的廝殺,正是大戰前的開胃涼盤。
對探馬的損失,楊保國是有心裡準備的。
但是,竟然被截殺得這麼幹淨,卻是遠遠超出了楊保國的想象!這段寶龍究竟爲什麼,要花這麼大的力氣在這前戲上?
他有什麼企圖?
難道是……埋伏?兩個字突然出現在腦海之中。
除此之外,他實在是想不到,還有什麼事情,讓段寶龍必須這般行事了。
畢竟,要將對方斥候,截殺得乾乾淨淨,要付出的代價,比起簡單的獲得斥候戰的贏面,的代價要高得太多了!
除非是爲了掩護可能的埋伏,否則,實在是沒必要,花這麼大的力氣,去對付敵軍的斥候!
想到這裡,他立即打開輿圖,細細查看從溫富州到通海城之間的路徑。
從溫富州出發後,先是一段平坦的平地,而且,這裡就在溫富州城下,四下都在他的眼皮低下,並不存在被埋伏的可能。
可過了這段路,是一段大概二十里的山路……在這裡,藉着地形的優勢,在設下伏兵,確實可以起到出奇兵的效果!
想到這裡,楊保國壓住大軍,在溫富州等了幾天,加派斥候探馬,對那一帶展開搜索。
可幾天過去了,依舊沒有什麼確切的消息傳過來。
難道,是段寶龍,故弄玄虛?目的,便是讓自己在這裡裹足不前?
如果,只是花些代價,就能將自己的大軍阻在溫富州,那就算是付出些代價,也是值了!
如果是這樣……自己在這裡傻乎乎地等,不倒是中了段寶龍的計?
猶豫再三,楊保國決定領了大軍,試探着,從溫富州,分梯度朝通海城進發。
前軍爲弄棟節度使的兩千人,走在前面,而楊保國則領了五千精銳,作爲中軍,走在其後。
同時,他還留下了三千人,駐守富溫州,以爲後援。
這般手法,可謂攻防均可,進退兩相宜。
然而,他小心翼翼地走完了那二十里山路,卻竟然沒見一個伏兵!
通海軍竟然把兵全撤走了?果然是段寶龍在故弄玄虛?
楊保國心中這種感覺越發強烈,卻始終不敢掉以輕心,他出了山路的口子後,便將尋了處合適的位置,將大營紮下。
之所以選在這裡紮營,考慮是多方面的,守住山口退路是一個考慮;
再有,這裡距離通海城,已經不到二十里了,作爲攻城的大本營,正是合適;
此外,從此地去往通海城,一路上,全都是平坦的大路了,大路兩旁,雖然也有起伏,卻大多是坡度並不算多大的小土丘。這種地形,埋伏個三五百人還可以,藏大軍卻是不太現實了。
這樣,也將段寶龍設伏的可能性降到了最低。
這般安排,若是尋常的戰法來看,那自然是足夠穩妥謹慎,挑不出一點錯來。可問題是,他的對手,揚波軍特戰營所採取的戰法,卻已經遠遠超出了,他所能想象到的最大極限。
而在新大營第一夜,依舊是相安無事……通海軍竟然沒有試圖偷營?
感覺到通海軍突然收了回去,讓他倒是有幾分認識,覺得段寶龍很可能是外強中乾。
所以,第二日,一清早,吃過早飯後,他便安排弄棟節度使的兩千人,作爲先鋒,先去試探。
出發前,他交待先鋒將軍多羅機,接戰首仗,務必力爭全勝!
最好是能一鼓而下通海。
若是不行,便在通海城下,五里處,站住腳,建立一處前軍營地,爲接下來攻城做準備。
囑咐完後,那多羅機躬身領命,帶着人馬出了轅門往東而去。
目送那兩千人出了轅門東去後,楊保國又點齊兩千人,在大營中待命:無論先鋒軍是一鼓而下通海,還是在通海城外五里處紮營,都需要後續的援應。
將這些都安排妥當之後,楊保國才又領了幾十名親兵,騎馬出了大營,朝先鋒軍出發的方向追了過去。
楊保國可不是喜歡躲在中軍帳裡,聽人報告的大將,如果有可能,他還是更喜歡,親眼去看交戰的畫面。
按照他的計劃,先鋒軍卯時吃過的早餐,卯時三刻出發,一個時辰後,也就是辰時三刻時分,就能到達通海城下。
而此時,正是辰時一刻,他們行軍應該正在中途。等他騎馬趕過去,應該差不多,剛好可以看到先鋒軍在通海城下叫陣的場面。
然而,他領着親兵,騎着馬,走着小碎步,纔出了大營不過三、五里,就聽到遠遠的東面,傳來一陣陣密密麻麻的,砰砰噠噠的火器聲。
不好!是唐兵!
一聽到這聲音,楊保國這才明白了,前面的對手根本就不是段寶龍,而是唐兵!
要知道,南詔諸部,雖然也有準備火器,可都是那種兩人擡的樹炮,樹炮的一下一下的轟轟聲,跟他現在聽到的,可完全不同。
唯有唐兵,纔會這般,當火藥不要錢似得,一陣狂響。
可弄棟節度使的那些兵如何是唐兵的對手?
楊保國連忙安排幾人,立即回大營去,讓大營做好接應的準備,同時,催馬,繼續朝前趕去。
又走了大概一里路,便看到前方亂糟糟地一羣一羣的潰兵,往這邊亂糟糟地跑過來。
他們從戰場逃散到這裡,也跑了一兩裡地了。
這麼長距離地跑下來,大多是沒力氣再跑了。
楊保國讓人去截來幾個潰兵,帶到面前,向他們問道:“你等可是遭到唐兵埋伏?”
那些潰兵喘着氣,有的不住地點頭,有的,卻再一陣地搖頭。
“是還是不是?”楊保國怒道。
那潰兵也察覺到了自己這邊的混亂,倒是有一個還算清醒的,一邊喘氣,一般回答:“啓稟將軍,應該是唐兵,不過穿的都是通海軍的服飾。”
“穿通海軍的服飾?”楊保國愣了愣,唐兵這又是耍什麼詭計?藏頭露尾的有意思嗎?他先將這個問題壓住,再問那潰兵,“一共有多少唐兵?”
“看上去,足有三百多人!”那潰兵倒是想了片刻,才答道。
“才三百多人?不可能這麼少吧!”楊保國不信道。
那潰兵也覺得,似乎要多一點,連忙又改口道:“也許有四五百?”
四五百人也不多啊!楊保國怒道:“可你們足有兩千人,爲何反而不敵?”
聽到這聲責問,那一衆潰兵,齊齊地傷神,隨即,又開始辯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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