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飯開始的時候,孫晗雖然依舊情緒低落,但已經基本恢復正常,只是還對自己的身世問題有些懷疑,當年媽媽一再跟她說的話到頭來只是在騙她嗎?
孫晗不知道自己在懷疑些什麼,這種時候不該坦然接受這樣的結果嗎?難道非要讓她和唐樂是失散多年的兄妹自己才能心理平衡?
她真是瘋了?
孫晗心裡的那個自己好像變成了小時候的樣子,爲了不讓媽媽更辛苦,總是擺出誰都不怕的倔強模樣,可是明明每次下雨打雷都要抱着自己的腿縮在牆角纔會覺得安全。
媽媽一直都是她的依賴,是她唯一毫無保留信任的人,現在卻有人跟她說媽媽說的話都是假的。
孫晗下意識嘆口氣,滿心沉重。
“不好吃?”唐宇擔心的問了一句。
“誒?”孫晗緩過神才發現碗裡的米飯被她戳出了一個又一個筷子洞,而她好像一口也沒往嘴裡送過呢。
“不是。”孫晗稍顯尷尬的笑了笑,“我只是……”
“如果你還是不放心,那等會兒咱們去醫院做一次親子鑑定吧。”唐樂提議,說完一直朝父親使眼色。
“對,這樣你就完全放心了。”唐宇趕緊接話。
“不……不用了,對不起,我沒什麼胃口,想出去走走。”孫晗說完有些倉促的起身離開了餐桌。
她知道自己這樣有些不禮貌,但她真的需要一定的空間讓自己靜一靜啊。
唐宇見唐樂不放心想要追出去,急急擺手阻止他,“讓她一個人去靜靜吧,她現在心裡肯定很不是滋味。”
“如果知道爸爸對她來說這麼重要,我寧願當她弟弟。”唐樂扭頭看着她,直到再也看不見,才轉過頭,滿臉惆悵。
在面對跟孫晗相關的事情上,他總會退化成小孩子,明明也曾經掌管過那麼大一個公司來着。
“我聽說你的公司被你媽給收購了,怎麼回事?”唐宇想到這件事,正好轉移開話題。
“我媽不同意我娶孫晗,所以……”唐樂攤攤手,忽然往前傾了傾身子,面帶笑容挑了挑眉峰,“我搬來法國怎麼樣?”
唐宇眨眨眼,沉吟片刻,也往前傾了傾身子,跟兒子如出一轍般挑了挑眉峰,“你到法國來沒問題,可你別想讓我養活你。”
唐樂縮回去,抹搭着半邊眼皮子斜眼睨唐宇,“你作爲我爸說這樣的話合適嗎?”
唐宇笑笑,“小晗呢,她願意跟你一起過來嗎?”
“她在那邊一個親人都沒有,連好朋友也就只有一個,當然願意跟我過來。”唐樂說到孫晗,下意識牽起嘴角,“我就開個特色小店好了,就賣點雜貨,你覺得怎麼樣?”
就像歌裡唱得那樣,當個心情雜貨鋪的老闆年,厄,不對,是老闆。
“我當然願你過來這邊。”唐宇揚手拍拍兒子的頭,眼中看見的是個小毛孩。
這個動作本該十幾年前做,但他卻等到了現在。
“你能原諒我,我真的很開心,謝謝。”
唐樂有些不好意思的錯開目光,“怎麼忽然煽情起來了?說真的,我一直也沒怪過你,如
果我是你,應該也會想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你跟我媽不是一類人,壓根就不該在一起。”
“怪我,當時……衝動了。”唐宇收回手,垂下眼瞼,“抱歉。”
“算啦,跟你兒子說這麼客氣的話。”唐樂含糊的笑着,眼底分明已經潮潤髮紅。
或許是因爲孫晗陪在身邊,他越發明白當年的父親是如何熱切的愛過孫雯,想必是比他對孫晗更加熱烈的感情,所以他再沒愛上過別人,所以這麼多年過去,他的心裡,最願意懷念的還是那個女人。
他將她年輕時候的樣子全部留在了畫紙上,她也是他這麼多年唯一畫過的女人。
*
孫晗一路溜達到了一個不知名的小廣場,對面是地中海,白色石子鋪就的海岸線,一路延伸至視野的盡頭,岸邊有不少鴿子聚集在路人周圍,等着投食的麪包。
海風捲着浪潮從遠方衝過來,撲在臉上,很溫柔,清清爽爽的。
她深吸口氣,煩躁的心情舒緩了不少。
“這裡很漂亮吧?”
孫晗扭頭,見是唐宇笑呵呵的走過來。
她僵硬的扯着嘴角回了個笑,“嗯,很漂亮。”一時間連站姿都變得不自然了,這個男人對她來說,似乎不是老公的爸爸那麼簡單。
這個男人,是她媽媽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啊。
她在心裡嘆了口氣,沒有緣由的。
唐宇走到她身邊,“我想你大概想和我聊聊,所以就沒讓唐樂出來,我看得出,他很愛你,所以不希望我成爲你們之間的障礙。”
孫晗搖頭,玩笑道:“你又不是我爸,不算障礙。”她想到寧雪霏,努了努脣,他們之間,好像就是不能順順利利的。
“我聽說,你媽後來的生活很辛苦。”
“嗯,一個人把我拉扯大,當然辛苦,我上小學後爲了多賺點錢,就開着小貨車送菜,沒想到出了車禍。”孫晗說起當年的事兒,已經淡然不少。
“我知道她的事後也很自責,如果當年我不離開她,她也不會年紀輕輕就走了。”唐宇抿住脣角,伏在圍欄上看向遠方,眼神比海洋更深沉。
他也很疼,他不知道她能不能懂。
“對不起,我不是……”孫晗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表達,眉頭團着爲難,有些無措。
“我懂。”唐宇笑,“我現在也是你的爸爸了,不是嗎?”
孫晗怔忪,倏爾,微笑,“也對。”
後來唐宇說了一些當年和孫雯戀愛時候的事兒,眼波和聲音都溫溫柔柔的,有些害羞又有些得意。
孫晗作爲一個小小的聽衆光是從他的笑聲中,都能聽出他對孫雯的感情,這樣一個男人,她根本無從責怪啊。
或許這就是命運吧,相愛並不能證明什麼啊!
三天後,孫晗和唐樂離開了法國,這趟行程遠比他們想象中的收穫要多得多,飛機上的孫晗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到母親的墓上看看,她想讓她知道,她一直等着盼着回來的那個男人,從沒有忘記過她。
*
寧暮霖到片場檢查工作,正好趕上江北向女主求婚的畫面,當然
,真正的主角其實他手上捧着的那枚戒指啦。
有助理看見她,便笑呵呵的過來招呼她到機器後面,看效果畫面。
她已經有一個月的時間沒見過江北了,不知道是化妝效果,還是她自己添加了主觀成分,總覺得江北看上去瘦了不少。
鏡頭前,他忐忑不安又十分真摯的單膝跪地,拿出了懷裡準備好的戒指,雙眸閃亮的看着女主笑了,“我把腎都賣了,你要是不嫁給我,就沒人要我了。”
說完眼皮子抽筋似的,狂眨起來。
寧暮霖面無表情的眸子驟然一定,接着,撲哧笑了出來,笑完發現別人的表情都比較含蓄,急急收住瘋狂咧開的嘴角,定了定神,繼續往下看。
女主薄脣微微勾起,努力忍住笑,微微俯身挑眉看着他,“腎都沒了,還能用嗎?”
江北的臉色沉下去,不安又心虛的試探:“要不……先驗驗?”
“好,過!”旁邊坐着的導演忽然舉起手,笑呵呵的叫停了。
寧暮霖的臉色卻有些難看,她之前看過的劇本雖然有求婚的橋段,但後面好像不是這樣的啊,這麼露骨的對白,會不會顯得她們的產品有些low?
“這是寧總給大家帶過來的飲料,都歇會兒吧。”助理小周已經忙着去給休息的工作人員和兩個演員派發飲料了。
江北在片場的人氣很高,因爲是新人,所以大家都喜歡跟他親近,但現在這個微電影的廣告第一部分已經在播了,江北的人氣直線上升,已經有不少工作人員來跟他要簽名了。
他接過可樂,昂起下巴指指寧暮霖,“你們寧總怎麼會有時間到片場來?”
“這個廣告的反響不錯,寧總一聽快拍完了,正好今天有時間就過來看看。”小周笑呵呵的回答,說完朝他眨眨眼,“剛纔單膝跪地的畫面簡直帥翻了,估計那些不想結婚的姑娘們都要被你誘惑了。”
“哈哈,那她們最好讓她們的老公買聖奧的鑽戒,也不枉我拍這個廣告了。”江北藉機得瑟了一下。
“要是真能這樣啊,公司一定不會放過你這個最佳代言人人選的。”小周說完有些不捨的轉身去給別人派發廣告。
江北笑了下,目光卻一直遊離在不遠處寧雪霏站的地方,看她的表情,怎麼好像心情不怎麼美妙啊?
寧暮霖皺眉,“這劇本是江北改的?”
“嗯嗯。”年輕導演沒把寧暮霖的不悅放在心上,對江北讚許有加,“我覺得這段改得很好,很貼近年輕人的風格,咱們這個系列就是爲了吸引年輕人的目光,只有有意思的東西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對吧?”
寧暮霖聽導演這麼說,也不好過多指責了,“可是……這樣不會顯得有些……那個嗎?”她不好直白說出來。
導演當即會意,“放心,後面還有一個小段子,拍完了,你再看看效果,小年輕嘛,就是有什麼說什麼才能顯出年輕來啊。”
寧暮霖抿抿嘴角只好沉默了,她擡眼正對上江北瞧過來的目光,遲疑之間,板着臉什麼表情也沒露出來。
江北輕輕一笑,見女主韓伊依走過來,順勢笑着看向了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