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喧鬧的街道變得鴉雀無聲,除了那名在血泊中奔跑的男人,他試圖捂住受重傷的臉,不讓旁人看清流血的模樣,可染紅的雙手依然掩飾不住臉上的慘不忍睹。他每向前行走一步,都會努力通過憤怒的眼神來警告陌生人不要靠近他,露在手掌上方的眼眉處還貼着一塊黑色膏藥,顯得很古怪,那絕不是從戰場上歸來的勇士形象,而是在半路上受到了襲擊,成爲死裡逃生的喪家之犬。
對方也許就是高森城裡最普通的一名小偷,在作案現場被發現,讓主人打得半死,相對於發生在高森城裡的種種不幸,這種猜測是最符合情理的。而最讓大話王感到疑惑不解的是,路人們居然都閉上眼睛,紛紛給對方讓出一條路,當然這並不能證明高森城裡還留有溫暖,只是冷漠的路人們不想與他扯上關係,哪怕是一聲謙卑的問候也好,他們也不願說出來,因此才顯得格外安靜。
只有傻瓜纔會去幫助一名小偷,他一定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才被打成現在這副德行,大話王冷靜地分析起原因,正當他想避開重傷者的視線時,忽然感受到掛在胸口的金幣發出了紅光。
大話王不由自主地去撫摸金幣,儘管還不知道該用什麼方法去駕馭騎士能力,但大話王依然能聽到金幣對他說‘不許逃避’。
金幣雖然不能真的開口說話,但大話王確實感受到它給出的指示,金幣在這種情況下向主人提出的請求,無非是想告訴主人,眼前這名重傷者或許就是提供線索的重要人物。
正想着,金幣散發出的光芒忽然消失了,大話王剛擡起頭,發現對方已經把染血的面孔貼到臉上,他身上的多處傷口都化了膿,那是被鈍器敲擊過的痕跡,有的傷痕非常深,血肉模糊的皮膚組織讓人難以想象他是通過什麼毅力才走到這兒來的,他弓起背,像是快步入自家庭院那樣,在大話王的胸口前停了下來。
大話王可不希望對方就這麼在胸口前死去,衆人都把異樣的目光投向大話王與重傷者,彷彿這兩人是一夥的。
就在這緊要關頭,重傷者忽然支起臉,他的右眼已經被利器打爆,因此只能用左眼記住這位曾讓他倚靠過的友人,接下去,他又把抽搐的拇指放入大話王的口袋,用臨終前纔有的口吻說:“把它帶到高森莊園,拜託了,我代表全家老少感謝你的大恩大德。”
重傷者說完,眼影便垂了下去,他再次踏上逃亡的旅程,從大話王的側身離開。
隨着重傷者在人海中的消失,壓抑的環境好不容易纔鬧騰起來,有一位商人剛回到自己的攤位上,還沒等開口叫賣,就聽到鋪子被一輛馬車撞翻的聲音。
兩名穿着緊身制服的男子坐在馬車上,他們東張西望,顧不得商人的抱怨,就朝某一名被嚇破膽的女子嚷嚷到:“剛纔有一名受傷的傢伙經過這裡,你看到他往哪個方向去了嗎?”
女子一直點頭,又叫不出聲音,車上的傢伙立刻顯露出獠牙,緊緊掐住女子的細脖,竟輕而易舉將她拎到胸前,惡狠狠地說:“聽着,沒人能在大鬍子的眼皮下溜走,你要是不想變成他那樣,就把知道的全都告訴我!!”
女子吃力地擡起右手臂,指向重傷者逃離的方向,路人們聽到是大鬍子,紛紛像是被雄鷹逮到的獵物,全都跪了下來,因爲只有這樣做,追尋目標的視野纔會開闊起來,唯獨灰燼騎士團的幾名傻瓜還站在那裡,其中格羅瑞婭是鐵定不會向除帝國人以外的任何種族低頭,山姆則做好乾上一架的準備,而大話王卻無辜地一頭霧水。
“有兩種人能在大鬍子的部下面前站着,一種是瞎子,一種是不知好歹的外來人。”兩名大鬍子的手下一邊說着,一邊把馬車騎到大話王身邊,要不是有任務在身,他們準會在大街上上演一出好戲。
大話王不敢回答,在沒完全瞭解格羅瑞婭的騎士能力之前,他知道除了山姆,自己是對付不了兩名成年男子的,更何況對方還自稱是大鬍子的手下,儘管灰燼騎士團還不知道大鬍子的真正實力,不過通過大家的鼠眼就可以瞭解到,那一定是個非常了不得的傢伙。
大鬍子的下手沒有多說什麼,他們怕錯過抓捕對手的機會,急忙駕着馬車,沿着女人所指的血跡追了上去。
過了好久,大街市場終於恢復了秩序,那些聽到‘大鬍子’就低聲下跪的傢伙們,立刻脫胎換骨成了一名名裝腔作勢的高貴人士,尤其是剛纔那位被領着脖子的女子,她居然是某個莊園的貴婦,在幾名女傭的陪同下匆匆離開了市場。
在高森城裡,這種雞毛蒜皮的打殺事件,每天都會發生很多起,其實只要在獲勝方的跟前低頭認個錯,一般平民都會受到寬恕,即使他們原本就沒有做錯任何事。
兩大財團的威嚴就是這座大城市的法律,沒有人可以超越組織做出違法的事,除非不想活了,即便遠走高飛,財團的部下也會根據蛛絲馬跡追上對手。
大話王鬆了口氣,好在大家沒把這當成一回事,他一想到重傷者的虛弱眼神,心裡還餘留着涼意。這時,格羅瑞婭忽然對大話王說:“剛纔的那個倒黴鬼對你說了些什麼?”
經過格羅瑞婭的提醒,大話王才隱約回憶起那傢伙提出的一些莫名請求。
“他讓我把它送到高森莊園……”
大話王說話的時候,右手條件反射式地伸入口袋,摸到裡邊放着一張鄒巴巴的東西,那顯然是重傷者故意塞給大話王的,也就是他在委託裡提到的‘它’。
格羅瑞婭意識到大話王在談話中突變的眼神,於是就把他拉到一個無人的角落,說:“他給了你什麼?”
“我發誓我當時不知道他給過我什麼。”
“現在已經無法回頭了,那或許是可以幫助我們找到金幣的線索,凡是可以利用的東西,我們都得想方設法得到。”
格羅瑞婭沒有責備大話王的意思,這多少讓他感到一些欣慰,於是就把重傷者給他的委託物品拿了出來。
這是一封外表普通的匿名信,撕開信封,發現信件上果然沒有留下具體署名,只有一副草草的手工繪圖,繪圖中有一處用顯眼的紅色標記出的地方引起騎士們的注意,大話王好不容易纔找到標記右下方有類似地名的文字,可由於血跡滲透的關係,那個地方已經模糊不堪了。
山姆:“這是藏寶圖!!一定是的!!”
大話王:“把它帶到高森莊園,那個傢伙臨走前是這麼對我說的。”
格羅瑞婭:“高森莊園?高森莊園該不會……”
大話王:“你想到了什麼?”
格羅瑞婭:“這該不會就是帶給陰影人的秘密信件吧?高森莊園?聽上去就是高森財團據點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