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尖刀班的戰士積極要求跟着他一起去湘省,雷子明還是拒絕了。
他心裡也十分明白,象程鳳和尖刀班這些人都是跟自己的感情比較深,作戰勇敢的人,他們留下來,就代表着一連的‘精’神和傳統留了下來,他還是打算將來從南方打回來的,家鄉對於雷子明有難以割捨的愛,這裡的土地上面,流淌着親人的血,還有無數的戰友的靈魂,他們都在期望他把鬼子趕出中國去。
弱者留了下來,最強者留了下來,只有中間的部分帶走了,營地裡面的人都在忙着收拾行裝,跟戰友和親人話別,營地裡瀰漫着凝重傷感的氣氛。戰士們考慮得少,他們只知道這一次去的目的地是湘省,至於去幹啥,將來的命運如何,他們是不知道的,更多的信息都是軍事秘密。
雷子明自己大步流星向山上走去,到了山下之後,卻沒有人再來刁難自己了,他順利來到了營地的外面,直接找林恆奇,挑人。
林恆奇坐在辦公室裡面,前面是一堆的殘留菸頭,雷子明這次走,帶走的都是‘精’英,一連的戰鬥力是毋庸置疑的,有了這樣的一支隊伍,他們獨立團不再是不作爲的,也能讓鬼子更加頭痛,給養也沒有問題,雷子明走了,要帶走的不但是一百個人,而且還有他這個當團長未來的功勞。
林恆奇的心中也是左右搖擺的,猶豫不決的,想留下他,獨立團的那些幹部的眼裡卻容不下雷子明瞭,風頭太勁了,遭人嫉妒啊,以後,他們內部之間的摩擦也會越來越大,在取捨之間,林恆奇很難做出正確的選擇。
看到雷子明來了,林恆奇招呼道:“來,坐下來。”
雷子明給自己倒了一碗水,大口大口喝了起來,放下水碗,林恆奇問道:“你們還留下來一部分人馬?”
雷子明也不瞞着他,說道:“我決定讓沈戴勝帶着新兵留下來,那些新兵就是昨天才招來的,還沒受過一天的軍事訓練,上了戰場之後,只能是送死,啥作用也不頂。”
林恆奇說道:“其實,去充充人數也不錯啊。”
雷子明的臉‘色’變了變,說道:“我們是軍人,需要的是能殺鬼子的人,能在戰場上保護自己的人,充人數有啥用?這種想法太消極了吧?我從來不會拿着戰士的生命去開玩笑的,他們也是娘生父母養的,家裡面還有親人,他們的親人一定不會願意讓他們充任炮灰的角‘色’。”
林恆奇嘆口氣,換了一個話題,說道:“那麼,你的意思是,讓沈戴勝保留一連的番號?”
雷子明點點頭說道:“我就是那個意思,團長,你有什麼想法?”
“你是一連的連長,我也捨不得讓你走,不過,這一次,只是借調,一連的番號,我還給你留着,既然沈戴勝留了下來,那就換一個番號也不是不可以的,我們山上,只有三百多個人 ??了,四個營,等於一個加強連的兵力,傳出去,都是一個笑話,自己把自己的軍銜降下來了。唉,我的心裡難受啊。”林恆奇的臉上帶着傷感的情緒。
雷子明也沉默下來,半天,才說道:“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軍人以服從命令爲天職,即使捨不得,也是暫時的,團長,在密營的附近,我找到了一個山‘洞’,很大,裡面可以被倉庫來使用的,山上的兵工廠是我們的根本,你琢磨琢磨,看看能不能把兵工廠裡面的部分機器轉移到那裡,山上,我覺得也不是十分安全的。”
“嗯,我會考慮這一點的,你放心去吧,等這一次戰役打完了,我會向上級申請,把你們要回來的,一連的番號依然不變,不管走到哪裡,你們還是獨立團的人。”
“謝謝團長。”
“走吧。”林恆奇對‘門’外的警衛員喊道:“集合隊伍。”
滴滴滴地集合號吹響了,戰士們從各個地方跑過來,稀稀拉拉地站好,雷子明滿臉嚴肅的表情,看着這些在劉家坪被鬼子打殘了,一直縮在山上無所作爲的部隊,他們的‘精’神狀態不是很好,缺乏鬥志和‘激’情,更像是一支敗軍。
林恆奇是一個不稱職的指揮官,這麼多天了,還是沒有把被打下去的士氣恢復起來,這樣的一支隊伍,是無法投入戰鬥的。
雷子明跟在林恆奇的後面來到戰士的面前,這裡還有二百個人的樣子,看來,各個中層軍官都把自己的嫡系士兵預先做了通知,他們沒有來集合,林恆奇能‘交’給雷子明的,只有一個人數,而不是士兵。
林恆奇招招手說道:“你來挑選吧。”
雷子明沒忙着挑人,他站在隊伍面前,大聲說道:“弟兄們,你們都是戰士,是黨國的希望,養兵千日用兵一時,現在,黨國需要你們的時候,誰敢站出來?”
他看着這些面黃肌瘦的戰士,本來應該馳騁在戰場上的,卻在山上的一隅被壓得喘不過氣來,消耗了‘精’神氣兒,他需要給這支隊伍注入一支強心劑,讓它變得活躍起來,充滿鬥志,慷慨‘激’昂的話說完了,那些人卻沒有反映,眼睛木然地看着雷子明,好像發生的一切跟自己沒有任何關係,想當初,自己上一次來挑人的時候,那是足足站出來二百多條好漢的,這才一個多月啊,怎麼會變得如此之大?
雷子明看着他們,心裡面痛如刀絞,這樣的隊伍,不如把他們全部殺了吧,留下來,除了吃飯和送死之外,還能幹啥呢?
大步走上去,雷子明伸手捅了捅一個站在前面的戰士的肩膀,說道:“你怕啥?怕死?告訴你,在戰場上,你怕死也是沒用的,說不定越是怕死死的越快,你給我出來。”
那個士兵的臉‘色’變得蒼白起來,手腳不住哆嗦,眼睛恐懼地看着雷子明,讓他恨不得拿槍一槍打死了他,怯懦的士兵是最讓人喪氣的,好像是沒有了靈魂的工具。
雷子明接着在隊伍前面巡視,看到誰,誰的頭馬上低下來,不敢跟他的眼睛相接觸,戰戰兢兢的樣子,被嚇破了膽子似的。
雷子明看到他們繼續保持這樣的狀態,也無心鼓舞士氣了,隨手點出四十個人,說道:“你們馬上回到營房裡面收拾行裝,跟我下山,明天一早,我帶着你們一起走,打鬼子去。”
“雷中尉,我不想去,不想去送死啊。”一名士兵跪下來,拉住了雷子明的‘褲’腳。
雷子明的手頓了頓,慢慢掏出了槍,抵在那個士兵的額頭上,臉上痛苦地說道:“別怪我,我說過,凡是膽小的,一定會先死。”
一聲,那個已經被雷子明的槍口嚇得半死的士兵像是一根木樁一樣猛地後仰,倒在地上。
林恆奇揮揮手說道:“臨陣退縮,死有餘辜,拖了下去。”幾個士兵跑過來,把那具死屍拖了下去。
雷子明眼睛凌厲地看着剩下的士兵說道:“還有說不想去的嗎?這就是榜樣,一個說自己怕死的士兵,他的身上不配穿着軍裝,我們的隊伍有糧食有軍餉,你們看看人家組織的隊伍,不但糧餉成問題,就是子彈,每一個人不會超過十發,幾個人纔有一顆手榴彈,連一個固定的營地都沒有,夏天蚊子叮,冬天凍壞了手腳,你們呢?穿得好,睡得好,吃得香,怎麼就會不像是老爺們了呢?死亡,不是最可怕的,不就是躺在那裡不吃不喝不喘氣了嗎?看看你們的現在,跟死人有啥區別?這樣的狀態,回到家裡,怎麼跟家裡的親人‘交’待?難道你們的親人希望你們變成了這個樣子嗎?滾蛋,都給我收拾行李去。”
雷子明狠狠發泄了一通之後,把這些人攆走了。
李正武等人站在不遠的地方,看着這一邊,剛纔雷子明親手處置那個士兵的時候,槍聲讓他們心驚‘肉’跳的,有一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在雷子明看來,就是他們龜縮了之後,膽子越來越小了,需要重新給他們鼓舞士氣,讓他們懂得做革命軍人的道理,唱歌啊,打靶啊,訓練啊,這些軍事科目拉起來,練一練,就成了,沒啥了不起的,可是,當官的不管士兵的士氣,那麼憑着士兵自己是不會生出士氣來的。
雷子明腰桿筆直站在原地,他的心裡有憤怒,有失望,還有傷心,隨着抗戰的時間繼續延伸,在越來越多的人心中,中國已經沒有希望了,他們就不想一想,越是在這樣的時候,越是要堅持下去,鬼子現在也不是那麼好過的,他們也天天在死人,在爲戰爭物資發愁,在這樣的時候,堅持,不單單是堅持互相打槍,還有在忍耐力和‘精’神狀態上跟鬼子比試比試。
林恆奇走過來,剛纔雷子明當着他的面打死了一名士兵,讓他的心裡很不好受,對雷子明說道:“走吧,進去休息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