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達四個多小時,大約在四點多左右,我們才結束了這場談話。
“老奶奶,您每天都是到城裡去撿垃圾,在城裡把垃圾賣錢的嗎?”我掃視了眼放滿整間房子的回收品,道。
這裡,算是出了北京的範圍,或者屬於鎮。
“不用不用,我不想麻煩別人,就讓我自己拿去城裡賣吧。”老奶奶是個自尊心強的人,寧願自己走得腰痠背痛,腳背脫皮,累得喘不上氣,直不起身,也不願麻煩別人。
我們的好心,老奶奶在心裡,自然領了。
感激不盡!
“不是,奶奶,我這不是在幫你。是這樣的,我有個朋友,在做收廢品廠,您的這些紙箱什麼的,正好他需要。”我一愣,騰空就想出來一個法子,趕快說道。
“真的嗎?”老奶奶有點遲疑,有點猶豫。
我看得出,她沒有一點不願,十分地相信我。
我心裡,開心了些,能幫得到一點,是一點。
盡我所能。
如我所願,老奶奶終於肯把廢物品賣給我們。
我讓晨州把那些廢物品,都搬上車,要叫一輛麪包車過來,還要等一個多鐘頭,我想了下,還不如直接搬上車。
後面有四個座位,夠放一個小屋子的廢物品。
雖然,豪車放廢物品,是有一點好笑。
我一時興起,心裡想這麼做,於是幫老奶奶梳了個,又整齊,又利落的頭髮。
看起來,沒有之前那般憔悴,滄桑,狼狽,精神了不少。
在梳頭的時候,我又再次看到老奶奶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想下次來的時候,幫她買幾套衣服。
我們坐在車裡返回城裡,感受着,瀰漫在空中的一股異味,餿餿的,又有潮溼味。
奶奶大聲道別的聲音,還響在耳後,我從後視鏡裡,看着奶奶不停地揮手,駝着背的個子,小小的一個,看着,實在讓人很心酸,同情。
我有點不好受,移開視線,深深吸了一口氣......
一個多小時後,我們回到了小別墅。
一進門,我就把包包放在沙發上,有點口渴,到廚房,一邊倒水一邊朝還在玄關處,換鞋的晨州,“法律上,沒有不能虐待老人的規定嗎?”
這個,是我在回來的路上,想到的。
對這件事,縱然我知道,世上的事有太多太多,這不是我同情得來,幫忙得來的,可我心裡還是過不去,一直惦記着。
太心疼,太可恨了!
如果法律上,有規定不能虐待老人,我定將他,搞得無可求饒!
可惜,我只顧着幫老奶奶,忘了這件事的根本點。
“沒有。如今這個世道,拐賣兒童,和虐待老人的人很多,我們接到消息,上頭正在商討,是否要加不可虐待老人的條款。”晨州搖搖頭,終於脫了鞋,走進客廳。
我這才頓悟過來,如果有的話,隨便一條,就能治老奶奶兒子的罪。
我真的是,太疏忽了!
若不是有顧維,我身爲律師,再簡單的案件,也會因我而失敗吧?
“那現在怎麼辦?”我真的太沒有頭緒,不知從何弄起,想來想去,還是一片空白,別無所辦法的我,使我的心,促使着我,說出了這句話。
依賴我所能依賴的。
“只能依靠警方,然後我們再慢慢研究了。”晨州也別無辦法,眉頭緊鎖着,感到從未有過的煩惱。
這件案件,看着簡單,實際也很棘手。
一,老奶奶沒有證據,只有一面之詞,亦沒有實際的證明,二,事情是在家裡發生的,沒有證人,三,兒子兒媳們,對老人所做的一切,亦是在家裡,一位證人都沒有。
想要搞定這件事,難上加難。
我嘆了口氣,連跟在金牌律師身邊的晨州,都這樣說,這件事,怕是很難成功。
一想到老奶奶的兒子,兒媳,能悠閒自在,無憂無慮的生活,而老奶奶卻要一個人,在那破爛的屋子裡,捱苦日子,自己自食其力,這麼老了,每天要走一大段的路,到城裡,再返回來,揹着一堆,可能重量要重過老奶奶的廢物品,還要背上,被人冤枉的帽子,我心裡,不由地有些難過,接受不了。
恨不得,現在就有證據,證人,指證老奶奶那些不孝的子孫!
氣憤加難過,一起堆積在我的心頭上,難以壓抑,深刻到我不能掩飾自己,不把內心的一切,都掛在臉上。
眉頭緊鎖,平凡的臉蛋,第一次從所未有的憤怒,將平日裡的友好,取而代之。
一個人,站在廚房裡,暗自散發着暗色的氣息,讓人懼怕,不敢靠近。
已經發覺我,有些和顧維一樣的晨州,沒有因此感到驚訝,看到之後,又默默地在心裡,暗道:樂小姐果真和顧維律師有些像。
我在生氣當中,突然有些什麼,閃過我的腦海,我一喜,急切的說道:“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晨州已在沙發的扶手上,坐着,看他這一臉的平靜,很明顯盛着些什麼,似乎在說明,我能想到辦法,他壓根沒放在心上。
確實。
晨州心裡,沒多大意外,亦或者是,有一些吧,顧維律師親自選中的律師,女人,果然就是不同?
但最起碼,晨州表面上,表現出了對我的恭敬,與尊重。
我沒必要因此,而不開心。
我不是學法律出身的,沒點實力,確實要被別人看不起。
“不如,我們就以上頭的名義,帶老奶奶住進她原來的家吧?”我指的是,她兒子兒媳的家。
晨州平靜的臉龐,眼裡明顯閃過一亮,這注意,到時可以。
我有些開心,這就算對我的認同了嗎?
做人不能驕傲,我一直謹記着,於是我壓制住開心,說道:“她兒子兒媳不是不喜歡老奶奶嗎?我想好,一旦我們住進去,我就一個勁兒地搞破壞,激怒他們,到時......”
我眉梢一飛,一抹冷冷的色彩,一閃而過。
這主意倒是個好主意。
可我在說出口的時候,這話,太沒有經過大腦......晨州當天,就向法庭提出申請,可被以“法律上沒有這種規定”的理由駁回。
我一想,確實是。
法律上沒有不能虐待老人的規定,也就,不能帶着老奶奶,住進去。
這屬於私自擅闖民宅,有違反律師的規定,與職權。
被發現了,可是一件很嚴重的事。
可我還是,想一試。
不然,照這樣下去,何時能找到證據?
晨州說出了這件事的後果,我說,我不怕!
他身爲下屬,又作爲另外一個身份,保鏢,聽到我這麼說,只有聽從決定。
我是過來人,一個不喜歡你的人,無論你做什麼,她都覺得你礙眼。
比如,陸成的媽媽。
所以,我帶老奶奶住進去,再搞些破壞,事情,肯定能如我所願!
到時......
我能想到的,只有開心,而不是擔心,此事若被上頭髮現了,會怎樣?
一天很快就過了,我來開心心地,洗漱完之後,進入睡夢之中。
翌日。
太陽淡淡的,照耀着大地時,吹過一陣風。
今天的天氣,和往常的沒什麼不一樣,但我卻覺得好極了。
心情跟着也雀躍了起來。
和晨州約好了時間,我趕在兩個多小時前出門,憑着晨州說的,和地圖,到一家大商場。
遠遠地聽到一首煽情的歌,當我走進商場時,頭頂一陣涼風,吹進我的肩上,身體竄過一絲涼意,使我猛地打了個冷顫,感到涼爽。
現在的天氣,早上還不太熱,空調對我沒多大用處。
現在才九點多鐘,商場裡的人很少,幾乎都是服務員,也就只有三四個客人在看。
我走到一家專賣老人裝的,回想了下老奶奶的身材,挑了兩套比較透涼的衣服。
再買了一雙涼鞋。
再到賣保健品的,買了一堆保健品。
之後,我看中了一個夜燈,覺得很有趣,想買給老奶奶。她家裡,黑漆漆的,確實需要一個檯燈。
加上老奶奶又是老人,摔倒了就不好了。
我一看價錢,250,這個東西,不值這個錢吧?
“能砍價嗎?200賣給我好不好?”
“不可以哦小姐,您別看我們是商場,這個檯燈,是我們老闆自己設計,找人專門定製的,世界上獨一無二,小姐您真有眼光。”站在我身邊的服務員,泛着諂媚的笑容,說道。
我怎麼覺得,她泛着諂媚的笑容的同時,話裡夾雜着謊言呢?
雖然,店鋪裡的服務員,說的話都是騙人的,都是爲了要哄你買,可這也太......
“就是我們老闆不賺定做的錢,也要賺專利權呀,您說是不是?”服務員看我似乎在考慮,又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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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鄉下里來的,性子有點固執,認定了的事,就是那件事了,於是我跟服務員理論了一大會兒,服務員還是不肯賣,沒辦法,我只能走出店鋪。
服務員看着我離去的背影,終於忍不住脾氣,碎碎念道:“穿着一身名牌還來這種商場,還來砍價,神經病吧!”
我到另一個店鋪裡,挑了也挺好看的檯燈,價錢150。
今天這場購物,也就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