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爲什麼表現得這麼平靜？
“不是這樣的，你是你，她是她。”方亮傑收回視線，這纔開始享用自己的晚餐，只是臉上再沒有出現過笑容。
左言溪背靠着坐椅，看着對面的男人優雅切着眼前的牛排。他的臉部線條溫柔，在燈光的印照下，泛出一層柔和的光。單就外表來看，他確實是個充滿魅力，容易令人深陷的男人。
只可惜，左言溪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全心全意圍着他轉的女人了。
得不到左言溪的回答，方亮傑的視線從餐盤中移落到左言溪的臉龐上。
與以前很多個日夜一般，輕輕的視線碰撞，目目相對。
可是左言溪的眼神中已經沒有羞怯與幸福，而是平靜到沒有一絲波瀾。
看不出喜怒，猜不透心思。
這種無法把控她的感覺，令方亮傑忍不住心慌。
“你不相信？李青已經死了，已經是過去世了。我不能永遠活在過去……”方亮傑試圖再次解釋。
左言溪卻已經露出了微笑。
她這個微笑似是已經把一切看透，“方亮傑，如今你就算是再次欺騙我，也不會讓我覺得意外和難過了。既然你像個謎語，那就讓我來……猜迷吧——”
方亮傑輕輕地皺起眉，聽左言溪繼續說：“總有一天，我會透過你的層層僞裝，撕開你的層層面具，看清楚最真實的你。”
完全不一樣了，方亮傑看着左言溪的臉，眼前的女人完全地不一樣了。
她再也不是那個印象當中膽小怕事，依賴他像依賴一顆大樹的女人了。
“你會驚慌害怕嗎？”左言溪伸出手，握住方亮傑拿着刀子的手，“亮傑？”
方亮傑皺眉不語。
左言溪鬆開手，方亮傑的人格分裂，他的出軌，他的家庭暴力，他和尤家手牽扯，對秦依雪的無情……總有一天，左言溪要把這些全部還回去。
一豪不差地，全部還給了。
“你……”方亮傑帶着些許訝異的目光看着左言溪，彷彿不再認識這個人一般。她的眼神中有他看不透的東西。
左言溪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響了很久以後，她才忽然驚醒，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直接劃開了接聽鍵，接着又按了勉提。
“言溪你到哪裡去了？我之前打你電話怎麼不接？你不是一直盼着飛飛回家嗎，她回家了你怎麼連餐飯也不在家裡吃？難道還要人請你回來？”婆婆的聲音很大，幾乎令旁邊幾桌的人都投來了目光。
方亮傑很尷尬。
左言溪沒有迴應，婆婆接着問。“你在做什麼？”
左言溪這纔回答：“我在外面吃晚飯。”
“吃晚飯，和誰？有時間和別人出去吃飯，怎麼不回趟家？”婆婆一派質問的語氣。
在家裡，她經常這樣和左言溪說話，可是在此時聽起來，方亮傑卻覺得異常刺耳。
左言溪正要再答，方亮傑已經搶過了電話，迅速地關了勉提。“媽，我們在一起呢，你和飛飛自己吃吧。”
忽然聽到方亮傑的聲音令婆婆有幾秒鐘的卡帶，語調立刻就變了。又問他在吃什麼，又問什麼時候回來，囑咐好好開車，別喝酒等等。
左言溪優雅地坐在桌旁，安靜地等着方亮傑把話說完。接着接過手機，提着包站起來，“我該回去了。”
“你……”方亮傑想問她要不要回方家，可又覺得此時問這個問題未勉太可笑。只好改口說，“你換手機了？”
左言溪挑眉點頭。“嗯，反正你的錢都是給我花的。不是你說，女人要懂得享受嗎？那麼，你用餐愉快。”
方亮傑嘴脣動了一動，要說的下句話還沒有說出口，左言溪已經踩着細高跟離開了。
記憶中以來，這是左言溪第一冷揚頭走人。
她太過瀟灑，瀟灑得方亮傑無所適從。
“你會驚慌害怕嗎？”
方亮傑想起左言溪問的這一句話，說實在的，他現在確實有些慌。
就好像有什麼人要來窺探自己永遠也不想讓人知道的秘密，而這個人，卻是他無法掌控到的。
他前所未有的出現了一種大大的危機感。
大馬路上，左言溪靜靜地站了一分鐘。眼前車水馬龍，人羣熙熙攘攘，她的好形象引來了不少年輕男人的頻頻側目。左言溪長吸一口氣，發現手心裡全是汗。
還是好緊張。
但是好充實。
h市的公安局從早到晚都是一派吵鬧無序，手忙腳亂的景象。左言溪進門的時候還險些被一個抱着文件的警服小姑娘撞到。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左言溪笑笑，“沒事兒。”
他迅速地找到了高逸的辦公室，男人彎腰站在辦公桌前面，正埋頭與兩個案發現場的比較中。左言溪敲門進來，他頭也沒有擡地招手說：“過來。”
左言溪走過去，看到被放大的九寸的兩張彩色照片。纔看了一眼，她就忍不住捂住嘴，努力地平復着自己心裡的嘔吐感。
高逸這才擡起頭來，看到左言溪後，他的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原來是你啊……”
擺在桌面上的照片是兩具屍體，倒在血泊中的屍體。
“這是兩起入室搶劫殺人案，”高逸指了指這兩張照片，又從一邊拿出了更多照片擺在她面前，“你看一看，這兩起案件有什麼相同點嗎？”
左言溪纔不願意去看，她來警察局也不是爲了幫忙看這些的。
“高警官，我來見黃旭。”
高逸這才恍然大悟，想了想，說：“理論上，目前的情況是不能夠有人探望的。”
左言溪微微一笑，這不是理論上嗎？
果然下一句高逸的話就說，“不過，倒是可以讓你見一見，或許會有什麼頭緒。我親自帶你去吧。”
一邊說着，高逸就已經收了手裡的照片放進文件夾裡，帶着左言溪出了門。
因爲還是疑犯，所以只是關在了審訊廳。左言溪進門前，高逸囑咐道：“雖然有關你父親的交通事故，但還是請你要注意自己的情緒。”
左言溪在門口停留了兩秒鐘，接着走了進去。
坐在審訊室裡的男人大概四十歲左右，剃着平頭，寬臉小眼睛，是一張丟到人羣裡都找不出來的長相。他半垂着頭，小眼睛輕閉着，眼臉下一大塊陰影，很明顯已經有很久都沒有休息過了。
聽到腳步聲，他明顯有感覺，眉毛幅度很小地揚了揚，卻沒有任何反應。
左言溪拖開他對面的椅子坐下來，伸手曲起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黃旭，睜開眼睛擡起頭來。”
對方沒有反應。
“我是左言溪。”
聽到這個名字，黃旭明顯很意外，果然把眼睛睜開，擡起也頭。印入眼簾的是一個貌美妙齡女子，披肩的秀髮在腦後挽了起來，露出了光潔的額頭和白皙漂亮的臉蛋。
“你知道我爲什麼而來見你吧？”
有些意外於左言溪臉上淡淡的笑容，自己開車撞了她的父親，她難道不是應該歇斯底里衝上來把他打一頓嗎？就算是家良好不至於動手，情緒激動也是應該的吧？
但這些在左言溪臉上都沒有看到，相反只有一臉平靜而古怪的微笑。
黃旭勾了勾嘴角，閉緊了嘴不說話。
左言溪自顧自地說：“我希望你能夠提供有人背後主使的證據，以及說清楚事情的經過。”
黃旭一臉懶得理她的表情。
“當然我明白這讓你很爲難，但是如果你不說，也令我很爲難。”左言溪轉過頭，看了一眼桌面上的錄影機，伸手把它關掉了。
黃旭無所謂的冷笑了一聲，很明顯這一招對他沒有用。
“你不信任我也是正常的，咱們不是可以互相信任的消息，但或許我們可以做一場交易。”左言溪雙手環胸，背靠着座意，目光帶笑地盯着黃旭。
黃旭對這種笑容有一種說不清楚的不舒服感，使他忍不住皺了眉頭。
始終得不到對方的迴應，左言溪也不心急，拉了拉裙子，翹了二郎腿，緩緩地說：“你把你知道的事情跟我說，我負責讓你從這裡出去。”
黃旭忍不住笑了起來，眼前的女人以爲自己是什麼東西？還是她當自己是蠢貨，肇事殺人證據確鑿，還跟他說可以讓自己從這裡出去？
“你沒有選擇……”左言溪打開自己的包，從裡在掏出一踏照片，丟在桌面上。
黃旭一下子就弓起了身體，雙眼緊緊地落在照片上。
左言溪笑道：“黃樂，7歲，三年級6班，期末考試全班第一名。現在正參加補課呢！我還真是不明白了，爲什麼現在小學三年級的孩子在這麼大熱天還得補課？不是號召減壓嗎？這也太誇張了一點。我去學校的時候，發現連一年級的小朋友也在補課。學校收了你們多少錢？這可是國家不允許的……”
“你想怎麼樣？”黃旭的聲音低沉沙啞，這是他自左言溪進門後說的第一句話。
左言溪攤了攤手：“壓力太大，可是會引起心理陰影的……”
“我問到底想怎麼樣？”黃旭忽然拍了拍桌子前傾了身體，表情狠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