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博對陳姐沒有說實話。他並沒有什麼新計劃,因爲張瀟瀟的反應完全不在他的意料之中,導致現在李博的心裡很慌亂,不知道下一步應該往哪裡走。李博不想讓陳姐知道自己的無措,所以假裝自信滿滿的樣子,好讓母親放心。
一整夜,李博只要閉上眼睛就能夠看見張瀟瀟。一張比白色還要蒼白的臉上,唯有一雙眼睛閃動着光芒。那樣的光芒告訴李博,她是不會認輸的,她也是不會任由他擺佈的。李博發現,最近不能夠掌控的事情和人越來越多了,究竟是他瘋了還是這個世界原本就是瘋的。
帶着一夜無眠的疲憊,第二天一大早,李博就開着車去郊區的監獄裡探望吳悠然。兩個人還是和以往一樣,一個坐在裡面一個坐在外面,沒有表情也不說話。每一次坐在這裡,李博都會產生一種錯覺,被關進監獄的是他,失去自由的那一個也是他。恐懼就會不請自來的佔據心靈所有的空間,爲了消滅這些恐懼,李博往往會有意外的主意和收穫。
吳悠然拿起電話,李博也拿起電話。吳悠然說話的語氣就像是小學生在背誦課文一樣,“不順利,對嗎?”
李博煩惱的笑了,“都不在控制範圍了。”
“你管的太多了。”
“你的意思是?”
“女人和女人之間的鬥爭,你只負責煽風點火就行了,何必要加入到戰鬥中。”
“我不想假他人之手。”
“糊塗。”
李博放下電話,吳悠然也放下電話。兩個人同時站起來,一個走回監獄裡,一個走回陰謀裡。很難說這兄弟倆哪一個是自由的,哪一個是被囚禁的。
就在李博探望吳悠然的時候,蕭婧肚子裡的寶寶們又一次造反了。今天早起一切都是好好的,蕭婧還說自己挺悶的,讓王蘭芝陪自己在部隊大院裡溜達溜達。快到十點鐘的時候,蕭婧和王蘭芝穿戴整齊就要出發。沒想到,警衛員小李領着一個女人進來了。
蕭婧看着眼前的這個女人,只覺得很眼熟,卻怎麼都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這個女人似乎看出來蕭婧的心思,主動介紹自己,“我是張瀟瀟的家政服務員,我和太太曾經在超市裡見過。”
蕭婧再一次仔細的看了看她,恍然大悟的說:“對。對不起啊!我一下子沒認出來。你找我有事嗎?”
“張小姐讓我把這張請柬交給你。”
“張小姐?哦……好的。”蕭婧接過陳姐遞過來的紅色請柬,打開一看,上面寫着:“本月23號請鄒衛軍團長及夫人蕭婧光臨寒舍,本人不勝榮幸。”下面是落款“張瀟瀟敬上”。
蕭婧從請柬中擡起頭,看着陳姐問:“究竟是什麼事情?爲什麼不明說呢?”
陳姐露出爲難的表情,“這個……張小姐沒說,我也不好問。”
蕭婧點頭,“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訴張瀟瀟,她要是不說出什麼事情,我們是不會去的。”
陳姐臉上爲難的神情更加重了,“太太,你這不是爲難我嗎?”
蕭婧想了想,覺得陳姐只是一個跑腿辦事的而已,有什麼話還是得和張瀟瀟本人說。蕭婧對陳姐說:“你回去吧!我會和張瀟瀟說的。”
陳姐一臉輕鬆的走了。蕭婧回到自己的臥室裡拿起手機,她忽然發現自己不知道張瀟瀟的新電話號碼,她要打給誰呢?算了,等鄒衛軍會來再說吧!蕭婧拿着手裡的請柬反覆的看着,她聞到一股幽香不知道從哪裡飄了過來。蕭婧素來不喜歡各種香料,她平時連香水都不噴。
蕭婧皺着眉頭放下請柬,發現請柬上的金粉染在自己的手上。於是蕭婧走進洗手間,用洗手液仔細的洗着。可是這些金粉特別的頑固,怎麼都洗不掉。蕭婧嘆了一口氣,心想:“也不着急,慢慢就能洗掉了。”
這個時候王蘭芝在樓下問:“小婧,你還去不去了?”
蕭婧趕緊從臥室裡走出來,趴着樓梯扶手上,探着頭說:“去,我馬上就下來。”
蕭婧下樓梯下到一半的時候,被一陣突如其來的刺痛襲擊了。彷彿有一把利劍直接刺穿了她的身體,肚子裡的寶寶們開始不安而急躁的踢踹着蕭婧。蕭婧的腳下一個趔趄,差一點從樓梯上滾下去。幸虧她牢牢的抓住扶手,同時高聲喊着,“媽,媽,媽。”
王蘭芝立刻就衝上了樓梯,用盡全身的力氣扶住蕭婧。蕭婧強忍住疼痛,由王蘭芝扶着一步一步的蹭到了樓下。王蘭芝把蕭婧安頓在沙發裡,轉身拿起電話叫了救護車,然後分別給鄒衛軍和蕭雄打了電話。
這個時候,蕭婧已經疼的說不出話來了,淚水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一顆一顆從美麗的臉上滑下來。蕭婧無助的看着王蘭芝,王蘭芝緊緊的握着蕭婧的手,“寶貝你要堅強,你是母親,你要堅強。”
蕭婧用手緊緊的護着自己的肚子,她的牙齒咬着下嘴脣,額頭上的汗水不停的滴落下來。蕭婧在心裡對寶寶們說:“不怕,媽媽在,媽媽會保護你們,媽媽會拼命的保護你們。”
說來也奇怪,寶寶們似乎聽到了蕭婧的話,開始安靜下來了。偶爾有一兩次胎動,也比之前溫柔和緩了許多。蕭婧淚眼朦朧的看着王蘭芝,王蘭芝努力的對着她笑,“媽媽在,不怕,媽媽在。”
急救車駛進院子裡的鳴笛聲,讓王蘭芝和蕭婧同時鬆了一口氣。
當鄒衛軍頭上冒着煙腳下踩着風火輪來到醫院的時候,蕭婧已經從急救室轉到普通病房了。鄒衛軍沒有急着去看蕭婧,而是找到了蕭婧的主治醫生。鄒衛軍問醫生,“我太太的預產期就在下個月,怎麼會突然肚子疼呢?會不會早產?”
醫生很苦惱的搖了搖頭,“一些化驗和檢查還沒有出來,這一次到底是因爲什麼原因,我現在還不能準確的告訴你。”
鄒衛軍有點急了,“你都不知道,我該怎麼辦?要是再來一次,我太太和寶寶們會不會出問題呢?”
醫生很理解鄒衛軍的心情,“你不要着急,現在媽媽和寶寶們都已經安全了,我們會盡力的,請你相信我。”
“到了醫院,我不相信醫生還能相信誰呀?”鄒衛軍嘴裡嘟嘟囔囔的。離開醫生辦公室的時候,鄒衛軍還沒忘記禮貌,“醫生謝謝你。”
蕭婧迷迷糊糊的睡着,聽到鄒衛軍的腳步聲響在耳邊。她費力的睜開眼睛,果然看到一臉焦急的鄒衛軍。蕭婧放心的閉上眼睛笑了,“你來了,一切就都好了。”
鄒衛軍在蕭婧的額頭上輕輕的吻了一下,握緊她的手,看着她進入夢鄉。忽然,鄒衛軍看到蕭婧手上的金粉,很奇怪的看了又看。他的心裡嘀咕着:“這是什麼呀?”鄒衛軍用手搓了搓,也沒有搓掉。看着蕭婧蒼白的臉,鄒衛軍一陣心疼,很快就把金粉的事情忘記了。
三天後,蕭婧的各項檢查結果都出來了。令人無法理解和接受的是,蕭婧這一次肚子疼的原因是中毒,而且還是砒霜中毒。蕭婧和鄒衛軍全都傻了,這都什麼時代了,怎麼還會砒霜這個東西呀!醫生耐心的給兩個人解釋,“砒霜就是三氧化二砷,俗稱砒霜。現在主要用在工業上。對於砒霜如何進入到病人的體內,我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蕭婧拼命的想着,鄒衛軍也拼命的想着,但是沒有任何頭緒。鄒衛軍下意識的握住蕭婧的手,電光火石之間,鄒衛軍倏然明白了什麼。他拿起蕭婧的手認真的看着,好像在找什麼東西。鄒衛軍指着蕭婧手上殘留的一點點金粉,對醫生說:“你看,會是這個嗎?”
醫生低頭看着蕭婧的手,搖頭,“要經過化驗才知道。”他轉頭對護士說:“把病人手上的金粉拿到化驗室,告訴他們,這個是加緊的化驗,務必在今天出結果。”
護士點頭,小心翼翼的取下蕭婧手上的金粉,然後送去化驗了。
醫生和護士離開之後,鄒衛軍問蕭婧,“你手上的這些金粉哪裡來的?”
蕭婧就把那一天上午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鄒衛軍。鄒衛軍問:“那一張請柬呢?”
“在我的牀頭櫃裡。”
“我現在要回一次家,你一個人行不行?”
蕭婧點頭,表示自己一個人沒問題。鄒衛軍剛要離開,手機響了起來。鄒衛軍按下接聽鍵,電話那邊立刻就傳來王蘭芝焦急的聲音,“小軍,咱家被盜了。”
“不可能,部隊大院他們都敢偷。”
“千真萬確,雖然沒丟什麼東西,但是門肯定是被撬開的。”
“媽,你彆着急,我馬上就回來。”
“好。我已經報警了。”
“媽,警察來之前你不要一個人呆在家裡,到鄰居家裡去。”
“好的。你回來到郝阿姨家裡找我。”
掛了電話之後,鄒衛軍的眉頭已經皺成了一個大疙瘩,“看來這個賊是衝着請柬去的,幸虧媽媽不在家。他也夠膽大的,部隊大院都敢偷。”
“會不會是他僱的人呢?”
“不會,一般人進不來部隊大院。”
“我說他這一陣子怎麼總到咱家來,原來他早就計劃好了。”
鄒衛軍輕輕的把蕭婧攬在懷裡,慢慢的撫摸着她的背。他的眼睛一點一點的眯起來,看着不知名的方向,“這一次你真的惹到我了,你還是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