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舒一路被程晨拉到醫院的小公園,她剛要甩開程晨的手,程晨已經自動自發地放手了,氣的千舒差點拿鞋板砸程晨。
走到離程晨最遠的一把長椅坐下,千舒深吸幾口氣,在心裡告訴自己,不要生氣,不要生氣,程晨不配讓自己生氣,程晨不值得自己生氣。
程晨無奈地嘆了口氣,走到千舒身邊坐下,千舒皺起眉頭,嫌棄地看了眼程晨,站起來走到對面的長椅坐下。
“小舒……”程晨作勢又要站起來到千舒身邊坐下,立刻就被千舒喝停了。
“不要過來,你就坐在那邊,有話就說,有屁就放。”程晨的威力一向不容小看,一旦靠近,她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這麼堅定地堅持自己的立場。
程晨:“……”
眼神充滿無奈地看着千舒,千舒移開視線,故意不看程晨,程晨任何方式的示弱對她來說都是致命的。但是這一次必須成爲例外,她跟程晨必須結束一切關係。
程晨嘆氣復嘆氣,爲了不惹怒千舒,只好坐下。
沉默了半晌,都不見程晨說話,千舒擡眼看向他,“不是有話要說麼?說啊。”早說早了斷,誰也不欠誰。
“小舒,十年前的那場車禍,我替我爸跟你說一聲對不起。我知道我現在說我之前什麼都不知道,你也不會相信我。可是,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我跟你一樣,都是今天晚上才知道……”
千舒打斷程晨,冷冷地說:“一句對不起能換回我的爸媽麼?程晨,你程家虧欠我的,是一句對不起就能抹平的麼?”
“小舒,你別這樣……”
千舒站起來,“程晨,我不想聽你說這些沒用的廢話,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就這樣吧。”
醫生說的很清楚,程錢忠這輩子可能會沒有任何意識的在牀上躺一輩子,也有可能會撐不住撒手人寰。不論是哪個結果,都是最壞的了,她再去追究,又有什麼意義?
至於跟程晨的感情,隨風而去吧。再疼,終究要放手。
程晨上前,一把抓住千舒的手腕,冷聲質問:“千舒,你什麼意思?什麼叫就這樣吧?”
千舒笑,笑容滿是嘲諷,“我什麼意思,難道你不知道麼?”程晨你他媽裝什麼蒜!
“我不知道,請你清楚明白地告訴我。”程晨深邃中帶着哀傷的雙眸緊緊鎖着千舒,不願放開。
“程晨,放手吧,我們不可能了。”什麼愛情,什麼婚姻,都不復存在。從今以後,她放開一切,也放下十年前的仇恨,爸爸,媽媽,你們一定會贊同我的做法,對吧?
程晨不甘地說:“因爲十年前的那場車禍?千舒,那場車禍我什麼都不知道,那是上一輩的恩怨,難道你非要扣在我頭上麼?非要讓我們的感情變成犧牲品麼?”
千舒一把甩開程晨的手,這個扼殺了她孩子的兇手,憑什麼在這裡言之鑿鑿?無論是哪一件哪一樁,受害者都是她!
“好,我們不提十年前的恩怨,單是你殘忍無情地毀
了我的孩子,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會原諒你,絕對不會原諒你!程晨你沒有資格在我面前說這些話,不要讓我的回憶全變成不堪!”
說完,千舒轉身就走,沒想到被程晨一把抓住,千舒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程晨,惡狠狠地警告程晨:“放開!”
“不放,判人死刑還有個罪名,還有個緩刑。你說的話,我不明白,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怎麼可能會殘忍無情地毀掉?”
“程晨你裝什麼傻?你是個男人麼?敢做不敢當!”
“是我做的,我當然會承認,不是我做的,你讓我怎麼承認?”這件事,他完全不知情,又怎麼承認?他程晨絕不會背任何黑鍋。
“你讓人給我的一張你親筆簽下的同意書,你敢否認?程晨,你的字跡我不會認不出來!那天晚上,開車撞我的那個男人就是給我同意書的男人,你又怎麼解釋?不,你不需要解釋,什麼都不需要,孩子已經沒了,不管你做什麼,孩子都回不來了……”
“我沒有做過。”程晨雙手抓着千舒的肩膀,斬釘截鐵地說:“小舒,我沒做過,你要相信我,你說的這些,我通通都不知道。”
難怪,被安傑斯綁架的千舒會用那種眼神看他,原來……竟是有這麼深的誤會!他絕不可能會做傷害千舒,傷害自己孩子的事。
“我不想聽,程晨,我累了,我什麼都不想去計較,無論真假與否,對我來說,都不重要了。從今以後,我跟你再沒有任何關係,我會找律師擬好離婚協議,你的東西,我什麼都不會要。”
千舒拉下程晨的雙手,程晨僵持着不願放下來。
“程晨,放手。”
“不,我不放手,千舒,我可以給你一個真相,你給我時間。”
千舒淒涼一笑,說:“不需要了,程晨,我不恨你,我們好聚好散吧。”說罷,千舒用力拽下程晨的雙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程晨呆站在原地,目送千舒離開,依他以前的性格是無論怎樣也不會就這麼讓千舒離開。但是今天的情況不同,他了解千舒,千舒倔強起來的時候,哪怕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千舒,給我一點時間,我會給你一個真相!
千舒沒有地方去,最後還是去找了桑榆。桑榆一打開門,看到千舒,立馬就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千舒肯定出事了。
千舒站在門口,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桑榆,可憐兮兮地說:“桑榆,你得收留我。”
桑榆一把把千舒扯進去,不客氣地說:“收留毛線啊收留,我這裡就是你的家,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要是高興,一輩子住着都可以。”
千舒感動地抱着桑榆,用臉蛋蹭桑榆的臉蛋,說:“桑榆,我就知道,你對我最好了。”
桑榆用手掌推開千舒的腦袋,一臉嫌棄地說:“行了行了,別噁心人了,不早了,先睡一覺,不管有什麼都明天起來再說。”
千舒嗯嗯啊啊地應着,熟門熟路地去找桑榆的睡衣,跑到衛生間洗
了個熱水澡,擠到桑榆的大牀上,緊緊抱着桑榆。桑榆嘆氣,就知道千舒會這樣,她都成千舒療傷的良品了。
“小榆,我睡不着。”
桑榆掰開千舒摟在自己腰上的大手,說:“想聊天我就陪你聊天,你的爪子別亂動就成。”
“哎喲,我哪有亂動,就知道你最好了。”千舒故意在桑榆腰上捏了一把,惹來桑榆的白眼,依舊沒心沒肺地嘻嘻笑。
桑榆問:“你記起以前的事了?”
千舒訝異地看着桑榆,“你怎麼知道?”
桑榆淡淡地扔出三個字:“瞎猜的。”
千舒:“……”
“跟你說正經的,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周穎怎麼會跟程晨他爸一起從三樓掉下來的?”
千舒長長地嘆了口氣,“周穎想拉着我同歸於盡,他是爲了救我,所以才……”
“怎麼會這樣?周穎那賤人,真是活該……”
千舒打斷桑榆的話,說:“桑榆,你不知道,事情比你想的複雜許多,你聽我慢慢說……”
千舒娓娓述說,桑榆認真地聽着,如果不是聽千舒親口說,桑榆簡直不敢相信世界上還有這麼巧的事。十年前,程錢忠開車撞死了千舒的父母,十年後,千舒不但成爲了他的兒媳婦,他還爲了救千舒,變成了植物人……
這一切的一切,如果不是親身經歷,恐怕也只有電視裡纔會出現的吧?
“小榆,我很難過,程錢忠其實是很疼我的,平日裡,他對我很好,如今,他又爲了救我變成這樣。無論他救我是想贖罪還是單純地只是想救我,我都沒有辦法恨他。”
桑榆輕輕拍着千舒的後背,安慰她說:“小舒,你的想法沒有錯,換了誰都會這樣的,要是我,我也不會去恨程錢忠。我想你爸媽也不會希望你去恨程錢忠,儘管他害死了你的爸媽,但是他用自己的命換了你的命。”
千舒哽咽地點頭,難過地說不出話。
桑榆像哄孩子似的拍着千舒的後背,不知道過了多久,千舒睡着了,桑榆也睡着了。
有一句話說,無論你昨天多麼傷心,哭的多麼撕心裂肺,第二天,你所在的城市依舊車水馬龍。
千舒很能理解這句話的真諦,因爲她就是這句名言的翻版。
千舒徹底搬出了程家,程家冷冷清清,只有幾名傭人在守着,程晨應該是守在醫院比較多吧?徹底斷了跟程晨的聯繫,程晨反而好像在她心裡變得更加清晰,很多個失眠的夜晚,她都會無緣無故地想起程晨,想起程晨的擁抱。
不管是千舒身邊的朋友,還是程晨身邊的朋友,都知道了千舒跟程晨的事兒。他們更聽說,千舒已經跟程晨離婚,連離婚協議都簽好了,只差到民政局把紅本換成綠本。
偶爾,千舒還是會去看看程錢忠,但都是趁程晨不在的時候。她也問過醫生程錢忠的狀況,沒有好消息,也沒有壞消息。有時候,千舒會突如其來的自責,如果不是她,程錢忠根本不用承受這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