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沈錦臣吩咐白蒼牙拿了鑰匙,他親自送於爺和馬爺到地下二層去接琳達。
這是沈錦臣的誠意,也不是沒有撇清的意思。“金碧輝煌”雖然囚禁了琳達,但絕對沒有爲難她。
的確,作爲一間囚室,這裡的條件比平陽看守所要強得多。單間,帶有衛生間。乾淨整潔有序。除了牀以外,還有一些簡單的生活用品。因爲是地下,還有通風換氣設備。
螞蚱的女兒有點清瘦,臉色慘白。她多少有些木然地看着進入室內的陌生人,眼底流露出的哀愁、悽惶和無助,令人扼腕。
“琳達,你可以走了。這位於爺和馬爺,是來接你的。”沈錦臣輕輕地說。看着這個柔弱的女孩,歷經沙場、翻雨覆雲、手下數百公主的沈總居然也有一絲不忍。
陸晚坐在牀頭上沒動,似是反應遲鈍,亦或是沒有聽清楚沈錦臣的話。雖然她在“金碧輝煌”工作了近兩個月,也碰見過沈總幾次,但並不知道沈總是這裡的老闆。
我可以走了嗎?
我沒有家,不知道上哪去找我爸爸……
我和同學素無交往,同學卻因我捱打……
天下之大,我可以去哪?
陸晚捂着臉哽咽起來,淚水順着指縫流下。雖然肩膀抽搐,卻也沒有多大哭聲,可能是怕吵了別人吧?
“我們受螞蚱,呃,你爸爸的委託,來接你走。”馬奮嘆了口氣說。
這爺兒兩個,也算是難得了。父親爲了供女兒上學,拼了命地掙錢,因爲莫須有的原因,被人關了起來,沒有出頭之日。女兒爲了尋找父親,甘願到娛樂城當公主,同樣因爲莫須有的原因,被人關了起來,不知道何日自由。
家鄉的經濟建設和社會發展,任重而道遠啊!
“啊,我爹?”
陸晚“噌!”地站了起來,臉色煞白,身體搖搖晃晃的,徑直向馬奮這邊撲了過來,“我爹在哪裡?我爹怎麼樣了?!”
“你爹沒事,過幾天就出來了。沈總會幫你爹擺平的。”於根順也嘆了口氣,順道看了看沈錦臣。
沈錦臣苦笑了一下,就當蝨多了不覺咬吧,“放心,沒多大事!”
剛纔喝酒聊天的時候,馬奮已經說到螞蚱的遭遇了。沈錦臣也更加印證了這二位爺的俠肝義膽——出手不過夜,爲了一個萍水相逢的可憐人。
但於根順並沒有說要我來擺平這件事啊!這種事情,雖然不是天天有,但也並不鮮見。天底下的不平事多了,管得過來嗎?但既然於爺說了,那就得管了。可能嚇唬嚇唬就行了,就算真的要賠錢,也沒幾個。
“謝謝沈總!”陸晚向沈錦臣鞠了一躬。
沈錦臣臉上的苦笑更濃。他在道上混了這麼久,經手管理的公主不計其數。想方設法地往貼他身上的公主有很多,但給他鞠躬的,陸晚還是第一個。這於爺,還真是不同的。
“沒事,就當是關你半個月的補償吧!”沈錦臣突然覺得這也挺有成就感的。
“於爺!我爹在哪裡?您帶我去看看我爹吧!”陸晚拉着馬奮的袖哀求道。這就像是天方夜譚一樣,找了兩個月都沒有老爹的音訊。被關了半個月後,老爹突然委託人來接她來了?老爹什麼時候能委託人了?
同時,陸晚的心底也一陣黯然。老爹不會知道我做了公主吧?要不然怎麼會找到這裡。我長這麼大,老爹從來都沒有打過我……不過,老爹是安全的,這比什麼都強!
陸晚還不知道,如果她不做公主,如果不經歷這麼多的陰差陽錯,她還真不一定能找到她爹。這一輩都不一定能找到。看守所火化一個無主的自殺嫌犯,多大點事。
“我是馬……馬爺,馬爺爺!”馬奮瞪了於根順一眼。於根順那個無辜,這又關我什麼事了?
“謝謝馬爺爺,謝謝馬爺爺了!”陸晚還是緊緊地抓着馬奮的袖,就像馬奮會“biu”的一聲消失一樣。
“沈總給派個車吧,看守所這時候也該上班了。”於根順又看了看沈錦臣。
“出林肯!”沈錦臣毫不遲疑地吩咐白蒼牙。白蒼牙嘟嘟囔囔地走了,心說這都什麼事!吃上我們沈哥了?不帶這麼欺負人的……
“謝謝沈總了!謝謝於……爺!”陸晚又朝着沈錦臣鞠了一躬,順道也給於根順鞠了一躬,爺不分長幼。
“走吧!”馬奮昂首闊步地往外走了。陸晚一直拉着他的袖,這讓馬奮的責任感爆棚,直接撈出螞蚱的想法也不是沒有,反正也很久沒有做過什麼正經事了。
馬奮還不知道,要是詛咒有效的話,他這死老頭現在已經死於“馬上風”。那個等了大半夜的黃板牙司機,早就罵罵咧咧地開着夏利走了。
走進大廳時,陸晚突然想了起來,回頭怯怯地問沈錦臣,“沈總,我那些同學,還有帶頭的那個蔣有南,怎麼樣了?”半個月前的打鬥,就是在這裡發生的。陸晚被拉走之前,已經知道同學們不是對手。
沈錦臣一怔,他還沒想好怎麼回答,就聽於根順說,“其他同學都沒事,蔣有南……死了。不過你放心,沈總已經安排好了,一定會爲你的同學討回公道!”
“啊——”陸晚一聲驚叫,身體軟了下去,扯得馬奮的袖都要掉了。馬奮只好攙住了她。這小姑娘臉上毫無血色,實在是太可憐了。
沈錦臣也覺得自己很可憐。心說我有的選擇嗎?
這二位爺是一定要搞掉趙守正的,這條人命就是搞定趙守正最有力的證據。如果我不搞趙守正,那麼這條人命恐怕就要由“金碧輝煌”認了。因爲聽這二位爺的意思,文強也是他們要保的。又是個萍水相逢!尼瑪我怎麼就不先萍水相逢這二位爺?
如此一來,“金碧輝煌”平陽分部就會面臨空前的考驗。蔣總會很生氣,後果很嚴重。
更要命的是,於爺絕對是殺伐果斷的人,他要是惱了,並不在意手上多條命,這是真的要命。
和我的事業乃至生命相比,縣委書記的外甥算個球……
“放心!我一定會爲蔣有南討回公道!”沈錦臣咬牙切齒地說道,此時他心裡也是恨極了趙守正。
“謝謝沈總了,謝謝沈總了!”陸晚又向沈錦臣鞠躬。這不大會兒沈錦臣已經得了三鞠躬了。呃,三鞠躬?
衆人走出“金碧輝煌”,一輪紅日正從東方噴薄而出。灃水河上的水汽很濃,但擋不住太陽的光輝。
一輛加長林肯已經停在門口。這是“金碧輝煌”平陽分部最好的禮賓車。
白蒼牙帶着一個小弟站在林肯車旁邊等待開車門。那個小弟手裡拎着一個黑色垃圾袋,裡面裝着監控錄像的硬盤。當然,這也是備份。馬奮覺得還是拿在自己手上比較放心。至於沈錦臣去出首趙守正,自然也是要帶着硬盤的。
馬爺爺親自扶着軟弱的陸晚上了車,於根順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按照沈錦臣的吩咐,白蒼牙也跟着上了車,以備二位爺有不時之需。
林肯車絕塵而去。沈錦臣還在揮手送別。這一夜無眠,沈錦臣受到太多震撼,同時他也感到受益良多。無論如何“金碧輝煌”都要發生一些變化,是福是禍,目前還不得而知。
這個時候,保持良好起居習慣的蔣總應該打完太極拳了。有些事情,還是要請蔣總拿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