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子本就難受,意識到陳新禾到醫院看過自己,她心情特別複雜,又覺疲倦,蔣臨風的突然光臨,簡直將所有事情就攪合在一起。
親密的關係能帶來甜蜜,也能如利刃,狠狠地傷害彼此。
她微微握緊拳頭,任指甲嵌到手心,看着蔣臨風的目光忍不住染了一層怨。
“我沒那樣想,抱歉。”蔣臨風看她眼眶有淚,剛纔升騰起來的怒氣一下子成了擔心。
他伸臂想要抱住她,予她安慰。
輕冬伸手,猛地拍開他手,後退一步,看向他的目光,帶着嫌棄與警惕:“離我遠點!”
又是如此。
這樣嫌惡的口吻,彷彿將他視作仇敵。
蔣臨風輕笑出聲,忍着怒意,晃了晃自己拿着的那籃子,高高舉着:“不是想要嗎?你自己過來拿。”
輕冬從他眼神讀出危險訊息,可看着那便條好似隨時會被他撕掉,她還是過去。
還沒踮腳伸手去夠那籃子,蔣臨風突然鬆手將那籃子丟開,同時環臂抱着她,身子傾倒,
兩人一同跌在了牀上,輕冬只覺身上重量很沉,旋即感覺他臉埋在自己脖頸位置,張口在她脖子留下印記!
剛纔便聽到籃子丟開的聲響,輕冬看過去時候感覺他呼出熱息拂在自己脖子,而視野所及,籃子上的保鮮膜破了,好些小番茄滾了出來,而那黃色便條,被籃子壓着,隱約只能見到邊角。
曾經珍視的很多東西,在別人眼裡,大概都是不重要的玩意。
可他是否問過自己,她有多珍惜那事物。
“蔣臨風,滾!你到底有沒有想過尊重我?”
她幾近暴怒,自己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手腳並用地將他推開。
可剛想逃離,他已再次逼近,他膝蓋跪在她腿側,雙手摁着她肩膀,垂頭,居高臨下地看着她。
“你是我的……唐輕冬,你是我的……”他重複着,眼睛微紅,笑容無奈:“我愛你了那麼多年,我送你的,你何時像剛纔那樣在乎過?我送你的東西,每次我苦苦想在你身上或者用品裡尋找它們的存在,卻發覺從來沒見到過。”
輕冬視野模糊,眼睛有水光,不知是否自己視線模糊了,所以看着此刻的蔣臨風,她竟覺得他眼睛有淚。
那樣笑起來好像擁有全世界風和日麗的人,用這樣她並不喜歡的強硬姿態制住自己行動的傢伙,怎麼好似比她還委屈?
啪嗒。
感覺有熱液滴在自己額頭,輕冬怔住。
她躺在牀上緣故,眼淚很快順着眼角滾落,視野恢復清明,此時,纔看清楚蔣臨風眼裡的確有淚。
“我送你的,你不珍惜,那到底是對你來說多重要的人,送你一籃水果你就不願別人觸碰?”
他聲音變得很輕,似乎是在壓制着情緒,輕冬卻聽出他話中的悲痛。
相識那麼久,好似他所有的負面情緒,都來源於自己。
輕冬感覺淚意又要冒上眼眶,她雙手拽緊被子逼迫自己不許哭。
有時候自我催眠多了,像以前那樣要求自己必須堅強多了,真的能一下子擁有刀槍不入的能力。
“是我大學時候的戀人。”
蔣臨風眼睛睜大,似乎是不相信她所說的,聲音微顫,笑容勉強:“你開什麼玩笑……”
“你沒有參與我人生的那幾年,我和其他人相愛過,也險些成爲夫妻。”輕冬平靜地說出這些過往。
可蔣臨風似乎並不打算接受她的說辭,他低頭,幾近瘋狂地咬住她的脣,堵住她之後所有言語。
輕冬睜着眼,並沒有反應,視線彷彿將一切虛化。
說到底,蔣臨風身上還是帶着少爺脾氣,驕傲,對看中的東西有很深的執念,她過去就覺得他的感情太過執着,過頭了就會令人有窒息感。
——如同此刻。
他和她之間,似乎給了對方太多的痛苦。
明明就是不適合的兩個人,似乎從過去開始就糾纏不清,何必呢?
“輕冬,不要咬自己的舌頭……”
蔣臨風聲音凝了慌張,他捏着她臉頰,逼她嘴巴張開。
看她眼角一直有淚滾落,他低頭,輕輕替她吻去。
理智迴歸,懊悔佔據心頭。
“你走吧,我想我們都需要冷靜的時間。”
他身子僵住,看她微微別開頭,垂眸的眼神沒有太多情緒。
偶爾的時候,憤怒讓彼此看清從未見過的模樣,也能讓人明白自己其實並沒那麼瞭解一個人。
正如此刻的唐輕冬之於蔣臨風。
她眼底漠然,如針刺在他身上。
再鍥而不捨,受挫了,也會有想要停下腳步的時刻。
他也不例外。
“的確,我們都需要冷靜。”他起身,離開牀,很快離開了房間。
輕冬看着天花板,屋子很靜,很快能聽到外面的門關上的聲音。
她閉上眼,身子微微蜷縮,看着地上散落的那些小番茄,她起身,將那些小番茄一顆顆撿起來,在睡衣上蹭了蹭便丟到嘴巴里。
一咬,汁液濺出,印象裡甜而*的小番茄,此刻吃着卻覺特別酸苦。
她起身,將小籃子放在書桌,發覺手上黏着那便條,她想了想,撕掉,將便條丟掉。
情緒起伏,待到冷靜迴歸,才知有些事其實並沒那麼重要。
她回去牀上,臉埋在枕頭,腦海不自覺地想起蔣臨風的質問,她坐起,過去書桌那邊,將藏起來的鑰匙找到,打開了一個抽屜。
裡面放了很多或貴重或手工的東西,全部來自於蔣臨風。
“對啊,你怎麼不像他說的那樣,把這些都丟掉,留着何必呢……”
話說口,自己亦覺酸澀。
*
*
周*早,輕冬如約抵達海城北,和其他幾人會合,一同上了高鐵。
劉曉岸一路給她探額頭,弄到最後輕冬直接要她開始跟自己說S市有多少他們公司負責的項目,曉岸這才安分地靠着椅背睡覺。
輕冬起身去衛生間,出來時候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傅天羽,他靠着出入口的位置。
“輕冬,要喝嗎?”他輕晃了下自己拿的果汁。
看到他黑眼圈有些重,輕冬接過時候低聲詢問了句:“傅總,你最近是不是沒怎麼休息?看上去有些疲累的感覺。”
很平常的對話,就像是對相識的人詢問其近況一樣。
傅天羽笑容有些無奈,卻是在此刻才意識到,自己對唐輕冬來說,大概真的只是同事,或者說普通朋友。
“喬總那邊說風清資本正好有個項目想交給金城海外業務部負責,我對國外公司不太熟,近期都在上培訓課,免得到時候掉鏈子。”
“那邊來的項目,應該是不錯的磨練機會。”
“是啊,”傅天羽笑得無奈,直接地說:“所以怎能辜負他們將我調去那的苦心。”
輕冬擰緊瓶蓋,朝他微微低頭:“傅總,很抱歉。”
傅天羽失笑:“沒什麼好抱歉的,這世上用特權的人多了去,何況還與你無關。”
似乎是發覺了什麼,他看向輕冬後面。
“怎麼了?”
輕冬剛想回頭,突然感覺他伸手拂過自己臉頰,她下意識後退一步,看傅天羽那隻手舉着,緩緩放下,她低聲說了句我先回座位了。
走一步時,她聽到他喚自己,她看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