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荷島盛產各類海鮮,小島上的漁民出海捕撈海鮮後,都會統一販賣給島上的商販,然後由商販用貨機將這些海鮮出售到各大城市,津陽市就是其中之一。
秦吾跟着穆旭臣到達機場,許多裝運水產的車子從她身邊開過,等最後一輛車裡的海鮮裝上貨機後,機艙的門關閉。
“先生!這位先生!”秦吾快步上前,攔住正要走上駕駛艙的飛行員,她跑的太急,差點撞了上去。
“這位小姐,您有什麼事嗎?”飛行員是一名華人,他用流利的中文和秦吾說話,對她突然衝上來的冒失舉動回以微笑。
“先生,我有急事要趕回津陽市,向搭您的貨機,可以嗎?”秦吾剛纔跑的太急,連番喘氣。
飛行員聽到她要搭貨機,連連搖手拒絕,“貨機不能坐人,爲了您自己的安全,還是等到明天航班起飛,這個忙我實在幫不了。”
物流公司有明文規定,貨機不能載人,如果違反規定除了事,這麼嚴重的後果任誰都擔待不起。
“我求求你幫我一次,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求求你……”秦吾拖着他的手臂,不讓他上飛機,一個勁的求他。
想起家裡的父親,想起顧西爵,她就沒辦法等到明天的航班。十幾個小時的等待,有可能就是兩個世界的隔絕,她無法承受這樣的結果。
飛行員的手被她拖着,抽也抽不出來,最後他只得站在原地,等眼前的人哭完再和她講道理。
秦吾哭着,不停地求他,即使知道作爲飛行員他有自己的工作準則,可現在除了上貨機,她沒有別的辦法了。
如果上不了,就不能在明天天亮前回到津陽市,就不能在第一時間站在顧西爵面前問他苦衷,就不能去守着父親防止他有意外。
“我求求你……”秦吾抓着飛行員的手臂,哭地傷心欲絕時,拖着他的手臂往下,整個人都垂到他腳邊。
遠處,穆旭臣接完電話,聽到女人的哭聲,皺着眉頭轉頭過來。只見秦吾趴在飛行員腳邊,不斷地抽泣,她紙片似的小身板在晚風中瑟瑟發抖。
這女人爲了能回去,還真能捨掉尊嚴,不顧一切地求人!
他轉眸,看了眼貨機機艙上的編號,n977,這架飛機就是冷冽給他安排的以最快時間趕回津陽市的方法。
穆旭臣大步走上前,站定在秦吾身邊,對她說話,“你求他,不如求我。”
“穆旭臣?”秦吾以爲穆旭臣早就走了,聽到他的聲音,十分驚訝。
穆旭臣對她的驚訝置之不理,他在手機上按過一長串數字,等電話接通把手機遞到飛行員手裡。
五分鐘後,飛行員端着手機回來,畢恭畢敬地對穆旭臣鞠了個躬,做出迎賓的手勢,“穆總,貨機的駕駛艙太小,只能委屈您待在機艙。”
貨機的駕駛艙比一般的飛機狹小許多,只能容納一名飛行員。
“恩。”
穆旭臣擡腳,走到機艙門口,轉眼看見地上的人,腳步停住。
“穆旭……請你幫幫我。”秦吾看着他,與他對視。
就算看在你因爲我承認自己是小三的事兒得到秦氏集團百分之四十五的份上,也請你幫幫我。
當然着急歸着急,這種在穆旭臣老虎尾巴上使棍子的話是絕對不能說的。否則別說是幫她,沒趁機數落她就不錯了。
薄荷島的機場建在海邊,晚間海風肆虐。穆旭臣斂眉,海風將他白色襯衫的衣角吹起,剛纔西裝外套上的酸臭似乎還停在鼻尖。
“秦吾,這一上飛機,如果遇上氣流你都沒命回到津陽市。”穆旭臣擡頭,看向周圍,黑色夜幕將大海全部籠罩起來,沒有月亮沒有星光。這裡誰都不是預言家,會不會遇上氣流誰都說不準。
“就算死我也要回去。”秦吾清冷的眸子裡,掛着淚珠,盯在穆旭臣臉上,回答的異常堅定。
現在她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趕回去,至於能不能活着回去,就由命運來決定。
穆旭臣看過她,堅決之色顯露在她臉上,末了,沉聲道,“我的恩情你記着,來日我會從你身上拿回來。”
“恩!”秦吾見他答應,趕緊從地上爬起來,踉蹌着跟上他的腳步,走上機艙。
等他們上了飛機,飛行員才坐上駕駛艙,想起機艙裡的兩個人,扣安全帶的雙手都有點顫抖。
一路上希望不要有什麼大氣流,平安到達津陽市,不然他就是有十個腦袋都不夠賠穆旭臣一條命。
貨機平時只用於運輸貨物,機艙內除了幾根固定貨物的繩子,別無他有。現在,機艙裡裝滿了冷藏泡沫盒,乾冰融化,水從泡沫盒裡滴出來掉在地上,海鮮的腥味充斥鼻尖。
秦吾懷着孕,對這股腥味毫無招架之力,她擰着鼻子跟在穆旭臣身後,一雙眼睛不斷地環顧四周,想從林立的泡沫盒中找到一絲縫隙,好讓自己蹲下來。
兩個人走到機艙最前面,正好有一個小角落可以容納他們蹲着身體。
秦吾剛暈完船,腦袋還暈眩着,現在聞到海鮮的腥味,身體更加難受,胃裡的翻滾又洶涌澎湃地向自己席捲而來。
爲免又吐在穆旭臣身上,她趕緊轉身,離他遠一些。
“你躲什麼躲?”穆旭臣見秦吾抓住身後的泡沫盒子,轉身背對着他,“顧西爵碰過的東西,我沒有興趣!”
“……”
秦吾被他這句話堵的說不出話來,抓在紙盒上的手越發用力。另一隻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擡起,按在自己小腹上,冰涼的手心一陣溫熱。
寶寶,再過一會兒我們就到家了,就能見到帥氣的爸爸了。媽媽一定會讓爸爸說出心中的難言之隱,以後不管遇到什麼困難,我們一家三口都不會分開。
秦吾靠在盒子上,極力壓制着胃裡的翻滾,她不斷地調整呼吸,以此來適應機艙裡難聞的氣味。
穆旭臣看着她剋制忍耐的表情,和剛纔在輪船上的一模一樣,難道又要吐了?
“秦吾,就算你懷上顧西爵的孩子,你也成不了顧太太。”穆旭臣擰着眸看她。
此刻他心平氣和地,與當初逼她參加記者會時的盛氣凌人,判若兩人。
秦吾不清楚穆旭臣目的,但從他特意趕到長灘來和她說顧西爵的事,就能推斷出他醉溫之意不在酒,一定是存了不可告人的秘密。對他現在的話,秦吾只當是爲穆子晴出氣的說辭,充滿了感情色彩,而她沒必要回答。
實際上,她早就是名正言順的顧太太了,又何須考慮能不能成爲顧太太這個問題。
“穆先生,我很感激你讓我坐上這班貨機,但是我的私事,不想和你多說什麼。”
秦吾原本不想理穆旭臣,但是他一雙眸子盯在自己身上,彷彿她不回答他就能在她身上硬生生戳出幾個洞來。
“穆總,前面遇到暖溼氣流,請你們抓住地上的繩索,千萬別鬆手!”突然,飛行員的聲音通過機艙的喇叭傳來。
剛通知完,平靜的機艙裡立刻香起一陣聲音,機艙向上顛簸一陣。喇叭裡的聲音還沒從耳邊消失,秦吾就感覺後背一陣刺痛,靠着泡沫盒的身體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向前撲倒,她來不及去抓地上的繩索,箱子就將她推倒,她雙腿蜷縮着跪撲在地上。
一瞬間,秦吾頭頂上方的明亮被一團黑影罩住,撐在身體兩邊的手被砸下來的乾冰砸到,十指連心疼的她倒吸涼氣。儘管疼,可她的雙手依然撐着身體,不敢鬆手,生怕壓到肚子裡的孩子。乾冰融化的冰水,浸溼她的小腿、膝蓋、雙手,冰涼刺骨。
秦吾感受到頭頂的溫熱,還有穆旭臣因爲背部受到重物撞擊發出的悶哼聲。
“你……”
秦吾難以置信,穆旭臣替她擋住了砸下來的泡沫盒?
“別說廢話,往你左邊看,看見那個角落了沒有?”穆旭臣低沉着聲音,對身體底下的人說。
秦吾看向左邊,在機艙門與壘起來的泡沫盒子中間,看見一條狹小的空隙,她點了點頭。
“你現在慢慢爬過去,別爬的太快。”
秦吾聽他的指揮,兩手撐着身體,跪在地上的腿慢慢地像左邊移動。明明只有兩米的距離,她卻挪了五分鐘,等頭頂的光亮漸漸恢復,她纔敢將底下的頭擡起。
她整個人夾在空隙中,看向右邊的人,這一眼讓她徹底傻眼。此刻,穆旭臣整個人呈俯臥撐的姿態,他雙手撐在倒了只剩下兩層的泡沫盒上,腳尖踮在地上,身體拉伸着將襯衫的衣襬從西服褲裡拖出來。原先壘起來的泡沫盒全部砸在他後背上,有些落到地上打翻了,有些還停在他背上。
穆旭臣的臉埋在雙臂間,秦吾看不見他的表情,但從他緊繃的肌肉線條中,可以看出他撐的非常辛苦。
飛機穿過雲層,避過強大氣流,駛於平緩。因爲顛簸而傾斜的機艙,漸漸平穩。
“你幹什麼?!”穆旭臣聽到挪過來的腳步聲,臉從雙臂間擡起來。他看見秦吾正扶着機艙的門走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