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士給秦吾掛完吊瓶,見她不願多說就很識相地出了病房。剛纔在護士臺聽說這個人是穆旭臣抱着來的,放眼整個津陽市,每個人都對穆旭臣畢恭畢敬,自己只是一個小護士,可不敢去掃老虎的尾巴。
耳邊沒了護士的聒噪,周圍環境安靜下來。可是秦吾整個心思全在父親身上,即使躺着也沒辦法讓自己心靜下來。藏在被子裡的手掏出衣服口袋裡的手機,按下開機鍵,沒一會兒,十幾條未讀短信發過來,她一一打開,全是林曉從長灘打來的電話,因爲自己的手機關機所以轉成了短信來通知。
她想給林曉回個電話,但是想到她現在應該還是機場等飛機就放棄了這個念頭。如果自己告訴林曉這裡的事情,只會徒增她的煩惱而已,對事情的發展並不會有任何實質的作用。
秦吾盯着手機屏幕發呆時,手機突然震動,一個陌生的本地號碼打來電話。她並不認識這個號碼,所以十分猶豫要不要接。但對方似乎很着急,第一個電話因爲無人接聽掛斷後,第二個馬上又撥過來。
“喂。”秦吾接起。
對方聽到她的聲音,過了兩秒鐘後說話,“秦吾,我是顧少廷,你姐姐已經把秦先生的遺體運到南郊殯儀館去舉辦喪禮。剛纔她會這麼對你是因爲太傷心,你別放在心上。”顧少廷話說了一半停頓一會兒,電話裡始終是電波的赫茲聲音。
“我相信秦媛也希望你來送秦先生最後一程,只是她開不了這個口。”顧少廷開着殯儀館內趴在棺木邊緣哭成淚人的秦媛,對電話裡的人說,“你快過來吧,喪禮在十二點舉行。”說完,他掛斷了電話。
秦吾捏着手機,將顧少廷的話一字不差的聽在耳朵裡。下一秒,她將手臂上的吊針拔掉,用盡全身力氣爬起來,扶着牀沿把鞋子穿上,然後起身,向門口走去。
護士臺的護士看見秦吾出來,再看看她的手臂,拔掉吊針沒有止血的傷口在往外滲血,她趕緊扶住秦吾,攔住她的去路。
“秦小姐,您要去哪裡?李主任說沒有他的准許你不能出院。”除了記得李主任的話,她還記得穆先生臨走時叮囑過的話,只是剛纔穆先生的手機一直處於關機狀態,根本無法通知他秦吾從手術室出來的事情。
秦吾心裡想着顧少廷的話,就想馬上去南郊的殯儀館和姐姐一起送父親最後一程,她推開護士,用十分決絕的聲音開口,“我的身體我自己負責,你讓開,不然別怪我不客氣!”
她這句話有種魚死網破的意味,護士攔在她面前的手慢慢收回去,然後眼睜睜地看着秦吾從自己身邊走過,走進電梯。
別說她是穆先生關心的人,就算是普通的病人,她這麼說話誰還敢攔着啊!
護士跑到護士臺,拿出藏在上衣口袋裡的便籤,又撥通了那個號碼。電話終於通了,在等待接聽的時候,她一顆心都冒在嗓子眼上了。
“喂。”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
聽到穆旭臣的聲音,護士激動地差點將手裡的手機掉在地上,她調整心緒後彙報秦吾的情況,“秦小姐她只是先兆流產,已經轉到普通病房了。只是剛纔她不知道受了什麼刺激,拔掉吊瓶跑出醫院了。”
“啪!”還沒等護士感慨秦吾的堅決,電話就被對方啪地掛斷,她瞬間在風中凌亂的不成樣子。
果然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這風度真是說不變就變啊!
此時此刻,穆氏集團總經理辦公室內,穆旭臣將手機收進褲子口袋,撇下正在做工作彙報的財務經理,起身大步離開辦公室。
冷冽發現老闆的不對勁,立即安撫了財務經理一句就忙着跟出去。他跟在老闆身後等電梯時,問了一句,“穆總,下午的工作會議我讓秘書幫您挪到明天。”
“恩。”穆旭臣應了一聲,右手在電梯下行的按鈕上連續按了幾次,彷彿只要多按幾次,電梯就能來的更快些一樣。
他們到樓下時,冷冽安排的車已經等在寫字樓的門口,冷冽小跑幾步給老闆打開車門,穆旭臣坐進車裡,在冷冽關車門時,卻被他攔住。
“你調查一下秦烈的屍體在哪家殯儀館,以最快的速度把地址發給我。”說完,他自己伸手關了車門,對前面的司機吩咐道,“開車。”
司機接到老闆的命令,並且感受到老闆的着急,腳下的油門踩的急了點,車子疾馳着離開集團。
冷冽望着絕塵而去的黑色賓利,馬上掏出手機連聯絡各方,試圖用最短的時間來完成任務。
三分鐘後,冷冽撥通老闆的電話,電話在嘟了一聲之後被接起。
“穆總,秦媛將秦烈的屍體帶去了南郊殯儀館,打算在上午十二點舉行喪禮。”冷冽將查探到的消息報告給穆旭臣。
穆旭臣看了眼手上的腕錶,掛斷電話,吩咐司機加快速度。黑色賓利在川流不息的馬路上奔馳,司機以從業以來最快的速度將車子往南郊方向行駛。但是他遠遠地看見前面紅綠燈的位置圍了大羣的人,交通也因此而堵塞了,偌大的紅綠燈交通信號指示燈成了擺設,車子在這個十字路口快速堵了起來,沒一會兒就堵成了幾排長龍。
司機從後視鏡看到車後座的老闆,他不停地擡手看錶,臉上的神色也因爲時間一點一點地流逝而變得嚴峻。他又轉頭看了看車前,前面的車子壓根沒有流動的痕跡。
“穆總,我下去看看前面的情況。”以司機多年開車的經驗,前面應該是發生了事故,不然會堵着這麼多人和這麼多車。
果然如他所料,他剛下車就聽見救護車和警車一路從人行橫道開過來,停在了前面的路口。司機生怕車裡的老闆等的太久,在路口看了一眼事故的大概,就馬上小跑着回到車上。
“穆總,前面出了交通事故,一輛奧迪車撞上一個行人,那行人直接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奧迪車的車主都嚇傻了。”司機試圖用語言還原事故現場的畫面,還不忘把行人和車主的狀態形容一遍。
“幸好隔壁那條街就是人民醫院救護車來的快,不然那行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搶救上?不過我看那小姑娘渾身是血,也不知道能不能搶救過來啊!”司機碎碎地嘀咕,可他的話卻被穆旭臣全聽了去。
隔壁街是人民醫院?
小姑娘?
突然,穆旭臣的思緒像是被什麼擊中,他不顧正在行駛中的車子,拉開車門走了出去。前面的司機見到老闆突然的舉動,忙踩剎車,嚇地他一身冷汗。
老闆這是怎麼了,跳車這麼危險的事也能做出來?!
十字路口的行人將地上昏迷的人圍觀起來,救護車上的人員已經將擔架擡在地上,他們先給傷者測量血壓脈搏,確定她還有呼吸後給她戴上氧氣罩,然後四個人擡着將她擡上擔架。
穆旭臣跨着大步以最快的速度推開擋在面前的人羣,當他看見躺在擔架上滿身是血的秦吾時,心跳漏了半拍。
“先生,您不能碰她!”救護人員攔住走上前的穆旭臣,他們並不知道眼前的人就是穆家的大公子,所以對他就像對普通百姓一樣,毫不客氣。
穆旭臣被他們攔着,他一雙眸子全鎖在躺在擔架上的女人身上。
“這裡有沒有傷者的家屬,快跟我們上車!”救護人員將秦吾擡上車,對着人羣喊了一聲。
穆旭臣腳步加快,跳上救護車的後座,跟上去。
隨後,救護車鳴着震天的響笛呼嘯着離開,駛向津陽市人民醫院。五分鐘後,秦吾被他們送到急症室,接診的是一位實習醫生。
“交通事故受的傷,初步診斷左胸三根肋骨斷裂,頭部受到重創,大腦情況需要做過腦部ct之後才能判斷。”救護車上的救護人員把基本情況跟實習醫生說了一遍,他聽過後,拿起手電筒照患者的眼睛。
兩隻眼睛全部照過後,他立刻讓護士去樓上請腦科副主任潘翔過來,而他自己只是給秦吾換上氧氣瓶,替她處理外傷。
穆旭臣在一號急救室外面,親眼看見護士急急忙忙地跑出來上樓梯,他以爲情況有變,立刻走到門口推門進去。這一推門看見實習醫生站在牀邊沒有任何動作的樣子,他急了,掄起實習醫生的衣領質問,“怎麼還不搶救!”
實習醫生的身高不及穆旭臣,被他拎着半隻腳都踮在地上。
這實習醫生也是心高氣傲的主,哪裡受過這樣的委屈,他伸手試圖掰開穆旭臣的雙手,但他抓的太緊,根本撼動不了。
“讓你們主任來見我!”穆旭臣瞥過手上人衣服上的銘牌,看見“實習醫生”四個字,大手立即放開。
“我們正在搶救,請你出去!”實習醫生看出他眼裡的嫌棄,壓着剛纔被他提起來的怒火,趕他出去。
穆旭臣對他視而不見,大步跨到牀邊,看着牀上的人。秦吾佈滿鮮血的小臉被整理乾淨了,因爲疼痛,兩條眉毛全皺在一起。
這個女人從遇見他的那天起,似乎每一次都在受傷,而且一次比一次傷的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