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從盛夏到了深秋,楚羲手上的繃帶都已經拆掉了,結痂掉下後新肉的顏色有點差異,需要每天抹去疤的藥。陶云然大呼小叫,讓人以爲那點東西足以毀了楚羲的容,而當事人顯然沒放在心上。她就算臉上留了道疤,也能不當回事。
青雲市的冬天來得特別早,一入秋就開始急速降溫,讓人可以一下子裹着羽絨服都不違和。楚羲一直自詡不怕冷,天寒料峭,她也可以只當是半卷殘雲拂指尖,所以最不可思議的事情,就是她感冒了。
跑回學校辦點事,中途下了雨,氣溫也不算很低,太陽雨看上去還挺溫馨。於是淋了雨回來,就此打破“從不感冒”的神話。
前一天流鼻涕,第二天開始咳嗽不停,第三開始剛好週末,渾渾噩噩睡了兩天,安慰自己,所有感冒病毒在一星期內都會死掉。但撐過一星期後,楚羲發現自己還是沒有痊癒的跡象,掛了一下午點滴,出診所的時候天都黑了,拖着疲憊的腳步回家,風灌進她的風衣,像只巨大的鳥。
楚羲看着自己被路燈拖長的影子,有些好笑,鬼宿又怎麼樣,一樣被流感折磨得死去活來。
一個人住有一點很淒涼,就是病了都沒有人來照顧,然後你要在自己昏睡以前,以殘存的意識和體力跑去超市買一堆食物,以防第二天睡醒後沒力氣出來,被活活餓哭在家裡。
這個樣子是沒辦法做菜了,楚羲買了一堆她以前鄙視的速食食品,安慰自己吃幾頓也不算破了自己規矩。況且真理自古是不破不立,堅持的東西往往歷久才能彌新。亂七八糟想了一堆,楚羲有點不太知道自己在瞎想什麼,果然發燒的人,腦子也會因高溫罷工。
開門前,感覺到這道門被誰開過,腦中警惕的那根弦蹦起來,屏住了呼吸,一手拎着食品袋,一手的黑指甲已經彈了出來。是冥界的氣息,十有八九,是秦廣王又派人來找自己麻煩了。在門口站了一陣,楚羲貼門聽着裡頭的響動,而後門
被人拉開了。
一爪抓上去,像刀鋒一樣,那人嚇得退了三步,大呼小叫起來。
“怎麼是你?”楚羲驚訝看着出現在面前的人是蕭涇川,他穿一身黑,只有露出來一截雪白的襯衣領子。
“你怎麼能那麼兇!也不怕誤傷無辜麼?”蕭涇川一臉委屈,眉眼飛揚的樣子,還是像以前一樣,囂張又俊秀,看着楚羲的眼神,是似笑非笑的。
楚羲眨着眼睛盯了他幾秒,輕聲笑了下,數落一句,“百日已過十天,你遲到了。”
“有一些事,耽誤了。”蕭涇川摸着後頸不好意思笑了笑,竟然徒增了靦腆的感覺,拎過楚羲手裡的購物袋,“我們能不能別堵在門口聊天?”
楚羲“嗯”了一聲,走了進去而後想起了什麼似得,“你又沒鑰匙,怎麼能進我家?”
“撬開的啊。”蕭涇川把東西放在桌上,回過頭來無辜又理所當然。
楚羲仍是頭暈,不想講話了,蕭涇川看着楚羲沒罵人,也覺得有些奇怪,走過來瞧了瞧人的眼珠子,看到一片黃敗之氣,“你病了?”
“有點着涼,今年冷得太快了。”楚羲彎腰脫鞋,抱怨了句,穿上拖鞋後直起身來整個人都晃了下。她剛剛已經用全部的體力,去超市搬運東西了。
“我看看。”蕭涇川順勢接過軟綿綿的楚羲,後者掙扎了幾下也就沒動了。她皮膚本來就蒼白,所以病態的白根本不突兀,只是抱到人的時候,才覺得她身上有些燙,伸手摸了摸她額頭,蕭涇川嚇了一跳,“好燙,我送你去醫院。”
“不用,我剛吊完點滴回來。”楚羲搖搖頭,“睡一會就好。”
蕭涇川想了一下,“那好,你去休息,我給你煮東西。”
楚羲狐疑擡了頭起來,“你會麼?”也許是病了一個星期的緣故,她眼裡的冷冽已經被燒化了,丹鳳眼不再冷冰冰,溼溼的眼睛看上去挺可憐的,蕭涇川盯着她看了五秒,
垂下頭親了親她的眼睛。
看她反射xing閉上眼,長睫毛抖動,撲閃在自己脣上,猶如癢在了心底。不超過一秒鐘的時間,蕭涇川卻希望能有一個世紀那麼長。
“流氓!”楚羲用剩下的力氣,使勁推開了那個隨時隨地佔便宜的大灰狼。
蕭涇川手插口袋站在那笑,一副打不還手罵不還口的樣子。
楚羲扭頭往牀的方向走去,而後一頭紮了上去,她太累了,果然病來如山倒。
蕭涇川給她掖好被子,又低頭在她溫度頗高的額頭上親了口,她還沒睡着,但也沒反抗。牀腳邊放着紅綾傘,被塞在了縫隙處,蕭涇川撿起來掂量了下,什麼也沒說,放回了原處。
聽着廚房傳來悉悉索索的動靜,楚羲就着那些細碎的聲音,竟然睡得很安穩。
世間美好的事情大抵都差不多感覺,下大雨時有陋室避雨,飢腸轆轆時有果腹之食,相思難斷時,那個人就在同一個屋檐下。
再醒來時,整個屋子裡都是一股濃重的調料味道,嗆得人頭更暈了。楚羲掙扎着起來,去開了窗戶,窗簾拉開的瞬間,才發覺外頭漆黑一片,已經是深夜了。
蕭涇川從廚房走出來,托盤裡放着兩碗麪,一碗麪配一個煎焦的雞蛋還有若干煮蔫了的蔬菜,“小羲,你醒了?”
楚羲不可思議看着他,很難想象煮個面弄出這種生化危機的氣體。在窗子前咳了一陣,恨不得把頭伸出去呼吸一下。回過頭來,卻見蕭涇川已經把東西放到桌子上了,筷子擺好,招手要楚羲過去。
“你放了多少東西?”一碗油水裡,上面蓋着一層面,下面是餛飩、水餃、**牛丸,還混了兩個黑芝麻湯圓,疊得跟切糕似的。看着那個大雜燴,楚羲臉上有些僵硬,本以爲煮個速食麪這麼簡單的事,應該不會讓自己餓死,但沒想到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作者題外話】:九月份開始,每天兩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