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這個給你放臥房裡,保你明天醒來,滿室的清香。”厲思晗把大捧梅花塞到了簡初手中,自己又捧了大把,這才心滿意足地罷休了,準備跟着他們下樓回家去。
他們三人掉過頭來朝着小門走去。
厲容銘緊緊握着簡初的小手,挎着籃子,雪花落了他們滿頭滿身。
“銘哥哥。”他們三人才走出沒多遠,顫抖着的聲音像從地獄的黑暗裡傳來,同時震驚了他們三人的耳朵。
他們同時擡起了頭來。
雪薇就站在離小門不遠的梅花中,滿身都是雪,直直站着,目光呆滯地望着厲容銘,眸眼裡全是哀怨的淚。
“小薇,你怎麼來了?”厲容銘臉色一沉,迅速問道。
此時風雪交加,她單薄的身子好似要被風吹得飄起來般,弱不禁風,厲容銘的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不管雪寒鬆如何咄咄逼人,可雪薇卻是瘦弱的,可憐的。
“銘哥哥,你答應了要帶我來這裡賞梅的,是不是?我一直都在等着你啊。”雪薇流着眼淚問道,那雙眼睛緊緊落在厲容銘握着簡初的手上。
厲容銘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可六年前,他答應的那個女孩確是她呀,只是,爲何?他所有的感覺都變了。
風雪落在簡初的眼簾上,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輕擡眸就看到了雪薇的眼淚,心尖兒一顫,曾經涌起的那股罪惡感迅速從心底裡蔓延起來她全身都打了個寒顫,立刻就想要甩掉厲容銘緊握着她的手。
可這次,厲容銘並沒有放開她,反而握得更牢了。
“小池,這麼冷的天你怎麼能讓你家小姐出來呢,這萬一着涼了怎麼辦?”厲容銘的臉很嚴肅,把目光對準了小池,聲音裡都是責備。
小池張了張嘴,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事實是她哪能左右雪薇的思想啊。
“小薇,時間不早了,快回去休息吧。”厲容銘對雪薇溫言說了聲,然後朝着小池說道:“小池,快扶着雪小姐回去吧。”
“好。”小池答應一聲,走近來扶着雪薇,輕聲勸說道:“看吧,他們也都要回去了,太晚了,我們也回家吧。”
雪薇仍是直直站着,目光只是落在厲容銘緊握着簡初的手上,身子抖動得厲害。
當着她的面,他不僅沒有鬆開她的手,甚至是握得更緊了。
雪薇的心裡像刀在割着,鮮血淋漓。
“不。”她突然發出淒厲的叫聲,這樣的叫聲在夜空裡聽起來竟是那麼的恐怖,“銘哥哥,這些梅花本來是要送給我的,可爲什麼,爲什麼你會送給了這個女人,她該死,該要去坐牢的。”
雪薇再也受不了這個刺激,徹底失去了理智,尖聲吼叫。
“喂,你會不會說話,簡初纔是我的嫂子,倒是你算什麼,小三麼?”厲思晗一向看不慣雪薇那個白蓮花模樣,當下就朝着雪薇沒好氣地質問道。
雪薇的呼吸越來越吃緊,開始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然後,她的雙手握緊了胸前的衣服,死死搼着,臉色越來越可怕,慢慢就變成了青紫色,呼吸也越加劇烈起來。
“小薇,你怎麼了?”厲容銘心慌了,不好的感覺涌上來,放開了簡初的手,朝着她跑過去,聲音裡都是恐慌。
“銘哥哥,你變心了,我們這麼多年的感情全都白費了。你把這梅花送給了她,那我還有什麼啊。”雪薇喘着氣,雙手緊緊撐住心臟附近的衣服,斷斷續續地說着,身子也慢慢彎了下去。
“小池,快去叫醫生。”厲容銘心慌意亂的伸手過去抱起了她大步朝着樓下走去。
“好。”小池也慌了,滿臉的害怕,急匆匆地跟着厲容銘身後跑了出去。
很快,厲容銘就帶着雪薇走了。
空氣裡一下子就安靜得可怕起來,只有冷風夾着雪花的呼嘯聲。
風霜雪雨無情地卷向了簡初,身邊沒有了那個高大的身影擋着,竟是徹骨的寒冷。
原來風雪真有這麼無情與可怕的,簡初忽然就覺得自己也快要被這些風雪捲了起來,向空中拋去,這樣的感覺太可怕了,她的臉色蒼白。
“嫂子,這個女人真會裝,只要看到我哥就是這副模樣,好像林妹妹般,真是太討厭了。”厲思晗見自已哥抱着雪薇匆匆走了,把簡初留在了這裡,心裡過意不去,只好在旁邊安慰着她,“嫂子,走吧,天太冷了。”
“好。”簡初僵硬的答,身子機械地跟着厲思晗走下了樓來。
此時簡初的臉色並不會比雪薇的好得了多少,滿腦海裡都是雪薇彎腰倒下去的場景,她含淚的眼眸不停在她眼前晃動着,那種罪惡感夾着痛苦快要把她給焚燒成灰燼了。
彷彿做了場惡夢般,簡初回到御龍閣時仍是神思恍惚得厲害。
厲思晗實在放心不下簡初,回到御龍閣就給厲容銘打了個電話後,留了下來,陪着簡初過夜了。
這一夜,厲容銘沒有回來。
第二天,明龍閣裡所有的人都知道雪薇生病了,發了一夜的高燒,說着胡話。
據說,昨夜,她差點死在健身館樓頂了。
厲容銘一直陪着她,照顧了她一夜。
這是明龍閣裡所有的傭人中間流傳着的版本。
簡初大清早起來時就聽到了這樣的話語。
她默默無言地把昨晚採摘到的梅花榨成汁,和着麪粉開始蒸糕點,又放了很多到小陽臺上去風乾。
忙完這些天還沒有亮,她就坐在小陽臺的吊籃裡發呆。
“言聲,言聲。”小虎看到她進來就飛過來朝她歡快地叫着,親暱地琢着她的小手。
簡初笑笑,撫摸着它的小翅膀。
自從小虎來到陽臺後,簡初的心靈空間裡就更加生動了,在這裡,不再只是無聲的植物了,有了小虎的叫聲,生動熱鬧了許多。
她也有了歡快的笑聲。
從小虎的身上簡初總會感到一種心靈的慰藉。
“阿銘,昨晚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李季敏大清早就聽到了雪薇生病的消息,吃了一驚,先上來看了雪薇,說了很多安慰話後,這才把厲容銘叫到了書房裡,嚴厲地質問道。
厲容銘昨晚守在雪薇牀前一個晚上,直到醫生診斷雪薇已經平安了,他才靠在牀邊睡着了,此時的面容裡都是疲倦之色。
“媽,沒什麼事,雪薇的舊病復發了而已。”他不耐煩的答道,聲音淡然若水,這個時候他沒興趣來回答李季敏的提問,只想昏昏欲睡。
“阿銘,我聽到的可不是這樣的消息,昨晚雪薇是在健身館樓頂發病的,那麼深寒的夜裡,好端端的人在外面都會生病,更何況雪薇這個身子骨弱的小女子了,我就想問你,好端端的,她跑到那頂樓去幹什麼了?”
“媽,我怎麼會知道呢,腳長在她的身上,她要去,我又有什麼辦法?明知道自已的身體不好,還不知道愛惜,怪得了誰啊?”說到這些,厲容銘的心裡就有了氣,眉毛微挑,語氣也不友好了。
“阿銘,你現在已經不小了,知不知道什麼叫輕重嗎?”李季敏看他一副不副不耐煩的模樣,口氣越來越嚴肅了。
厲容銘忽然就一陣心煩意亂,擡起頭來說道:“媽,您明知道我是有妻子,有家的人了,爲什麼還要讓雪薇住進來?她想要去那裡,我能有什麼辦法嗎?總不能讓我一天到晚盯着她吧,媽,拜託您站在我的立場想想,您這樣做要置我於何地?”
李季敏驚訝地看着他,像不認識他般。
“媽,算我求求您了,您快把雪薇送回雪家去吧,只要她住在我們厲家一天,我們就有責任與擔當,更何況她還只是個女孩子家,這樣對她的名聲,還有對我們……”
後面的,他沒有說下去了,他想李季敏那麼聰明的人是能聽得懂的。
“阿銘,你這樣說是什麼意思?你真的打算放棄雪薇了嗎?不要忘了,你們可是青梅竹馬啊,雪薇她有什麼錯?你說變心就變心了,這對她來說該是多麼殘忍和不公平啊?”李季敏聽得心驚肉跳,忍不住連聲反問道。
“是,她沒有什麼錯,您也沒有錯,爺爺也沒有錯,那就是我錯了好嗎?”厲容銘臉上的肌肉繃緊了,黑沉着可怕的臉,低低的吼,“你們都沒錯,那就是我錯了,錯在不該生在這樣的家庭,沒有半點自由選擇的權利,從小就被你界定了我要娶雪薇,一定要娶她,因此,我不敢到外面去談戀愛,更不敢動其它的心思,因此,我結婚一年都沒有回過家,甚至沒有看過我的妻子一眼,現在呢,您要我怎麼樣?要我離婚來娶雪薇嗎?您真的認爲離婚是那麼隨便的事嗎?您認爲這很光彩嗎?”
厲容銘可謂是聲聲控訴,臉上有可怕的憤怒。
李季敏驚得呆了,從沒有想過厲容銘會有這樣的心思,自小到大,她費盡心機培養他,只爲了他將來能出人頭地,高高在上,可沒想到他會如此的反感她的安排。
“我爲什麼要娶雪薇?爲什麼一定要娶她?”厲容銘凌利的目光一點點收緊,臉上都是陰寒之氣,直逼視着李季敏質問道。
李季敏呼吸吃緊,後退一步,心跳得有些惶急,顫抖着嗓音:“阿銘,我這樣做都是爲了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