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厲容銘背靠在軟椅上,頭微微昂着,面無表情,冷冷問道。
如果她今天是來告訴他,她懷上了他的孩子,不管怎麼樣,他都會欣喜若狂,徹底原諒她的。
可並沒有。
他聽到的只是冷冷二個字:“沒有。”
“沒有?”厲容銘挑挑眉,心裡猛然一陣鈍痛,“這麼說,你是一心一意來找我來離婚的?”
“嗯。”雪薇不加思索,重重點了點頭。
厲容銘握緊了手中的拳頭。
“先說說,你與樂辰逸現在發展到哪一步了?”他身子前傾,雙肘支在辦公桌上,咬緊了牙關,聲音如鐵。
簡初淡定地站着,白哲的小臉上,秀眉微揚,彷彿沾染了一絲色,一雙眼睛卻如冰球,射出冷冷的光,嘴脣微動,清晰出口:“該發生的,不該發生的,都已經發生了。”
簡初覺得,憑厲容銘驕傲的個xing,這樣的回答,足以把他激得一怒沖天,馬上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的。
可這傢伙還真是打不死的小強,頑固得很。
只見他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下,仍然用平穩之極的聲音問道:“聽說,你懷孕了?”
簡初驚嚇了一大跳。
知道她懷孕的人除了樂辰逸就是沈飛飛,而這二個人都不可能接觸到厲容銘的,那他是怎麼知道的?
空氣裡的氣壓令人窒息。
她,很快掩蓋了內心的慌亂,若無其事地說道:“已經打掉了。”
她語氣淡漠,彷彿在說着今天天氣真好那般隨意。
打掉了?
這女人竟然說把他們的孩子給打掉了!
厲容銘如遭雷霹,呆呆坐着,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她打掉了他們的孩子’,耳邊只有這麼幾個字在吼。
她竟然會殘忍地打掉了他們的孩子,要知道這可是一條生命,是他們愛情的結晶,就被她這樣扼殺了麼?
一股腥甜的氣息涌上了他的咽喉。
她還是那個善良的女人嗎?那個因爲一隻鸚鵡死了而傷心欲絕的女人嗎?
不,他相信他和爺爺不會看錯人的。
“你說的是真的?”他眯眼裡發出危險的暗光,聲音還算冷靜。
“沒錯,孩子已經被我打掉了,我們之間早已結束了。”迎着他的眸光,簡初毫不猶豫地再次肯定道。
“啪”的一聲,厲容銘嘴角抽搐,拍案而起,暴怒如雷,“你,大膽,放肆。”
他用手指着她,一股怒氣直衝頭頂,眼前一黑,差點摔倒下去。
一個女人竟然會冷酷無情到如此地步,這還是他深愛着的那個女人嗎?
竟然在他毫不知情的情況下,擅自作主打掉了他們的孩子。
他象看陌生人般盯着她,雙拳緊握,步步緊逼,額前青筋直跳:“有種再說一遍。”
實在是面前的男人臉色太駭人了!
簡初後怕地退後了一步。
他這個模樣,多像是她第一次走進這家辦公室,因爲媽***病向他要錢,而在那天,她差點被他掐死!
簡初的臉色發白,面如死灰。
徒然昂起了頭來,大聲說道:“夠了,厲容銘,孩子已經打掉了,你,不配做一個好的爸爸,不配。”
“你,很好,很好……”厲容銘怒極而笑,喃喃着,轉過身去,拿起桌上的離婚協議書,撕得粉碎,揉成一團朝着簡初臉上無情地摔過去,咬牙切齒地怒罵:“你這個狠心的女人,真讓我見識到了什麼叫做最毒婦人心了。”
碎紙片像雪花般砸向簡初的臉,真的,一點也不痛。
她嘴角浮起悽豔的笑,不屑的口吻:“厲容銘,快點簽字離婚吧,何苦這樣苦大仇深的模樣呢,我們之間早就該結束了。”
厲容銘眸光如利刃般絞着她的臉,心在一陣陣撕扯着,激烈的碰撞。
“爲了達到離婚的目的,不擇手段,甚至殺死了我們的孩子,你可真夠絕的。”他的牙齒咯咯作響。
他是多麼的愚傻啊,爲了能讓她幸福,爲了能讓她有個風光無限的孃家,爲了提高她孃家的社會地位,他不惜把天勝集團近三分之一的資金注入了簡愛集團,只爲了給她臉上貼金。
爲了能讓她有一個幸福的家,圓了她兒時的夢想,他幫簡沐明翻案,讓他繼任簡愛集團總裁。
所做的這些,都是爲了她,只求能感動她點點,也算是彌補吧,不奢望能得到她全部的愛,可至少,對他們的孩子,她會有善念與耐心,好好生下來吧。
可沒想到,她竟然自作主張地打掉了!
原來,這女人真是蛇蠍心腸,是他瞎了眼。
他泛着赤紅色的眸光,像陌生人般看着她,手捏成了拳頭,揚起了手來,很想狠狠揍她一頓。
簡初呢,倔強地擡起頭來,迎着他的目光。
四目相對。
竟然都能從對方的眸眼裡看到冷漠與憤怒。
他們,竟像仇人般互相仇視着。
“厲容銘,你不會天真地認爲我會替你生下孩子吧?”簡初冷冷的笑,話語極盡嘲諷,“告訴你吧,厲容銘,不要做夢了,我可不像你的雪薇那般懂事貼心,她,纔是你應愛的女人,你的孩子也該由她來給你生,我,對不起,真做不到。”
說完冷眼看着他,臉上沒有一點點表情。
這樣的冷直浸透到了厲容銘的心坎裡去了。
這一刻,他多想掐死她。
可終究,手放了下來。
直到此刻,他才發現,他還是下不了手,還是對她心存了那麼一點憐憫與不忍,就像那天晚上,因爲簡沐明的事,她衝過來拿刀刺殺他一樣。
默然轉過了背去,腳步踉嗆地朝着辦公椅走去。
“就憑你,一個殺死自已孩子的女人,也配提出離婚嗎?”他坐在高大的軟椅上,冷冷笑着。
“既然你這麼認爲,那就由你來提出吧,我無所謂,快點打印出來,我就站在這裡等你。”由女方提出來離婚會損了他男人的面子,這點簡初可以理解,也願意成全,因此,她退後了一步,大大方方地說道。
厲容銘背影微微一顫。
辦公桌上的電話鈴聲緊急響了起來,一聲一聲,在空氣裡炸響。
“說。”厲容銘順手抄起了豪華辦公桌上的電話。
“厲總。”離落的聲音很有些不安與忐忑,“剛剛從醫院調查得知,少nainai三天前來這家醫院的婦科,做了人流手術,我這裡有張診斷證明書,馬上轉發到您的手機上。”
離落的聲音直如雷聲滾滾而來,雪上加霜。
厲容銘手中的電話掉下來。
辦公桌上的手機傳來了消息提示音。
麻木地拿起桌上的手機,滑開屏幕,上面是一張清晰的醫院診斷單,“妊娠終止”幾個大字赫然躍入了眼簾。
厲容銘一隻手撐在了辦公桌上,臉色陰沉得可怕……
簡初呼吸窒息壓抑,心都提了起來,此時的厲容銘太可怕了。
那個挺拔高大的背影,曾經爲她遮風擋雨過,帶給了她不少心安與溫暖,可此時竟是那麼的悽愴與落寞,心尖顫粟,仍然用冷漠的語調近乎殘忍地催促道:“厲總,請您痛快點行嗎?我還有事呢。”
她怕再呆下去,會崩潰的,此時的精神忍耐力已經達到極限了。
‘妊娠終止’那幾個字像利刃般在一點點地割着厲容銘的心臟,他臉色鐵青,手緊緊抓着桌沿,深呼吸,穩住了氣,沒有轉身,只是順手拿起了電話,撥了幾個號碼。
“李秘書,通知我的律師打印好離婚協議書即刻送到辦公室來,儘快。”他頹廢地放下了電話。
終於肯放手了。
簡初聽到這樣的話,心裡有一陣尖銳的痛,同時,也有股解脫的輕鬆。
結束吧,這一切該要結束了。
給彼此自由,還彼此一片晴空。
這對誰都好!
厲容銘背對着她,好一會兒後,轉過了身來,臉上浮起的是邪魅不羈的笑,坐進軟椅裡,翹起了二郎腿來,聲音很陰摯:
“好,我成全你與樂辰逸,不過在離婚前,能不能告訴我,樂辰逸到底有多英猛呢?還是技術有多高超,能讓你如此死心踏地跟着他。”
他滿臉嘲諷與不屑,把面前站着的簡初完全當成了風塵女人來羞辱。
簡初緊咬着牙齒,承受着他輕蔑的眼光與羞辱,不發一言。
沒必要與他呈口舌之爭,此時的厲容銘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風度,整個人看起來又狂野,又放浪。
簡初早就知道這男人是有名的毒舌,污辱人的本領那可是首屈一指的,他要是混蛋起來,做出的事只會比小毛孩都不如。
“本來,我打算給你一筆錢的,現在看來也沒必要了。”厲容銘繼續輕俏地說道,“此生,我從不負女人,但對你,我負定了。”
簡初毛骨悚然,忽然呵呵直想笑。
是啊,此生他從不負女人,這個女人指的是雪薇吧!
不管她如何壞到極致,不管雪寒鬆對她做過些什麼,他都是偏袒維護着她的,這句話他是真的做到了,當之無愧。
此生,他只是負定了她而已,這又有什麼呢?
她的心裡涌起股巨大的悲哀。
嘴脣翕合了下,卻什麼也沒說。
門鈴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