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逢時幾乎以爲自己穿越了,他從沒有來過這樣的地方,開車行駛在算是可以稱作是路的上面,一路顛簸的他都快吐了,可是他已經三天沒吃東西,就算是吐,也吐不出來。
終於到了靜施施給的地址,那是一座小縣城。
他到的時候是下午,給車加了油,他便繼續開。
這幾天下了雨,去川泠的路並不好走,他開車開到一半,車子就陷入了一個水坑裡,獨自下來推車,費了半天的勁兒也沒推出來。
這時候走過幾個莊稼人,他們都是熱心腸,見顧逢時一個人推車,便都上來幫忙。
好不容易把車弄出來,顧逢時就問他們認不認識一個叫唐妤的女孩。
湊巧,其中一個人就住在唐妤表叔家隔壁的隔壁,於是說:“我知道,前幾天回來的。”
顧逢時頓時激動的握住那人手臂,問在哪裡。
那人給他引路,他才得以找過來。
或許是近鄉反而情怯。
他站在巷子口外,明知道唐妤就在裡面,卻不敢去找。
就這樣一直站到天擦黑,忽然,一抹熟悉到心痛的身影就這樣毫無預兆的撞進他的眼底。
……
可是,他真的是顧逢時嗎?
那個意氣風發,叱吒商海的宣城商界大鱷?
唐妤的心漏跳一拍,然後又劇烈快速的跳動起來。
“唐妤,你認識他?”嚴煦低聲問道。
唐妤卻沒回答,視線還在顧逢時身上沒收回。
顧逢時站在已經快要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賓利車邊,靜默的望着她,遠遠看去就知道很狼狽。
收回視線,唐妤淡淡對嚴煦說:“我不認識他,我們走吧。”
嚴煦疑惑的蹙眉,剛纔明明聽見那個男人叫唐妤唐唐,爲什麼唐妤說不認識他?不過沒給他時間細想,唐妤已經率先往前走,他頓了一下,趕緊跟上。
顧逢時見唐妤沒理他,直接跟着一個陌生男人走,心裡又氣又疼,大步走過來,他攔在兩人身前。
直到這一刻,唐妤才真的感覺到,顧逢時有多狼狽。
衣服皺巴巴的,古龍水的味道早已被泥土和雨水的味道代替。褲腳從小腿開始全部都是泥點子,皮鞋更像是剛從泥裡撈出來一樣。
他臉色蒼白,眼下全是青黑,眼底猩紅帶着血絲,下巴上的青茬都沒處理,給他添了許多滄桑感,薄脣更是乾涸的起了一層白皮,頭髮幾乎打了結,可笑的覆在頭上。
雖然如此狼狽,但他身上的氣場依然凌厲,嚴煦摸不準兩人關係,卻是下意識的把唐妤往身後護着。
“你是誰啊?”他問顧逢時。
顧逢時看也沒看嚴煦,一雙重瞳緊緊鎖住唐妤。
十二天!整整十二天!他卻感覺像是過了十二年一樣。
她穿着最普通的仔褲白衣,長髮披肩,素白的小臉,眼睛尤爲清澈。與他的狼狽形成鮮明的對比。
“老婆。”他沙啞低沉的開口叫她,濃濃的含着情愫。
唐妤被他叫的小臉一紅又一白,咬咬脣,她冷着臉,嘴角嘲諷的勾起,“請不要亂叫人。”
嚴煦這下子是猜到了顧逢時的身份了,原來他是唐妤的男朋友啊。只是現在的人都這麼開放了?張嘴就叫老婆?
嚴煦是沒想到唐妤結婚了,雖然他自己孩子都有了。
“老婆。”顧逢時又叫了一聲,眼神委屈的看着她,“對不起,是我錯了。”
“喂!這位先生,請你放尊重一點,沒聽見唐妤說不讓你亂叫啊!”
顧逢時擡眸看了嚴煦一眼,那一眼太過凌厲。嚴煦嚇了一跳,怔然往後退了一步。
顧逢時便伸手握住唐妤的手腕,他的手冰涼格外粗糲,似乎掌心有了一層薄繭。
唐妤如被燙了一般,猛地往回抽手,但顧逢時握的緊,根本不給她機會。
“老婆,我來接你了,跟我回去吧。”
回去?她根本沒想過要一直逃避在這裡,那不是她的性格。她只是需要冷靜一下,她當然會回去,但不是跟他。
“放開我。”唐妤一字一頓,聲音冷漠冰涼。
顧逢時眉心直跳,疲倦的嘆息:“唐唐,你怎麼樣才肯跟我回去?”
“放開我。”她垂眸盯着自己被握住的手,再次說。
顧逢時突然不敢過於強硬,乖乖的放了手,唐妤便後退,轉頭對嚴煦說:“不是要去你家吃飯,我們走吧。”
嚴煦後知後覺,已經傻了,唐妤說話,他半天才反應過來,“啊?哦,好。”
走在唐妤前面兩步給她引路,嚴煦的注意力全在後面的唐妤身上。
那人沒有跟上來,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他們離去的背影,渾身都是蕭索之感。雖然他不知道唐妤和他之間發生了什麼,但他感覺得到唐妤似乎很受影響。
嚴煦的老婆金琳琳和他是大學同學,兩個人畢業以後爲了方便照顧父母,就回到了小縣城生活,嚴煦在一家五金廠跑運輸,金琳琳在一所小學做美術老師。
唐妤一見到金琳琳,就看出她是個溫婉的女孩子,也許是教美術的緣故,金琳琳舉止優雅,帶着一點藝術氣息,和嚴煦大大咧咧的樣子完全就是兩個氣場,可卻出乎意料的和諧。
他們的兒子嚴謹今年剛剛一歲多,躺在嬰兒*裡咬手指,可愛極了。
飯菜已經準備好了,三人一邊吃,一邊聊天,多數是說唐妤和嚴煦上學時候的事情。
嚴煦喝了兩杯,有些醉意,豪爽的向唐妤舉杯說道:“唐妤,你不知道,上學那會兒,我還暗戀你來着。”
唐妤一怔,下意識的看向金琳琳,卻見她臉上帶着笑意。
原來信任就是這樣。
突然心裡最深的角落被觸碰到,唐妤咬咬脣,微笑和嚴煦碰杯:“你這樣說,不怕琳琳生氣?”她是帶着玩笑的意味。
嚴煦呵呵傻笑,握住金琳琳的手,“我老婆纔不會生氣呢,她知道那是過去不懂事,我現在最愛她了!”
“不要胡說。”金琳琳紅了臉,輕斥嚴煦,但眼睛裡卻滿滿的都是幸福的光。
唐妤羨慕的看着他們,情不自禁也笑起來。
一頓飯吃得愉快,飯後金琳琳讓嚴煦送唐妤,唐妤卻擺擺手說:“不用了,我可以自己回去,就幾步路。”
嚴煦喝得有些多,搖搖晃晃的非要送,唐妤便讓金琳琳將他扶去休息。
從嚴煦家出來,夜色正濃。
這裡的晚上沒有宣城的繁華和喧鬧,靜謐的只能聽見夜色的聲音。
手裡拿着臨走前金琳琳給她的手電筒,足夠照亮腳下一塊土地。
她走到巷子口,顧逢時還站在那裡,指尖忽明忽暗的,應該是在吸菸。
一看見唐妤,顧逢時立刻將煙熄滅,大步走過來。站在她身前,夜色下看不清她的臉,只能隱隱看個輪廓。
“老婆。”他小心翼翼的伸手去握唐妤的手指。
唐妤躲開他的觸碰,冷笑出聲:“顧逢時,我真的不明白你?你現在是鬧什麼呢?”
她也用“鬧”來形容他。
顧逢時心內苦澀,薄脣溢出苦笑,這算是什麼?一報還一報嗎?
“對不起,是我錯了。”他輕聲說。
唐妤聽了,脣角一抿:“你錯了?你哪裡錯了?”
“我不該不相信你,我知道那天晚上,確實是有人喝醉了,我不該不相信你,我……”
“夠了!”打斷他的話,唐妤失望的搖頭。
他並沒有明白。
他和她之間,從來都不是這些問題。
問題是顧又青。可是他在逃避。
就算是他來找她又怎樣,只要前面擋着顧又青,他依然會在陪着她的時候,爲了顧又青離開。
周而復始,她已經不想再這樣下去。可是解決的辦法,她還不知道。
“顧逢時,你走吧,我會回去,但不是現在。”話落,唐妤擡步往巷子裡走去。
昏暗的巷子,唐妤手裡捏着手電筒卻沒開,摸着黑走。
臉上溼漉漉的,她擡手摸了一下,自嘲的笑起來。
爲什麼要哭?到底爲什麼要哭?
這麼多天的委屈,終於在看見顧逢時的一刻,奔潰。
居然心疼他。心疼他幹什麼!
身後猛地響起腳步聲。
後背貼上一具溫熱的身體,接着她被堅實的手握住手臂轉過身,脣瓣被強硬的含住。
這個吻一點也不甜蜜,只有霸道的侵佔,宣誓主權。
唐妤乖乖的沒有反抗,也沒有主動。
顧逢時放開她,額頭抵着她的,粗糲的手指在她滑膩的臉上游弋:“不想原諒就不原諒,唐唐,我等着你消氣,好不好?”
唐妤沒說話,掙脫開他的手臂,轉身就走。
顧逢時輕輕嘆息,雙手在身側握緊成拳,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壓制住自己不追上去。
給她時間,他必須忍耐。
半夜,氣溫突然降下來,原來傍晚的悶熱是在醞釀一場大雨。
唐妤一直躺在*上沒睡着,幾乎第一滴雨水落在玻璃上,她就猛地坐起身。
掀開被子,她快步走到窗邊,外面雨勢越來越大。
心裡閃過一個念頭,但隨即被她按下。不可能,不可能有那麼傻的人。他還不知道回車上避雨嗎?又或許他已經住到賓館去了,哪裡還會傻傻的等在那兒。
自嘲一笑,她轉身,剛要回*上,只聽外面響起表叔驚詫的聲音。
院子隔音效果不太好,雖然唐妤在二樓,但那聲音還是清晰的入了她的耳。
“你是誰啊?怎麼站我們家門口淋雨啊?”
題外話:
謝謝閱讀的你們!謝謝訂閱的你們!啦啦啦,想看虐阿時的你們,終於如願了,小葉子含淚祝福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