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思暮到底還是走了。
她一離開,雲薇諾便主動朝他的臥室走,沒辦法,宋天燁的鋼琴放在臥室裡,不過去就沒辦法彈琴,不彈琴的話他就不會睡,而他不睡,她就沒辦法離開這套房子。
“生氣了?”
人剛走近鋼琴,便被他霸道地按在了琴蓋處。
後腰被硌得生疼,可她卻強忍着不肯痛呼一聲,被動地擡眸,她看着眼前這個自己深愛多年的男人,心裡那些纏繞着的情緒,一圈一圈地蕩了開來……
男人的聲音不高,帶着淡淡的*,淡淡的笑,可他越是那樣,她心裡就越難受。
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她也不想再掙扎,只倔強地迎上他凜冽的目光,回以同樣的反擊:“哪敢啊!你可是宋大少……”
“你以前不都叫我燁大哥的麼?怎麼現在想起叫宋大少了?”
雲薇諾:“……”
多年前,她確實是那麼叫的,而且,每次叫他的時候她的心情都跟着很激動,很激動……
可現在她每次叫他燁大哥的時候,都是帶有目的的,或是想阻止他繼續做‘壞’事,或是想提醒他某個不爭的事實。
她無法改變自己是凌茉妹妹的事實,所以,她也不敢奢望他會對自己好,之前她下了多大的決心才和他劃清界線,結果,只一句他睡不着,她就完全破功了……
燁大哥!燁大哥!燁大哥!
真的很想繼續這麼叫,可杜玲宇的到來,卻又給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她說他不喜歡她所以連她做的東西都不吃,她還用10000塊的小額支票砸她,這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她一個殘酷的事實。
他和她是生活在兩個不同世界的人,無論她如何努力,她也追不上他的高度。
他的身邊環繞的都是這樣精明能幹的女人,而且不但能幹,還家世好,背景好,甚至連長相都好。
對於他來說,他實在有太多太多更好的選擇,而她,不過是他生活中的一個調劑品。因爲她長着一張和姐姐相似的臉,所以,他纔對她不一樣的吧!
他總是親她,吻她,甚至還想和她發生更深入的關係,所以她以爲他只對她這樣,卻原來,他對所有人可能都這樣……
她總是任他親,任他吻,任他……
他應該以爲她對所有人都這樣‘隨便’,可其實,她只對他才這樣……
這就是不同,愛與不愛的區別這樣明顯,她又如何還能自我欺騙?
所以,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冷了心頭再也捂不熱的口吻輕笑着說:“沒資格那麼叫,所以,我決定改口了。”
“我和阿玲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從不解釋什麼,可這種話還是脫口而出。
宋天燁是個話不多的人,從小身份尊貴以至於他從來不需要把自己的*表現出來,因爲什麼都有,所以什麼都不想要。
除了……這個小女人。
雖然,他也知道他可能不會是她第一個男人,可那種想要的心情,還是很明顯!
很難有什麼能讓他這麼清晰地察覺到自己想要,所以,他纔會常常做出一些自己都覺得反常的事情來,可是,女人的心,海底針,他似乎一點也不懂。
至少他覺得自己已經對她不錯了,可她還是一臉的不滿足……
“你需要解釋的人是葉小姐,不是我。”
“紫滕,她也只是朋友。”
雲薇諾:“……”
一個是朋友,兩個也是朋友……
不知道爲什麼,她竟有點相信他,可是,也正因爲他的這一聲朋友,讓她也更加清楚自己的位置了。他果然待自己是不同的,只是,又是因爲她這張臉吧!
心很塞,很塞,很塞……
她抿着小嘴倔強地不說話,宋天燁卻突然伸指捏了她尖尖的小下巴,迫使她不得不擡頭與其對視。
然後,她聽到他說:“別人喜不喜歡我,我控制不了不是麼?”
是控制不了,所以……
要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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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剋制住心裡對他的渴望,必須剋制住心裡那種翻涌着的情緒。
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夠好,可是……
不曾躲閃,也不迴避與他對視,她說:“那張支票太侮辱人,我不會收,不過,我的報酬你是不是也應該和我好好談?”
“什麼?”
“既然我回來了,那麼之前的口頭協議應該還是作數的吧!”
說着,她又條理清晰地跟他講條件:“我不可能白幫你打工,雖然一個億的報酬是過於多了些,不過,如果你真的可以幫我把winifred從姚氏分離出來,事成之後,那一個億我會讓大姐幫你轉成winifred的乾股,每年都會給你分紅。”
“你覺得,我會在乎那點分紅麼?”
她當然知道他不在乎,可是,她在乎。在乎自己是不是欠了他的情,在乎自己是不是僅僅靠彈鋼琴幫他入睡償還不清……
所以,她說:“不是小數目呢!一年就夠別人過一輩子了。”
男人邃黑的眸光一冷,似乎已完全聽不下去這種話,所以,捏着她下巴的兩指不自覺地加力,再加力:“小東西,你這是又要跟我劃清界線麼?”
聞聲,她清涼的目光一顫,還是咬出了那個字:“是。”
“爲什麼?”
“我就直說了吧!你,你……你是個很吸引人的男人,無論從哪個方面來說都很讓人着迷……”要她承認這件事真的很難,可是,如果不把話說清楚,恐怕她真的會受不了他的引誘,重新墜入深淵。
她已沒有多少珍貴的東西可以失去的了,爲了‘自保’,爲了最後不會傷心欲絕,痛不欲生,她還是選擇了狠下心腸:“可我不願意爲你着迷,如果一直和保持這種說不清又道不明的關係,我怕我總有一天會像杜小姐和葉小姐一樣,變成喜歡你而你不喜歡的女人,她們的下場近在眼前,我不想步她們的後塵。”
“怕你會成爲喜歡我,而我不喜歡的女人?”
話到這裡,彷彿全世界的冷光都凝聚到了他的眉心,她看着他的眼神一點點變暗,如同宇宙裡的黑洞,要將一切都吸入那無邊無際的黑暗裡。
原本捏得很用力的兩指微微一鬆,他用大拇指摩梭着她白嫩嫩的小下巴:“所以,我可不可以理解爲,你現在還不喜歡我?”
“你有做過讓我喜歡的事情嗎?”
她問。
強行忽略掉他在她下巴上干擾她思路的手指,她又說謊了,這種違心的話說過一次之後,第二次就容易得多:“哪怕是一件。”
宋天燁不語,只是剎那眼底已翻滾起風暴。
明明面色無波,但那種微妙的情緒醞釀,卻讓被他強扣着的她緊張到幾乎要窒息了。
“可以開始了嗎?”無視於跳得幾乎躍出來的心臟,她大膽地直視着他,又問:“我是指彈鋼琴。”
他笑了一下,然後猛地甩開了她:“我今天不想睡覺了。”
聞聲,她大大鬆了一口氣,可心裡卻堵得慌,抓起手包的同時,她又‘敬業’地說了一句:“那我就不打擾了,哪天大少想睡的時候隨時叫我。”
“雲薇諾,你不喜歡我的原因,是因爲厲湛開麼?”
“不是。”
知道宋天燁是什麼人,也知道被他盯上的人會有什麼下場。
所以,她拒絕拉厲湛開下水,卻將一直讓她失望的某人,又不厚道地拉了出來:“如果不是他臨時改了主意,我現在應該是凌太太。”
宋天燁:“……”
原來,在她心裡,他連那種人渣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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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的,也不知道自己應該去哪裡。
當雲薇諾醒過神來這之時,天似乎已經亮了,她坐在那裡,看着走向來微笑着跟她打招呼的同事,才恍然想起,自己原來是回電視臺了。
好在zztv也有晚間部,所以,總算有個落腳的地方……
心裡很苦,可她還是起身去洗手間洗了把臉,看着鏡中自己那張臘黃臘黃的臉,她竟有種自己都快要不認識自己的感覺。
簡單地整理了下儀容,然後出去打上班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時,徐芷珏正忐忑不安地站在那裡等她。
“薇諾,昨天晚上對不起了。”
她笑了一下,安撫着閨蜜:“沒事兒。”
“那你昨晚後來去哪兒了?”
聞聲,雲薇諾用下巴指了指自己的位置:“就這兒……”
徐芷珏:“……”
她沒有想到自己都做到那種程度了,雲薇諾竟還是沒有去大少的那裡,如果早知道這樣是沒用的,她就不會趕她離開了。
現在她都後悔死了……
“對不起了,我不知道……”
徐芷珏一臉內疚地想要解釋,可還不等她好好解釋完,又有人過來找雲薇諾,說是主任又找。
“昨天找了一次,今天又找……”
徐芷珏有些不放心,說要和她一起去,可雲薇諾怕對徐芷珏有什麼不好的影響,還是拒絕了:“可能是昨天的新聞有什麼問題,我去看看。再說你陪得了我一次,你還能陪我一輩子麼?我自己的工作,自己的困難,總得自己來面對吧?”
“可是……”
“好了,你還是幫我看看我身上有沒有什麼地方不妥吧!”
說着,雲薇諾退後一步,問她:“頭髮怎麼樣?亂不亂?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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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部門,爲什麼?”
主任又找,她自然以爲是昨天採訪回來的新聞不能用。
結果,主任的意思是要她換個部門。
其實她原本就是剛入職的菜鳥,無論哪個部門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只能學到東西就算是成績,可是,才上班第二天就讓人要求換部門的話,她是不是能理解爲是領導對她的工作不滿意?
“採訪回來的新聞我看了,很不錯,很有潛力,我也很想培養你。”說到這裡,主任一臉欣慰的樣子,然後又感慨道:“可現在的問題是,綜藝部那邊要做一個新的節目出來,需要培養一批新的主持人,速成的喔!我想了想,打算推薦你。”
“我可以考慮一下嗎?”
聞聲,侯百鳴笑了一下,很直接地問她:“你就跟我說實話吧!你是不敢去挑戰呢?還是不想去挑戰?”
“太突然了,我需要時間來消化。”
雲薇諾也不是矯情,只是,她一直是以做主播爲目標在奮鬥,現在突然跟她說要做她娛樂節目的主持人,她倒也不是不敢挑戰,就怕那麼一來就走了彎路,再重走主播之路就要難得多。
至少,她無法想象在新聞聯播裡看到某位很火的娛樂節目主持人的臉,那樣,觀衆也會覺得怪異的吧!
見她十分不確定,侯百鳴又道:“知道現在最火的綜藝節目是什麼麼?你有運了,這一次你跟的‘師傅’可是大伽喔!”
一聽說是最火的綜藝節目,雲薇諾便不由自主地敏感:“主任,您說大伽的該不會是葉製作吧?”
“你喜歡葉製作啊!”
聽她主動提到葉紫滕,侯百鳴一臉瞭解的表情,又笑道:“也對,她人夠年輕脾氣也好,對你來說確實更好溝通,可惜不是她,是臺裡剛剛高薪聘請回來的白製作,就是幫我們臺做出了那檔最火相親節目的那一位金牌大神。”
誰喜歡她啊!
雲薇諾心裡吐糟着,可嘴上說的卻是:“臺裡那麼多資深的主持人,這種機會爲什麼會輪到我?”
聞聲,侯百鳴點了點頭,終於對她說了實話:“其實,借你過去是要做一個剛剛策劃好的新節目,製作人是剛剛從香港那邊挖過來的,很大伽,但又出了名的挑剔,很多小有成功的主持人是不願意做這種吃力不討好的工作的,只能找新人。但目前公司的新人裡形象好的只有你和徐芷珏,但徐芷珏你知道的,長了一張天生做新聞的臉,怎麼能去做娛樂節目主人呢?”
不得不說,最後的一句徹底打動了她。
無論是什麼理由,什麼藉口,她都可以不爲所動,可侯百鳴說徐芷珏長了一張天生做新聞的臉,她是認可的。
想到徐芷珏平時的艱難,又想到她家裡的情況,雲薇諾於是問:“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爲,這個人選不是我就是芷珏?”
對此,侯百鳴沒有否認:“也可以這麼說。”
“那好……我做!”
雲薇諾是想做主播,可那僅僅是因爲覺得那個有氣質,做起來非常有挑戰。
比相較起來,她更喜歡的還是設計,雖然現在她不能光明正大的入那一行,但不一定以後沒機會。所以,主播這條路能走就走,實在不行,她也有自己的退路,不像徐芷珏,一旦走偏了方向,可能需要比她多一倍甚至更多倍的時間去挽回。
徐芷珏原本就那麼辛苦,所以,她希望她在主播這條路上,比她走得更遠,更好……
所以,娛樂主持人就娛樂主持人吧!
就當是爲了芷珏,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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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調就調,早上才通知雲薇諾要調部門,半個小時後便直接把人送到了那位金牌大神的辦公室裡。
去之前,因爲聽信了侯百鳴的話,雲薇諾還以爲只有她一個人,就是選去和那位大神搭擋主持的。結果,一行居然有四個人,加上她兩男兩女。
那位大神只策劃和跟進指導,並不做主持,所以主持人就從她們這四個人中挑兩個出來。
也就是淘汰制,來這裡只是第一步,只有走到最後一步纔算是成功。
雖然這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同,可畢竟她是個菜鳥,就算心裡有想法,也不會蠢到說出來,只和另三位規規矩矩地等在那裡,結果,那位大伽還真是位大伽。
約好了十點和大家見面,她們一直等到11:50人家才露面。
白製作,金牌製作人,相親節目的……
以上種種信息的誤導下,她一直以爲這位大伽級的金牌製作人是個中年男人,沒想到竟是個女的,而且還是個看上去不到四十歲的漂亮女人。
不得不說,白製作確實很漂亮,但身上卻沒有一絲中年女人的味道,而且,她的美並不張揚,很有種古典的東方氣質。
她穿着一套米色s領的ol裝,同色系的高跟鞋,短髮,微卷,全身上下都帶着幹練果敢的氣質。
無論男女,對於美好的人和事總是更加註意,然後雲薇諾便注意到這位白製作的長相有點偏韓國,換言之,這位大美人應該是做過整形手術的,至於是微整還是大動就不好說了。
不過,愛美之心人皆有之,明星可以整,普通人可以整,這種金牌大神自然也可以整了……
腦子裡正七七八八地想着這些,那位白製作冷不丁地開了口:“我對你們的要求不高,只有兩點,一個是服從,一個是絕對的服從,做得到麼?”
沒想到開場白就是這一句,連個自我介紹都沒有,雲薇諾和另三隻菜鳥對望了一眼,然後,齊齊回答:“做得到。”
“那好,這可是你們自己說的,如果做不到就自動退出,不要浪費大的家時間。”
雲薇諾:“……”
另三隻菜鳥:“……”
漂亮的女人總會讓人放鬆警惕,不過,眼前這位卻是直接刷新了她們的三觀,所以,齊聲靜默的同時,所有人對白製作的第一印象,已經直接從漂亮轉化爲了犀利。
雖然與她的長相不符,可確實是……夠狠!夠直接!
開場白過後,白製作直接坐到了正中間,然後讓她們四個圍坐了一圈從左到右進行自我介紹。
雲薇諾坐在最右邊,是最後一個,但也離那位白製作最近,原本只是禮貌性地看着她,可不知道爲什麼,看着看着竟覺得眼前這位白製作很熟悉。
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就彷彿曾經在哪裡見過……
不過,z市雖大也不是沒有巧遇的可能,雲薇諾也就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只默默地在心裡做着準備。
三輪過後,終於輪到她,她微笑着站起來進行自我介紹:“大家好,我叫雲薇諾,今年23歲,畢業於……”
吧嗒一聲!
白製作手裡的鋼筆一時沒拿穩突然掉到了地上,她愣了好一會兒才記得彎腰下去撿,然後,擡頭直勾勾地看着她,問:“你說你叫什麼?多少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