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天燁中槍了,那一槍正好打在心口處。
主治醫生說,如果那一槍再偏個兩公分,也就不用費神送醫院了。
不過萬幸的是,那一槍打的位置不好,所以,他只是重傷,但卻沒有性命之憂。
可縱然如此,靳小喬聽到消息後還是差一點崩潰了。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雲薇諾會因爲自己和大少吵架吵到這樣的程度。之前威爾還告訴她,大少和雲薇諾的感情可憾天地,大少和雲薇諾這輩子註定會在一起。
可是,眨眼之間,事情就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靳小喬暴走了,激動之餘她不顧威爾的阻止,張牙舞爪地衝到雲薇諾的面前,激動地質問着她:“雲薇諾,你憑什麼那麼傷害大少?”
那時候雲薇諾的狀態也很不好,臉色蒼白,神情呆滯。
直到靳小喬激憤的聲音在她耳邊炸響,她彷彿纔在那樣的情緒中慢慢回過神來,只是,有什麼東西,卻一直在刺激着她的神經。
她想了半天,終於想到了最關鍵的原因:“你叫我什麼?”
“雲,雲……”
明明很生氣,明明很憤怒……
衝過來的時候,靳小喬覺得她這輩子都沒有這麼恨有過一個人,可是,面對雲薇諾卓然絕冷的口吻,還有那巍然不動的女王氣勢,她突然覺得舌頭打了結。
那個名字就那樣翻滾在舌尖,卻怎麼也吐不出來了。
靳小喬還在怔然,雲薇諾卻已氣場全開:“論輩份我算是你的養母,論年紀你該稱我一聲阿姨,論身份我是首相的女兒,是g國小王子的母親,你這麼叫我,真的覺得合適嗎?”
明明錯的是雲薇諾,可她居然還這樣理直氣壯。
靳小喬忍無可忍,可面對這樣的雲薇諾,她卻不由自主地軟了腿。
只是,輸人不輸陣,就算靳小喬現在已明顯地感覺到了對方強大的氣勢,可她還是咬着牙道:“你身份再厲害又怎麼樣?你敢傷害大少,我跟你沒完。”
“你憑什麼跟我沒完?”
話剛說完,雲薇諾蹭地一下站了起來:“你是他什麼人?我又是他什麼人?”
“我,我是他女兒。”
聞聲,雲薇諾冷冷一哼:“請注意用詞,養女而已,和女兒還差了很多很多點。”
只這一句話,靳小喬氣得臉都漲紅了。
任何人說這句話對她來說都是刺激,更何況還是雲薇諾說的……
很受傷,可她還是堅定地握了握拳頭,紅着眼圈據理力爭:“就算是養女,我也有權力關心我的監護人。”
“所以你就覺得你有資格替他來決定怪不怪我咯?”
質疑着,雲薇諾一步一步逼近靳小喬,而靳小喬也在她的逼近下一步一步地後退着,直到退無可退地抵上醫院的冷牆。
她又在激顫之餘,聽到雲薇諾鏗鏘有力地反問她:“他說他怪我了麼?他說他恨我了麼?要你來幫他說幫他做?”
靳小喬:“……”
那一刻,靳小喬有些懵……
實實在在的懵,因爲她從來沒有想過,平時看上去那麼溫柔,那麼善良的雲薇諾,一旦狠起來竟是這樣的嚇人。
或者,也不可以說是嚇人,只是她身上氣勢全開的那種感覺總讓她覺得面對的人就是大少。
紅脣翕動,可靳小喬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
腦子裡明明有很多的理由,可就是覺得沒有一句可以拿來反駁雲薇諾,就在她頭腦一片空白之時,雲薇諾又尖刻地開口:“單純是好,單蠢可不好。”
被罵得這樣慘,靳小喬也惱羞成怒。
雖然害怕,可她還是緊緊握着小拳頭:“總之,我不管你說什麼,要是大少有什麼事,我不會放過你的。”
雲薇諾冷笑:“那你就儘管來試,我倒想看看了,你這種闖禍精要怎麼不放過我?”
“……”
闖禍精!
面對這樣的三個字,靳小喬再度無言以對。
雖然她死也不願意承認,但如果不是她闖了那樣的禍,大少不會和雲薇諾吵架,不吵架大少也不會因此而受傷。
所以,又是她的錯?
眼淚滑下來,這個認知讓她幾欲崩潰。
背貼着醫院的冷牆,靳小喬久久久久地沉默着,甚至連雲薇諾轉身離開也忘了要去阻止。
只是不停地傷心着,不停地自責着,不停地懊悔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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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雙臂離開,直到走出住院部的大門,雲薇諾才彷彿被抽乾了力氣般軟倒在路邊的長椅上。
手捂在心口,她痛不欲生的擰着眉,雙眼早已通紅,只是怎麼也不肯掉下半滴的淚。
呼吸,深呼吸……
她努力地調整,努力讓自己平靜,只是試了很久,還是覺得心口悶痛得彷彿要爆炸了一般。
閉了眼,她痛苦地長長吁氣,方要撐着身子重新站起來,右手卻猛地被人緊緊攥住……
“薇諾。”
秦君朝的聲音急迫,早已不復往日的淡定,就連捏着她的大手也在不自覺地加力:“到底怎麼回事?大少怎麼會中槍?還是你打的?”
不想談這個事情,雲薇諾很冷漠在甩開他的手,面無表情道:“你留在醫院裡看着他,別的就不要再問了。”
原本秦君朝還覺得,這件事肯定有什麼別的原因。
至少,他認識的雲薇諾不會那樣衝動,也不會這麼不顧後果,可現在她的態度卻讓秦君朝也拿不準了。
不讓她走,他執着地要個理由:“你生那丫頭的氣我可以理解,你怪大少我也可以理解,可是,真用得着拿槍打他麼?”
“不然呢?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薇諾……”
話說到這個份上,秦君朝的眼神也冷了下來。
感情這種事,外人都是插不上手的,有時候勸的不對還會兩面不是人,所以秦君朝便一直沒有插手她和大少之間的事。
就算是明知道他們在吵架,他也故意躲得遠遠的。
因爲他相信這兩個人都是成熟的,也一定能好好處理這樣的問題,可沒想到,就因爲他的太過放心,竟鬧出了這麼大的事。
秦君朝終於不淡定了,忍不住便數落起來:“你怎麼能這樣呢?大少就算再錯那也罪不至死吧?”
“不要再說了。”
大聲打斷他的話,雲薇諾用力甩開秦君朝的手無比惱怒地道:“無論你是真的覺得我不對,還是心疼我那麼訓了那丫頭,我都不想再聽。”
“那大少的傷勢呢?你也不關心?”
聞聲,雲薇諾的眼神終於黯了下去,可最終還是咬了咬牙,吐出三個字:“死不了。”
聽到這三個字,秦君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也不敢相信雲薇諾真的能絕情至此。
看着這樣的她,他不由又想到了自己那個男人婆,於是他不禁唏噓,女人可真特麼可怕啊!
愛你的時候,可以爲你而死,可恨你的時候,卻是要你去死……
“薇諾,你怎麼可以這麼無情?”
“他可以爲了他的寶貝女兒對我無情無義,我爲什麼還要對他手下留情?”反問間,雲薇諾又自嘲般笑了一下:“犯賤麼?”
“薇諾……”
他又叫她,可她去不耐煩地大聲吼道:“我不要再聽你說這些了,可以閉嘴嗎?”
“讓我閉嘴也可以,但在我閉嘴之前,有句話我也一定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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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說之前秦君朝對她還抱着期待,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寒了心。
臉黑下來,拉的老長,他也終於放出了認識她以來的第一次狠話:“如果大少有事,我也不會放過你。”
聞聲,雲薇諾沒有再說話。
只深深地,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轉身便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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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醫院到首相府,雲薇諾沒有坐車,只是一路遊魂般地走在大街上。
接送她的司機開着白色的凱迪拉克跟在她身後,她走了多走,司機便跟了多久。
直到跟着她一路回到首相府,司機擡腕看錶,才發現她竟不聲不息地走了兩個多小時……
難過的時候聽不到身邊的聲音,絕望的時候,會忽略一整個世界。
雲薇諾的世界,一片灰暗。
站在首相府的大門前,擡首遙望,看着那諾大的府邸怔怔出神,她沒有哭,只是眼圈發澀,發酸,發疼……
有傭人打開大門爲她放行,她卻只是癡癡地站在那裡,遲遲不肯進入。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聽到身後傳來熟悉的輪椅聲,不用回頭亦知是誰,雲薇諾倔強地挺直了脊樑,只是,眼圈更紅了。
“衆叛親離的感覺不好受?”
這句話,無論何時聽來都會讓人覺得刺耳……
可雲薇諾這時的感覺卻並不是這樣,只覺得無比的諷刺,又無比的激動。
她沒有回頭,只是聲音都透着明顯的恨惱:“這不正是你想要的?”
“薇諾娜,我只是想向你證明,男人從本質上都是一樣的,包括你心心念唸了近十年的‘好’男人。”
笑了一下,似是在笑他,又似是在笑自己。
轉首之時已是換了好幾種表情,最後掛在臉上的,只是無比淒寒的冷:“你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還來這裡幹什麼?”
再見到阿爾伯特,他已不是當初那個體弱多病的傀儡親王。
或許他的臉色依然透着不正常的青白,或者他還是隻能坐着輪椅上才能自由行動,可他如今的身份,已是g國的國王。
是她這個首相的女兒見到了也必須俯首稱臣的g國第一人。
只是,雲薇諾沒有絲毫恭敬之意,仍是凜然傲姿地站在那裡:“你是看我笑話的麼?”
“別把我看得那麼壞,就算我對天下人無情,對你也是真心的。”
“真心?”
彷彿聽了多麼可笑的事情一般,雲薇諾不客氣地反擊:“請別侮辱這兩個字好麼?”
“爲了表示我的誠意,我爲你帶了一位客人過來。”
話落,阿爾伯特帥氣地打了個響指,很快,雲薇諾的前方便出現了數個人影。
走在最中間的兩個,正是失蹤了多日的雲清河和嚴謹。
“媽媽……”
激動的心情無以言表,雲薇諾看着越走越近的母親,不自覺的握了握自己的拳頭。
“我記得你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聽你媽媽講故事,所以,我把她帶來了。”
話落,阿爾伯特又笑了一下,問:“這份誠意夠嗎?”
“就算你這樣,我也不會感激你。”
話落,雲薇諾擡步而上,已是又哭又笑地撲進了母親的懷中……
等了這麼多天,盼了這麼多天,終於成功了。
終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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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倆緊緊依偎,雖然沒有抱頭痛哭,但那種失而復得的萬幸之感卻讓她們激動到不能自己。
這麼多天了,一直沒有母親的消息,雲薇諾幾乎都要急瘋了,好在凌茉就算再兇殘,到底還是顧忌了阿爾伯特。
而這個男人,似乎還想利用母親來達到他的目的。
所以,母親的身上只能看到皮外傷,但只是這樣,也足夠令她憤怒不已……
拉着母親就要退入首相府,奈何身體纔剛剛有所行動,一直靜待着的阿爾伯特卻又叫住了她。
“薇諾娜,我知道你們母女重逢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就不打擾你了。”
“慢走,不送!”
“我現在說什麼你都不想聽,但是,在我離開之前,我還是想對你說,我愛你!愛了很多很多年。”
雲薇諾:“……”
面對他的突然表白,雲薇諾還來不及有所反應,一直攬護着女兒的雲清河卻厲眸而望:“你就死了這條心吧!我的女兒就是瞎了眼也不會看上你這種卑鄙小人。”
“首相夫人何必這麼急燥?”
不怒反笑,阿爾伯特對雲薇諾客氣,對雲清河卻談不上任何的尊重,只無比嘲諷道:“既然當年是您和首相大人親自挑選的我,自然也是覺得我配得上薇諾娜的不是麼?更何況我現在已貴爲一國之王,若是薇諾娜願意和我在一起,她,將會是g國是至高無上的女人。”
“至高無上的女人?”
雲清河不甘示弱,又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挑釁道:“難道你要把你國王的寶座讓給她?讓她做女王?”
聞聲,阿爾伯特臉上的笑意凝結,整張臉都泛着青白之氣:“首相夫人,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
“我可沒有開玩笑,如果是女王的寶座,我的女兒倒是可以考慮考慮,如果不是……”
反手,又緊緊握着女兒的手,雲清河原本便凌厲的銳眸光芒劇漲:“那我們不稀罕。”
隱忍十年,阿爾伯特並非那種一激就會上當的男人。
雖然雲清河的話對他來說十分刺耳,可他還是溫文爾雅地笑着:“我覺得,這個答案還是應該讓薇諾娜自己給……”
話落,他的目光悠悠,又溫和地看向雲薇諾。
那樣一本正經的態度,彷彿真的只是想要她給一個答案。
雲薇諾看着他,久久久久……
直到沉悶的氣氛冷得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感覺到了壓抑,她卻突然咧開嘴,開心地笑了:“這個答案,我想讓他幫我給……”
揚指,纖手所指之處,有身形高大的男人穩步而來。
夕陽將他的身影拉長,拉細……
逆着光,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覺得那君臨天下的氣勢傲然,震憾人心。
近了,近了……
近到阿爾伯特終於看清他的容顏:“你,你,你……”
兩個人之中王第一次正式碰面,宋天燁身形高撥地穩步而來,阿爾伯特卻只能淒涼地坐在輪椅之上。
就連對視,他也必須用仰望的角度才能看到對方的眼睛。
對於上位者來說,那是他們最不喜歡的方式,更何況那個男人才剛剛走近雲薇諾,便直接攬上了她的腰。
那個動作,他幻想了整整九年卻從來沒有成功過,可這個男人竟敢當着自己的面,對自己想要的女人露出如此佔有性的表情。
羨慕,嫉妒,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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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爾伯特的表情開始扭曲,宋天燁卻渾不在意。
甚至當着他的面,伸出修長的指尖碰了碰雲薇諾的臉,然後促住一縷調皮的發,又輕輕地置放於她的耳後,說:“我的太太,不稀罕做你的王后,因爲……”
話到這裡,他故意微微一頓,然後挑釁道:“因爲她遲早是要做王太后的人。”
“你居然假裝中槍?”
沒想到眼前的男人居然毫髮無傷,那麼一直躺在重症室的男人又是誰?
阿爾伯特難以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只覺得這個男人,全身上下都充斥着危險的氣息。
“不可以嗎?”
宋天燁挑眉,一幅理所當然的樣子:“既然假裝中槍都能騙過你,我爲什麼一定要蠢得去真的挨一槍?”
“……”
聞聲,阿爾伯特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多麼嚴重的錯誤。
宋天燁一直示弱,宋天燁一直受制,宋天燁爲了救自己的養女,甚至只能被肋迫着跟凌茉約會。
於是,在阿爾伯特的眼中,宋天燁從不是神一般的存在,而是一個看似強大,實則根本不堪一擊的男人。
太過掉以輕心,纔會以爲他和雲薇諾真的因凌茉的挑撥而吵架。
看到雲薇諾那樣絕望,他便理所當然地認爲,他真的成功地分裂了他們。
於是,他竟蠢到親手將最重要的籌碼當成了‘禮物’拱手送回……
阿爾伯特的眼神一點一點地暗下來,薄薄的嘴脣也緊緊地拉成了一條線,太過輕敵的後果,讓他第一局就慘敗於宋天燁。
那種落差,那種懊惱,那種後悔……
撓心撓肺的感覺讓他抓狂,他用憤怒到近乎扭曲的眼神怒視着宋天燁,忽地一聲暴喝:“衛兵,把他們都給我抓起來……”
“說得好像我們沒有‘衛兵’似的。”
話落,宋天燁猛一揮手。
他們的身後,業已刷刷刷地站滿了一排又一排的人,而且,每個人的手裡都端着一把超級衝鋒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