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故意用了那樣的口氣,說了那樣貶低自己的話。
宋天銘看着她,就像是看着一個陌生人,又像是從未想到她會對自己如此坦白,莫名有些受傷,雖然,就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覺得受傷。
咬了咬牙,他殘忍一笑:“蘇戀,你知不知道賤字怎麼寫?”
聞聲,蘇戀也笑了,用一種近乎於魅惑的表情:“宋天銘,你知不知道窮字怎麼寫?沒有窮過你憑什麼來罵我?你是我什麼人?前男友,還是拼頭舊*?”
“世上窮人那麼多,個個如你一般出賣自己不成?”
“世上富人一樣多,個個亦如你一般愛多管閒事不成?我愛和誰好關你什麼事?是你自己看不上我,不上我的勾啊,要不然,以凌雲集團的財力和勢力,你覺得,其它的人還能入得了我眼?”
他不是覺得她下賤嗎?
那她就賤給他看啊!
反正,說什麼,做什麼,他都不會管,他那種自以爲是的個性,不就是他說什麼就是什麼嗎?那就讓他好好聽着好了,聽聽她的‘心’聲。
“蘇戀,你就這麼愛錢麼?”
“是,我就是愛錢又怎樣?”
愛錢有什麼錯?誰不愛錢?
只有真正有錢的人才會虛僞地說不愛錢,錢是什麼?
對她來說只是生存必須品,沒有錢,她可能要去睡大街,也可能要吃討來的飯,她爲什麼不愛錢?
難道,要爲了他所謂的清高,去跪地求討纔算是不愛錢了麼?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她寧可選擇繼續做曖錢的女人。
橫眉冷目,他吼得暴跳如雷:“爲了錢,你什麼都肯做是不是?”
斬釘截鐵,她回得理直氣壯:“是。”
“啪!”
清脆的一聲,蘇戀應聲而倒,她甚至還沒看清他的動作,已被他狠狠扇倒在地。
那時候,宋天銘的眼底,有血一般的顏色在浮游,那種有如殺氣般的東西,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有如冷血的殺手。
可是,即便是在那樣的眼神之下,蘇戀也不曾畏懼。
被打過的右臉,正火辣辣地疼,蘇戀緊捂着臉龐,毫不示弱地回瞪着他,她不怕他,從來都不怕。
之所以面對他的時候總是會很緊張,那是因爲自己還愛他,因爲愛,她可以忍受他的一切漠視,因爲愛,她也可以忍受他的一切折磨。但,絕不包括在他的面前低三下四地任他侮辱。
蘇戀也是有尊嚴的,就算是再愛,也不能低到塵埃裡,輸得連渣都不剩下。
不曾看她受傷的眼神,不曾看她紅腫的右臉,宋天銘戾氣橫生的轉身,毫不猶豫地朝外走。
伸手的那一刻,他便已後悔了,從不打女人的他,第一次動了手,打的還是自己最不該打的別人的女人。
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滋味,這一刻,他只知道,自己的行爲,傷到了別人卻痛的是自己。
打開房門,狠狠地帶上。
宋天銘緊貼着房門,劇烈地喘着氣,這一刻的緊張,是他前所未有的體驗,明明強勢的是自己,可到頭來,他卻明顯到感覺到自己的努氣在爆棚。
他不該如此衝動,更不該如此控制不了自己,他要離開,永遠地離開這裡,再也不管這個愛錢的女人是死是活。
回身,大步朝前,方纔踏出幾步他卻又尷尬地頓住了腳。
“希雅。”
“銘,爲什麼?爲什麼你要這麼對我?”
狂亂地喊出這句話,慕希雅淚如雨下,嗚咽着,她抹淚而奔,慌不擇路的步伐,早已失去了平日的驕傲與沉穩。
快步上前,宋天銘毫不猶豫地追了上去,在她緊緊關上房門的同時,擠身而上,強插入一支手臂。
她不顧一切想要關上門,卻因大力而夾傷了他,在他的低呼聲中,慕希雅煞白着臉鬆手,只愣了那麼一小下,便哭倒在他身上,捧着他的手臂抽泣不止:“你怎麼這麼傻啊?會傷着你的。”
“希雅,對不起!你聽我解釋。”
痛,很痛!
但再痛也不及內心的掙扎與愧疚,他回抱着慕希雅的手臂,心內,翻江蹈海不能自制。
淚如雨下,但她仍舊關心他的傷勢,迅速扯開他的衣袖,那被夾傷的紅痕,深深地刺激了她的神經。她忍不住又開始嗚咽,用帶着後悔的哭腔問他:“你疼嗎?”
強忍着劇痛,他的額頭已滲滿了汗滴,可他還是愧疚地扯着她的手,急待解釋:“我沒事,可是,你一定要聽我解釋。”
她搖頭,在這樣混亂的狀態下,完全沒有心情聽他的解釋,只抗拒到:“你想解釋什麼?你還能解釋什麼?我都看到了,看到了。”
慕希雅不傻,甚至在女人這個方面對宋天銘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這些年來,他也從未讓自己失望,除了那一天,除了這一次。
當她找人拍到他們在一起的照片時,有那麼一刻,她也覺得自己要崩潰了,可是,這麼多年的感情,她不相信自己會輸給一個蘇戀,所以,就算已跟蘇戀挑明瞭一切,在宋天銘的面前,她也是隻字不提。
直到今天,直到現在,直到親眼驗證了他的*,她才終於發現,原來,所謂的大方,不過是自己的假裝,在真相面前,她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我只是進去和她說了幾句話,什麼也沒有做,你相信我。”
事實上,從他進入蘇戀的房間開始,她就一直守在門外,她盯着時間,自然也知道這麼短的時間內,他們根本做不了什麼。
可她就是受不了,受不了他的眼中有蘇戀的存在,受不了在她還陪在他身邊的時候,他的心裡還惦記着別的女人。
她搖着頭,抽抽搭搭地質疑着:“銘,我一直是信你的,一直是。可是,求你別再騙我了好嗎?你們之間如果真的沒什麼,你又怎麼會瞞着我,偷偷來找她?”
試着尋找可以形容當時自己心情的詞語,可詞到用時方恨少,他找到找到,也找不到最恰當的形容,只能吞吞吐吐地解釋着說:“我只是……只是……對她的所作所爲有所不恥。”
“他是你什麼人?她做什麼和你有關係?”
“……”
這句話,蘇戀也問過他,她問他是她什麼人,問他爲什麼要管她。
事實上,雖然他一直都忽略了這種實質的關係,但,現在的他,和蘇戀的關係如果非要找個形容詞的話,或者,也只有*可以形容了。
早在六年前,在他提出分手的那一天,他們之間,早已什麼都不是。
他的反應,在她的預想之中,卻又在意外之外。
慕希雅看着這個從小便照顧着自己,併發過誓要娶自己過門的男人,突然間有種悲從中來的感覺。或者,這些年來的忙碌她收穫了事業,可到頭來,當她以爲轉身時他還在的時候,竟是爲時已晚。
流着淚,她哭得很是傷心,一字字,一句句,有如掏心置肺:“來的時候,我已經知道她在這裡了,我告訴自己,我是來工作的,你是來陪我的,而她也是來工作的,所在,會在同一個地方出現都是因爲巧合,是巧合。”
“她真的是來工作的,接了leo的mtv。”
放下手頭上所有的工作,將公司完完全全交給父親和雷洛去打理,他來這裡,是陪慕希雅拍廣告的代言,也順便帶她在這裡度個假,享受一下只屬於他們的二人世界。
如果,他早知道蘇戀也在這裡的話,或者,就算是給他再多的理由,他也不會來。
聽不進他的解釋,慕希雅只是傷感,她臉上精緻的妝容,早已被淚水糊花,可她根本就無心顧及,只哽咽着繼續訴說着心頭的悽苦:“歡姐跟我說,你偷偷進了她的房間。我其實是不信的,我告訴自己,你不會這樣對我的,你不會傻到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和別的女人糾纏不清。可我還是害怕,所以我來了,結果,我看到了我最不想看到的一切,銘,就算她是來工作的,可是你呢?你爲什麼去找她,爲什麼?”
“只是隨便聊一聊,真的。”
或者,他應該用只是隨便罵一罵來形容他們方纔的對話,可是,在這樣的時刻,他看着懷中的女人,突然覺得,他連個罵字也說不出口了。
“隨便聊一聊?和蘇戀?銘,你是當我真傻?還是覺得我不懂得心痛?”
曾幾何是,她以爲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會有宋天銘幫她來擋着,這個男人,從小到大就視她爲寶貝。最好的給她,最美的給她,最愛的也給她,有了他的愛,她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她一直堅信,就算是自己和他提一萬次的分手,他也不會同意,他是愛她的,愛她如生命,愛到世界末日的那一天,也絕不會放手。
可現在,心痛的感覺那樣真實,真實到讓她覺得害怕。
害怕自己曾經以爲的一切,都已不再是事實,害怕自己曾經最愛的男人,如今是成爲別人的最愛。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她要他,要他只屬於自己一個,而且是生生世世都屬於。
“希雅,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這麼介意她。”
越說,她便越覺得傷心,直到最後,竟已是口不擇言:“是,你不知道,所以,一切都是我小題大作,是我不對,是我不該妨礙你。”
“希雅,你不要這樣。”
不知如何解釋,也不知如何安慰,對於慕希雅,宋天銘是有愧的。
這些年來,他自以爲已給了她一切的*愛與呵護,可當他重新遇上蘇戀的那一天開始,他卻突然發現,他可以給慕希雅一切,卻給不了他一顆毫無雜質的心。
他愛她,卻愛得有目的,也許,他早已不記得最初愛她的目的是什麼,但,這個目的,卻彷彿早已在他的心裡生了根,發了芽,除都除不去。
從未像今天這般傷心,慕希雅緊揪着宋天銘的衣衫,低低飲泣着:“那我要哪樣?假裝什麼也沒看到,假裝什麼也沒發生,然後繼續和你高高興興的度假麼?銘,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們現在就回京市好嗎?”
“回京市嗎?”
他的堅定,本是對她的一種承諾,一種保護。可此時此刻,她想要的,卻只是一種毫無顧忌的安全感。
那種安全感,可以保護着她,讓她覺得自己還是他的唯一,可不知道從哪一天開始,她已找不到那種感覺,也失去了常常能感覺到的那種安全感。
“對,回京市。”
突然覺得心口刺痛,像是扎進了一根抽撥不出的刺,慕希雅流着淚,用一種近乎於指責的口吻反問道:“所以,不是帶我去找她要解釋,也不是帶我去跟她正名,而是逃避一切,帶我躲回京市嗎?那我的工作呢?要因爲蘇戀而什麼都不管了嗎?”
“我會跟他們解釋的,不會影響你,我保證。”
“已經影響了,不是嗎?”
在宋天銘的面前,她扮了太多次的淑女,她大度,雍容,甚至在任何時候都以他爲中心,任何時候,都不會拗了他的意,駁了他的面,可是今天,她再不是戴着面具的慕希雅,她要的,只是真實的渲泄,徹底地釋放自己的內心。
“希雅……”
她的固執,讓他覺得頭疼,自己理虧,他也不能多加指責,只能用無奈的口吻,疲憊地喚着她的名字,試圖讓她重新找回他們之間的默契。
“我累了,如果你要回京市的話,請回吧!我還要繼續明天的工作,想進去休息,就不陪你了。”
意識到她的不對勁,宋天銘不顧自己還傷着的手臂,只緊緊抓着她不放手:“希雅,希雅……”
她搖頭,卻不再流淚,只是滿面寒霜地對他說:“不要再叫我,你走吧,我真的很累。”
“對不起!我知道是我讓你傷了心,你先冷靜一下吧!我明早再來看你。”
聞聲,慕希雅不答也不問,只那麼悽然地望着宋天銘的臉,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看她的眼神早已和以前不同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從蘇戀突然又出現開始嗎?或者,更早的時間也許在六年前。
銘,你變了,只是我還在原地,癡癡的,傻傻的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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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選擇,只能被迫離開,直到夜半三更,他驀然接到歡姐的電話,才知道,慕希雅竟是主動離開了度假村。
沒有和他說明,也扔下了她一直都專注着的工作,只是絕然地回到了京市。
撥了近二十通電話,慕希雅一個也沒有接,他知道,這一次,她是真的傷了慕希雅的心,所以,她纔會如此衝動地拋下他。
他不怪她,只是突然意識到了一點,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心似乎已不再只爲了慕希雅而跳動。
很鬱悶,很煩燥,他翻身下了*,在寬敞的房間內,來來回回地走。心口像是堵着一口大石,沉沉地壓在那裡,讓他幾乎要喘不過氣。
很暴燥,他拾起電話又一次開撥慕希雅的號碼,只是這一次,對方甚至毫不客氣地選擇了關機。
從百依百順,到無情拒絕,他與慕希雅之間,看似完美,卻隱隱已有了細微的裂痕在滋生,不希望事情繼續發展,他沒有再追撥她的電話,只是脾氣很大地將手機狠狠摔在了地板上。
取過*頭上一直準備着的香檳,宋天銘心情不怎麼好地悶悶喝着,不知不覺,一瓶已下肚。
扔掉已空着的香檳酒瓶,宋天銘猶自覺得不盡興,又打了電話到客房部,要了一大堆啤酒,擺在*上,一罐接一罐地喝着。
漸漸的,他的視線已模糊,漸漸的,他的神智已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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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痛的厲害,蘇戀任是如何也睡不着。
不甘心地自*上爬起來,蘇戀又跑進洗手間裡照鏡子,方纔還只是有點紅,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居然已腫得這麼高。對着鏡子咧嘴笑了笑,只微微牽動了一個肌肉,竟是疼得要命。
嘶嘶地抽着氣,蘇戀一邊低咒着宋天銘的狠手,一邊扯過毛巾到冰箱裡翻冰塊。當帶着冰冽之氣的毛巾輕輕被按在紅腫有臉上,蘇戀當時便痛到哭出了聲:“tmd宋天銘,下手要不要這麼狠啊?痛死人了。”
正詛咒着宋天銘的狠毒,蘇戀忽然又耳尖地聽到門口傳來了什麼動靜,顧不得臉上還滋滋地痛着,她飛一般撲到門邊,只看了一眼,便覺得整個右臉又開始火辣辣地疼。
“媽呀!那貨又來了,不能開門,絕對絕對不能再給他開門。”
背靠在門後,蘇戀閉着眼睛默默祈禱,阿門兩個字還沒說出口,門的對面,已開始咚咚如雷地響了起來。
“蘇戀,你開門。”
“開門,開門,開門……”
“這是我的酒店,你不開門我也能找服務員拿鑰匙,蘇戀,別逼我發火,開門,你給我開門。”
“蘇戀,蘇戀……”
“呯,呯,呯……”
“……”
如雷的擂門聲中,蘇戀終於再扛不住,拉開房門的同時,她是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叉起腰身,蘇戀站得跟支圓一般衝着他狂吼:“宋天銘,你這個二貨,你不要睡,別人還要睡的啊,你tm這是發的哪門子的瘋?”
迷離着臉,宋天銘不怎麼清醒地看着眼前的人,臉上不自然的紅暈,加上那沖天的酒氣,瞬間便讓蘇戀明白了他目前的處境。
她剛纔還問他發的哪門子的瘋,現在答案出來了,酒瘋!
他瞅着她,醉眼迷離,此時此刻,宋天銘似已完全失了本性,白日裡的囂張,平素裡的霸道,統統都不見了,只剩下無助的脆弱環繞其身。
有如一個失了保護的小孩一般,軟軟地,軟軟地對她撒着嬌:“蘇戀,我睡不着。”
“……”
睡不着關她鳥事嘍?
媽的她還睡不着呢,疼的!
“你陪我睡好不好?”
“噗!”
一口沒忍住,老血噴了一地,蘇戀張大了嘴看着眼前這男人,彷彿他是來自外太空的某種無法讓人理解的神奇生物。
也不理她拒絕還是接受,他又一次伸出了大手,就像傍晚的時候那樣輕輕一推,蘇戀便又陀螺一般轉了開去。
他搖搖擺擺地進入,又搖搖擺擺地靠近她,直到逼她到無路可退的角落時,他才穩穩定住身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