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陽沒有全部讀懂英敏眼中包含的萬千煩愁。
自從牡丹離家出走後,英敏一開始就不再把愛陽只當她的夢情人,而對愛陽這個癡情男兒,產生了如飢似渴的真愛。
她是一個生理正常且感情豐富的女人,本來對閃陽的愛已壓抑得太久太久,物極必反,終於她耐不住要鋌而走險,要在夢情人身邊做一回真正的女人,於是,一曲蕩氣迴腸的《無緣鴛鴦枕》,如願以償地獲得了愛的敬禮後,更倍感激動,在最後就要離開閃陽的剎那,忽然腦際靈光閃爍,又跪在閃陽枕邊,目睹月光下閃陽沉睡的面孔,暢快淋漓的痛歌一曲《情人菊》,以菊喻己,把愛的無奈和幽怨悄悄的從閃陽耳邊訴向夜空。
英敏沒有料到,就那一次和閃陽的交合,竟然懷孕了。
心情本就矛盾重重,煩惱不安,前天早上,忽然莫名其妙的想嘔吐,下意識中感覺身體某部位好像出了毛病,該來的好朋友沒有來?仔細一想,恍然大悟:“難道真就那麼巧?一次,僅僅就那麼一次,從沒有聽說過、**會懷孕的,我還是個處子啊!而且是在該來例假的前夕,這個時候怎麼會出奇蹟呢?而那個傻瓜二郎蛋又僅僅只把我當成牡丹的替代品,竟然叫着牡丹,爬上我的身?那麼專注,那麼投入,那麼深深的愛、、、、、、”
想着想着,英敏流出淚來,她咬緊下脣,艱難而緩慢的搖搖頭,心靈深處不禁雷擊般一震:“這個錯犯的也太大啦!萬不該貪圖這一次愛慾,不怕別的,怕的是:如就此一去不返,將來我母子具亡還好,萬一我死了,孩子還活着,孤兒無父無母,豈不是害慘了一個無辜的生命?如因此而留在這個傻瓜身邊,圓圓會怎麼看我?將來牡丹回來了怎麼辦?怎麼辦?況且,他心裡只有牡丹,純撞倒南牆不回頭的二百五,就是牡丹不回來了,圓圓也不找我的麻煩,陪在這樣缺心少肺的男人身邊有何意思?就是他接受了我,只當我是牡丹的影子,我反落個漫地烤火半邊熱,圖人閒話,迥然再是愛他,喜歡他,離不開他,又有何益?”
英敏不敢再往下想了,再想下去頭就炸了。因她知道自己,一旦懷孕生育,便離死不遠!但她又不想流掉孩子,那是閃陽對她僅有的愛的見證,太彌足珍貴了!可又怕自己死後,將來孩子無父無母的實在太過淒涼,決定臨走時再要點什麼,作爲將來孩子認父的信物。
千思百想,閃陽的左衣襟,那裡有可裝男人心的口袋。如果閃陽捨得撕下正穿在身上的左衣襟,再用無名指指血往衣襟上畫個門字——1、人們訂婚的戒指都是戴在無名指,無名指象徵打開婚姻殿堂的鑰匙;
2、等於她無名堂的愛也算愛上家門了;
3、血衣牽魂,也算閃陽爲她因情殉身,而圓了她多年前的情人夢,爲閃陽消了災難;
4、閃陽姓閃,襟上畫門,揣與懷中,等於人立門內,爲閃姓………
所以,如能得到閃陽的左衣襟,也等於得到了種種願望。她去意已決,便同袁秀秀商定,在臨走前不同玉瓊打招呼,因爲她講不出理由,也不能講真實的理由!
飄來飄去,一個孤獨的身影無家可歸;飄去飄來,一個沒有丈夫而身懷孩子的女人哪裡纔可藏頭?苦樂得失,駿馬金鞍,對於爲時不多的人來說,全如腳跟後塵!
讓最後的日子,遠離塵世的煩惱,遠離虛幻的夢想吧!
閃陽實在不明白英敏眼中的複雜情態,他的心情也忽然千頭萬緒,矛盾重重,正進退兩難,英敏先開口笑說:“喔,閃陽,該我說不好意思,打攪你這麼長時間。不過,我願望實現了,也該走了!希望你以後不再令牡丹失望,不再令這個多組合之家替你擔憂發愁,也別再令我小瞧你好嗎?以後對我來講,你只要記住,在日出日落的時刻,你一定都會得到我遙遠的祝福,我就足夠了。
不過,閃陽,我真的想留下來做章華玉亞的後媽,不怕你笑話我,雖說章華玉亞還不會說話,明着我要孩子們稱我姑姑,暗地裡我都要孩子們喊我媽媽了,我真的想過過做你老婆的癮,想做你一輩子老婆,我也知道你不會趕我走。
可是,第一,你有圓圓;
第二,我還知道,無論如何對你好,無論如何疼孩子,我都代替不了牡丹在你心中的位置。不但你不會給我老婆的名分,就連情人的名分也不會給我。就如同你對圓圓一樣。本來,我不會計較這些廉價的名分,可是,那樣會給你爲難,將來對孩子、是的,對孩子,也是個爲難,可能你永遠不會明白,也可能會有你明白的那一天;
第三,我明明知道,牡丹終究會有回來的那一天!
從學習、工作到生活,和你相處了這麼多年,我懂得了你的爲人,懂得了你的感情,懂得了你的愛情觀!
更懂得了牡丹在你心中佔有多重的份量,而你卻根本不懂、我爲什麼這樣迷戀你?
你永遠不可能明白,因爲你從來也不想弄明白,所以我決定不給你添麻煩,我會自己承受的。”
這時候,她忽然手捂嘴巴,面色青白,像強忍嘔吐一樣。
閃陽想上前扶她坐下休息,她卻彎腰往門後痰盂裡嘔了幾口清水,搖搖頭,掏紙巾搌幾下嘴角和眼睛,朝閃陽苦笑一下,才又說:“沒啥事的,我只是還想說,作爲女人,牡丹是最幸福的,雖然她不知道你如今對她的執着,她也應該毫無遺憾了。
而我根本就是一個多餘的人,所以,老天太不公平,竟然讓對你對章華玉亞那麼重要的牡丹離家出走,卻讓我這個多餘的女人留在你身邊。
好啦,既然知道我自己是多餘的人了,我也該走了。
現在請你把身上襯衣的左衣襟撕下來給我,然後咬破你的左手無名指,用指血在衣襟上畫一個‘門’字,就這麼簡單!你不會捨不得吧!”